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的前胸,从后背贯穿而出,整柄剑横穿了他整个人,无声无息无疼,只有无边的寒气包围着他,像无底的深渊,而他正一寸寸往下坠落,而推他的手,竟是站在这方寸之间的柔美女子。
她刺了他一剑,一剑穿心。
他一脸的疑惑,痛苦,却无责怪。他苦笑说:“敏儿,你在做什么,傻孩子?”
她仰天饮泪:“张无忌,你终于等到今天了吧?你在荡山杀死我爹蒋獻时,你难道忘了我也在场?”
张无忌苦笑更甚:“我如何能忘?我早知道你是蒋獻的女儿,我怎么可能忘记那个让我一眼就心动的女孩?”
那赵敏听了一震,身体不由的晃了晃:“你早就知道?”
张无忌点头道:“这天下能伤我张无忌的武器只有我手中的青魔神剑,但要拿到我的神剑,必须近身于我,所以你走近了我,对不对?”
那赵敏的脸在他的话语中抽搐着,摇头,而又点头点头,却又摇头:“你既然已经知道我设计于你,为何从不防备于我,要把这宝剑交于我手中?”
“不是我不防,是因为,我不会对我爱的人设防,敏儿。”张无忌说话已经开始有些喘了,胸口滚热的血流出体外就开始结冰,体内体外的寒气已快将他冻成冰人,他的双唇快有些乌青了:“当你接近于我时,你就把你宝贵的爱给了我,而今天这一剑,是你对我们爱恨情仇的一个了结,敏儿,谢谢你,让我幸福。”
赵敏的心蓦地一震,险些跌倒,扶着那柄剑才勉强立住身子,此刻,竟心如刀割。
“哈哈哈哈哈。”一声尖锐的厉笑刺破这寒的凄寂,随着厉笑传来了一句尖酸的声音:“好一个痴情种啊,可惜你就毁在你的痴情上面!”
张无忌瞬间收起苦笑,一脸凌然,抬目望向声音飘来之地,朗声道:“独孤侯,尔等总算到了,下来受死!”
“张无忌小儿,身受重伤还如此大言不惭,侄女儿,让他死。”那声音尖锐如泣,闻之让人心生恶感,张无忌冷然啸道:“有本事来取我命啊,叫一个女孩帮忙算什么英雄?”
他这话立是把赵敏拉回到现实,她身体一颤银牙紧咬,双手用力生生从他体内拔出了那青魔长剑,剑出之时张无忌一声闷哼,胸口顿时鲜血狂喷,浇得赵敏一头一脸,她拔剑急退间张无忌已抬手一点,隔空封住她的穴道,划身而来,一把将赵敏搂进怀中,青魔长剑复夺回手。
此刻只听嗖嗖几声,数枚金镖已如天际流星射然而下,三枚直取赵敏额顶,其它射向张无忌前胸,张无忌挥剑回拍而出,右手提剑揽着赵敏,长身一提如飞龙入天,穿空而起射上天际,那茅屋刹那间被顶出一个大洞,枯草四飞散落。
头上一个瘦小干枯的黑衣人如浮在半空也似,左右双手各握着十数枚铁镖,蒙面黑布后面藏着一张阴毒的脸。雪夜之下,围着那茅屋,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圈黑衣劲装之人,他们见张无忌飞向空中,同时发出一阵呼啸提气追来,手中已各自亮出了武器,看得出这些人来自各门各派,但却配合十分默契。
张无忌把赵敏抱在左边怀中,右手握着那柄刚刚穿过他胸口的长剑,此刻,剑与人,融为一体。
怀中那女子,乖巧得如一只兔子,藏在他宽广的怀中,与他一同面对这世间的纷争仇杀,似若已经忘记了刚刚还要置他于死地。
第十九只镖射到身前的时候,下盘左右已有狼牙长棍和流星锤一齐袭到,张无忌纹丝不乱,长剑一环,剑似青龙狂舞,瞬间青光万道,映得雪夜青气沉沉,千万条青色剑影把他和赵敏包裹起来,形成了一团剑盾!身下和头顶攻到的武器纷纷遭到反震,弹了章去,待众黑衣人大惊之时,青光散尽,一记无声无息的剑气已然喂到头顶那瘦子的咽喉,那独孤侯只觉眼前青光一闪,青魔长剑已贯通了他的脖子。
一招之间,一位高手已亡命黄泉,其他黑衣人怎敢大意?上下左右那使刀剑拳鞭的四人已攻到张无忌的近身,他们一齐使出自己门派的最强杀招一击全到,张无忌快命丧当场,就连他怀中的若水亦吓得惊呼起来。
张无忌却也不急,手中长剑顺势一环在胸前画了一个剑圈,剑若龙卷残云杀出,剑风出处,霸道无俦,如滚滚台风,掀起那浩浩漩涡,荡于长天之上,霸道无比剑招一出,他那剑气如有万斤引力,把那所有攻势全部吸引过去,化于漩涡中心,同时把武器全全反弹而回,击到进攻之人!窥出门道的众高手一声惊呼,忙撤身而退,落荒逃走,此时青光大盛,张无忌剑法已臻化境,毫无收势,那漩涡的吸力更是强大无匹,漫天青影早晃得众人心寒胆战,欲逃不得!
