那人,便是傅夕歌,自从上次他与妙弋进了这萝峰禅院后,他就闯入了这个名叫蓝思若的少女心中。
蓝思若自是不敢把这个事情说出来的,她怕被师父责罚,更怕被佛祖责罚,因为她们出家人是没有资格喜欢一个人的,何况她又是掌门的护琴弟子?但是为何,每天总习惯在那最初的梅花树下,抱着那只琴,明知不可能等到,她却还在这里傻傻的等。
这也是她不想搬离萝峰庵的原因。
时间一滴一滴的溜走,太阳也一点一点的沉下,蜂儿们都纷纷归巢了,天地间的清冷在丝丝侵来,空荡荡的萝峰庵又快只剩她陪这些花朵度过漫长的一夜了,蓝思若想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目眶中一丝清泪滑了出来,她仰头看着那天空的花朵,似乎也在笑她的孤单,花儿也是热闹的,只有人儿最寂寞。
“啾夭”。天空之中突然发出一声凛冽的悲鸣,似某种大鸟惨叫的声音,引得樱瞳不由得抬头看去,但见天顶急急坠下一黑黑的东西,竟直坠这萝峰禅院而来,不几时,那东西趴塔一声跌坠进了院子,跌到了一树梅花上,因重力所至那花枝竟承受不住那东西的压击,咔嚓随声断了几枝,血红的花瓣撒了一地,那东西也跌到了地面,霹雳啪啦在草地上扑腾起来,并且凄凉的哀嚎着,像是要震羽飞去,无奈翅膀无力,腾不起来。
蓝思若甚是惊诧,忙盯睛看去,但见那落到院中梅花林间的东西,竟是一只奇大的野鸟,此鸟身子比一直家鹅还大,翼展宽约三尺,尖头利唇,长嘴似一只新月般的弯钩,两只爪子居然站立不住,不知是从那空中跌下被摔折了,还是因为惊恐而忘记了如何站立!此鸟一身褐黑,一对眼珠如黄宝石般闪闪发光,警惕的盯着不远处的樱瞳,口中发出“啾夭啾夭”的怒鸣,似在提醒她不要走近,若敢走近,定要与她拼个鱼死网破。一支竹箭,竟当胸贯穿了这只大鸟,显然鸟是飞在空中,因为中了此箭才跌落下来的吧?看到这箭,蓝思若一时鼻子一酸,情不自禁掉下泪来。
看到这只可怜的鸟,她想到了自己。
因为她也是被一箭穿胸,侥幸未死者,想到这,胸口忍不住一阵阵发痛,那是箭矢穿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箭杆粗的伤口。
那时,她是多么的绝望,如同眼前这只无名的鸟一样。
这只鸟想必是侯迁的大雁,却在掉队之时遭到了埋伏,那些该死的射猎者,竟然在飞雪圣地擅杀生灵,真是不能饶恕,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
蓝思若口中念着佛语,心中却想着如何救面前这只可怜的生命,那****中箭之后身上涂了萝峰庵中的一味奇药,箭伤便神奇的好了,她觉得面前这只大雁应该也可用此法救治,便说干就干,忙放下手中之琴,过去抓雁。哪料那只大雁却双目敌视盯着她,看她走近便使劲拍打着伤翅,“啾夭啾夭”的怒叫着,警告她不要走近,蓝思若苦笑着,忙低声下去跟它道:“好雁儿乖,姐姐带去去拿救药治伤,你不是要救药吗,咱这就去,听话啊。”
那大雁哪听得懂她的话,看见她缩着身子朝它走去,只道是要伤害它,自然不会乖乖等死,见她到得身前,便怒啾一声,扑翅而逃,蓝思若探手抓去,却抓了一个空,大雁扑腾两下,竟跃出了三尺有余,撞到了那边的一棵梅花树上。
那大雁撞到了梅花树上又弹了回来,蓝思若趁机一把将它按住,抓住两条爪子提了起来,那大雁受控垂死挣扎,凌起它的两只宽大巨翅啪啪啪往蓝思若一头一脸打来,打得蓝思若光溜溜的脑袋和脸蛋一阵生疼,竟比别人抽了几耳刮子还要疼痛;更糟糕的是因为剧烈挣扎,大雁的胸口中箭处竟喷出了一股血柱,直直射到樱瞳的脸上,一瞬间腥臭难闻的鸟血便喷了她一头一脸,眼睛都让她睁不开了,而鸟嘴也深深咬进她右手手臂中去,疼得她快要哭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你一小姑娘,却要抢我口中之食,反被食物狂虐,真是有趣有趣,有趣之极啊。”一阵奇怪的笑声在身后发了出来,蓝思若吓了一跳,忙用手抹了眼睛上的鸟血,回头朝那笑声处看去,只见十几步外竟多了四五个汉子,身材高大,打扮却极其邋遢,似那要饭的人,但却没拿丐帮打狗棒,而是拿着几柄宽刀窄剑之类的武器,那当先之人拿的是一把大弓,却没有箭杆在手中,他们一脸嘲弄的盯着蓝思若,像似她的样子十分搞笑一般。
蓝思若有些怒意,嗔道:“不知众壮士是何方人士,为何不打招呼便擅闯院子?”