而张无忌已顺着剑势使出一招“龙入九天”青色剑影如同一条飞舞狂龙,缠向飞奔逃走之人,飞龙张牙舞爪傲视一切,所到之处切金断玉飞沙走石无坚不摧,四人逃得飞快,已奔出四五十步,刚才未能逃走的狼牙棒和流星锤,却已落进张无忌的杀阵,他们惊叫回身抵抗已无济,聂政的剑气已摧杀过来,所击之物,均化未泥尘碎粉。两声惨叫响起,那二人拿武器的手已被崩得寸碎,一人收身不及自己栽进剑口,另一人哀嚎着跌落于地,扑腾两下,眼见没有了声息。
杀红眼的张无忌长剑在握像一个魔鬼,怒啸着扑向四散溃逃的众人,他竟不知自己胸前背后已血喷如注,这是内力冲破了固封伤口的穴道,鲜血又再度流了出来,如此下去,他定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对方四人此刻才缓过神来,同时定住身子,口中呼道:“祭阵。”
四人呈四角之势把张无忌围在当中,同时以自身真气合射而出在天空中聚成一道青亮之光,那青光形成的气旋在空中飞转腾挪,如同一条吞天巨蟒。张无忌脸色一变,长剑拖回护住自己,冷声道:“尔等妖人,做何障眼法?”那中有人回道:“枉你有通天彻地之术,却连九星联珠阵都不知道,狗贼,死期到矣!”
张无忌却是不惧:“九星联珠?我看是九鬼现丑吧?尔等且来,爷不惧也!”说着长剑横胸,傲气横横凌目而视。
那边再说:“你这伤重在身垂死挣扎之人,立可将你化为灰烬。”
话毕,四道真气同时发劲融为一道,瞬间青光大盛璀璨无比,那极寒无比的青气挟着四人手中的武器,以万钧无匹之势击杀而来,数十步开外都能感应到那毁灭性的神威,张无忌运起真气,长剑凌空一指,笑迎此劫。
突然张无忌竟被怀中的一股大力震开了,他讶然,赵敏竟用内力强行冲开穴道,而且一掌把他推开自己顶上了那“九星联珠”的毁灭力量,电光石火间,那九星联珠的杀劲已击到赵敏身上,并穿透她的身体,带起一股血雾,射向天边。
那蓝衣女子,如同一片落花一般,飘飘摇摇,缓缓朝千堆白雪的地面落去,张无忌哀啸一声,提气向下坠的若水追去,两个身影就这样重叠着下坠,她在他怀中竟是如此的幸福,安详,而他盯着她那渐渐枯萎的脸孔,却心疼若碎。
“你为什么这么傻,要替我挡?”
“你也傻,傻得被我刺了一剑,却还如此爱我。”她依旧那么幸福的笑着,但冰凉已经侵占了额角。
他的泪如花朵般盛开在她的脸上:“说好的忘忧谷,说好的天长地久,你却要丢下我一个人,你好狠。”
她却微笑着,笑容中没有太多的遗憾,她说:“天地间再多的恩仇,也逃不过人世间最凡俗的爱恋,无忌哥哥,我无悔!”笑容渐渐僵硬在了她的脸上,在那雪地里面,张无忌如同一匹受伤的狼,仰天长啸:“敏儿!”漫空的杀气已然击来,忽然一左一右横空闪出两条人影,把张无忌护在了身后。
那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人使刀一人使拳,通看二人功力也不比张无忌低多少,他们二人合力迎战那漫天杀气,却是丝毫无惧。一时间战声又起杀意阵阵,喊杀之声滚荡在这千里雪原……
他们的相遇,就是一场命运的捉弄。
当张无忌手中的长剑刺进她父亲身体那一刻,她用身体和灵魂,爱上,和恨上了这个男人。
这就像一个使命,她必须去做一般。
或许她的人生,只是一个悲剧,她活在屈辱的世界里已经很久很久,却无法再解脱出来。
十六岁那年,父亲就把她送给了一个****,父亲为了得到那个魔鬼的赏识,牺牲了她,她在****的身下,整整过了三年的屈辱生活。
三年的暗无天日,三年的生不如死!
直到十九岁的夏天,她在雁荡遇到了她生命中的救星,或克星。
那时,她不叫赵敏,那时,她有一个跟着父亲名的名字,但是,她不想提起那个,带着肮脏意味的名字,从那晚开始,她似若新生,她给自己取名赵敏,开始追随这个,杀了自己父亲的人。
她,爱上了他,第一眼就爱上了。
虽然,她恨,恨他到骨子里。
但在她的世界里,爱与恨是没有冲突的,虽然她陪在他的身边,另外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寻找机会杀死他。
最后,她却替他挡了致命一伤,从此为他们之间的瓜葛,画上了句号。
现在,她躺在他的怀中,是这般的安详,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