“我们?是它的主人啊,至于进这里要不要打招呼我看不必了,因为这里放的全是死人,你会跟死人打招呼啊?”那拿弓汉子指着蓝思若手中的大雁跟她说,一席话逗得其他汉子哈哈哈哄笑起来,蓝思若气极,怒道:“各位不得喧哗。”
“这不喧哗也可以,只要小姑娘你把我们的东西还我,我们自然悄悄离开,决不打扰。”那拿弓汉子抬手指着蓝思若手中的大雁,对她说。
蓝思若嘴巴一撇,回道:“这么可怜的鸟儿,是天上飞着的,怎么可能是你的?”
“开玩笑,我射落的猎物,当然是我的了,莫非小姑娘你要独吞它不成?”那汉子脸上的肌肉扯了扯,显然有些生气,他凶霸霸地瞪着蓝思若,想要用自己的样子把她吓住,然后乖乖归还大雁。
他那瞪着牛眼的样子的确吓到了蓝思若,但却没吓怕她,因为她觉得救条命要比自己的安危更重要,所以她据理争辩:“峨眉山净地的生灵,谁让你们射了的?佛家有云众生平等,你们杀了一只鸟儿就像杀死一个人一样,是犯了极大罪恶的,小女子还是奉劝各位壮士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饿都要饿死了还做什么佛?你这小姑娘不还我们大雁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兄弟们上,抢。”那拿弓汉子极不耐烦,粗眉一皱,大手一挥,对身后站着的汉子们喊道,众汉子诺了一声全部拔身扑来,豺狼一般的围上蓝思若,张牙舞爪,欲硬夺她手中的伤雁,那雁吓得嘎嘎怪叫着,巨大的翅膀又再次扑打了起来,这次比上次扑腾得更凶狠,完全不似那耳光的力道,抽打到脸上登如铁锤击到还甚生疼,蓝思若咬牙强忍,拔步急走,欲逃出这几人的包围圈。
无奈这几人来得极快,又加上她怀抱大雁,行动迟缓不少,只见呼呼两下,几人已成一个圈式把她给紧紧围了起来,拿弓汉子哈哈笑道:“小姑娘,别再挣扎了,把那可恶的大雁跟我们兄弟烤了吃了吧,免得它这般为难你。”说着探身过来,便欲夺雁。
“休想。”蓝思若一声娇喝,左手抱雁,右手掣空而起,竟从袖中送出一把长剑,剑风喇喇推向前方,直刺那人胸口,那人唷喝一声,手却不退反伸,一把抓住了蓝思若的剑刃,那锋利的剑刃在他手中竟似无物一般,捻指一扭,似欲折断。
“且慢。”又一声清喝传来,众人一惊,回头望向清喝之处,但却不见人影,只闻人声:“那剑乃我朋友之剑,尊驾不可轻易损毁。”话音落,只听嗖的一声,就如横空出现一般,圈中竟乍然多了一条欣长伟岸的少年男子,他长袖一拂,星目射向那扭剑之人,笑道:“各位大侠不会为了一口吃食,而坏了江湖道义吧?”
“我等一介山野村夫,自然不知道什么江湖道义,只管填饱肚子就可,倒是兄弟你轻功十分高强,不知是何方高人?”那人见年轻男子飞身拦于身前,自然惊奇,又见男子的轻功非他同凡响,心里顿生半分钦佩,故放开了扭剑的手,抱拳对那男子道。
年轻男子自也不矜持:“在下傅夕歌,也不是什么高人,只是恰好在此地打坐练功,闻得吵闹,出来看看热闹而已。”
“哈哈,不错,很好的名字,有文气,我甚喜欢。”那持弓的汉子抱拳爽朗的笑起来,手一撒,拔身退出三步,对蓝思若说:“小姑娘既是这位秦兄弟的朋友,我等兄弟便不为难你了,那只雁子你要便拿去吧,我们再猎一只便是。”说吧向众汉子一挥手,各位应声点头,纷纷散开。
他放开了蓝思若,再回身向傅夕歌道:“兄弟你的武功乃世间少有,我等合力都不是你的对手,这次别过,希望后会有期。”
傅夕歌有些惊讶,忙问:“我们尚未交手,阁下如何知道我功夫深浅的?莫非你能一眼看出?”
“呵呵,在下当然没那么厉害,不过从兄弟你施展的轻功里面也能揣测一二,倒不是什么一眼看出之说了。”那人谦虚的推辞到。
傅夕歌也点头说:“那兄弟我就多谢各位老兄给我面子,不为难这位小姑娘了。”
“自不必谢,本也无碍,只是实在饿极,欲寻点东西果腹罢了。”那人再用眼角余光看了看蓝思若怀着抱着的大雁,眼里却嗖嗖射出绿光来,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怎料一咽肚子竟咕咕咕打雷一般响了起来,看起来像是饿极了的样子,其他几个汉子的肚子也如约好了一般,全咕咕咕一起震响,讶得傅夕歌下巴都快要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