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初旁边的四位天师教教众见教主被对方险些扇耳光,一时群愤迭起,拔剑一拥而上,呼啸着围攻连城旭而来,只见四五口剑狂吐怒芒全全以连城旭为中心,横刺过去,突闻叮叮当当兵刃相交声中,白光闪耀,一柄柄长剑飞了起来,一柄跌入了人丛,众教众登时乱作一团,一柄摔上了天空,最后一柄直插向锦衣卫这边,被一个黑脸汉子用双指夹了,兀自“嗡嗡”颤抖不已。顷刻之间,天师教四人手中的长剑,都被连城旭以刀风绞夺脱手,但是,张宇初的剑还在手中,而且,它架在了连城旭脖颈上,张宇初道:“好刀法,一刀去四剑,真是奇妙无双了。”
“连城旭败了,多谢天师剑下留情。”连城旭碧眸一闪,抱拳道。
张宇初哈哈一笑,抽剑放过了他,亦抱拳回道:“连城世家的刀法果真厉害,如果贫道不是有人相助,怕早败在好汉刀下了。”他这话是为了给连城旭争面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真正出神入化的剑法是他张宇初,虽然刚才被连城旭逼得十分狼狈,但是他使用的也只是皮毛而已,如果真使用天雷剑法,怕是一招便可废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锦衣卫了。
连城旭虽然落败,但也毫不介怀,他笑着指向身后的七个锦衣卫,与张宇初道:“在下武功不济,但是我身后的这八位哥哥,人人武功高过连城旭,张天师可有兴趣指点指点?”他话落,马上那七人竟似早排练好的一般,粟粟飞下马来,齐排落到了张宇初面前,依次介绍了起来:
“武元鼎。”第一个年轻人笑到,张宇初见此人看起来仪表堂堂,应是一年轻气盛,执着勇敢,出身高贵之人,便心生好感,点头微笑。
“曹无灵。”第二人三十上下,一脸怪气,张宇初见他似残忍至极,杀人无数,心高气傲之人,便不欲多答,暗点一下头,算是应了。
“雪至南。”第三人看起来英俊高大,才华横溢,文武双全的样子,张宇初不免多看了一眼。
“声匿将。”第四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但看起来宝刀未老,坚毅果断,很有个性,张宇初点头连声道不错不错。
“庄再延。”第五人声音高亢,看起来竟有些嚣张气派,有勇无谋,头脑简单的气派,让人有些厌倦,张宇初剑眉微蹙,点头又摇头,匆匆走向下面的一位。
“九天尚。”第六那人淡淡道,以刀为命的性情中人,看起来有些深藏不露,张宇初亦淡笑一声,没有多言。
“狄盛驹。”第七人看声音沙哑,竟是一倭国浪人,张宇初见他贪生怕死,欺凌弱小,鼠胆狼心之态,心中感叹皇帝不知是如何考虑的,竟然能把这种外国浪人招进锦衣卫,实在匪夷所思。
而那个连城旭,则是深沉稳重,金碧辉煌,金发飘飘,最有风采的一位,想必他亦是这八个性格各异的锦衣卫首领吧!
张宇初认识完毕,抱拳与各位道:“天色已晚,比武之事,能否推到改日,众好汉一路奔波定已马乏人困,幸好天师教还有不少补给,大家不妨就地休息,整顿一夜再从长计议?”
众人见夜色已浓气温骤降,此刻腹中空空人困马乏,比武之事当然不可能的,于是都同意了张宇初的提议,就地安营扎寨埋锅做饭,大家纷纷拿出好酒干粮,一醉方休,喝到脸热耳酣之时,张宇初才从连城旭口中得知,此次率他们前来昆仑的人正是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毛骧,毛骧奉了皇帝之命追查洪武年初的一批宝藏下落,而据说那批宝藏正藏在昆仑山明教总部,听到这些消息,张宇初的酒登时醒了大半,原来光明顶真有宝藏,这可是一个惊天大秘密啊。
这个消息害得他辗转反恻,难以入眠,到了深夜,却是愈发清醒,见帐中教众均已熟睡,张宇初悄悄披衣,轻手轻脚,走出帐外,此时天地奇寒,暗无星月,几丛篝火在寒风中颤抖明灭,像是年迈的老人,就要垂死老去,张宇初哈了一口冷气,真气一提,掩着夜色,向身后那黑郁郁的山峰腾空掠去,除了惊起几只寒鸦外,天地万物似乎都在寒风中睡得很死。
张宇初运起天罡内力,踏着夜色疾奔了半柱香时间,落身到了一座小孤峰顶,此时天空愈发漆黑,隐隐听得有闷雷之声,时值八月初,正是夏末秋初时分,张宇初心想今夜不会遇到一场雷雨吧?
他这单枪匹马出来,不止为了透气那么简单,他这是要再上光明顶,寻找那个叫傅夕歌的小子,证实一下关于那宝藏的传言,因为虽然从连城旭口中听到零零碎碎的说道,但一听宝藏,他的心就扑通扑通直跳,虽然他是一代天师,不免也有俗念,不管是真是假,这宝藏他也要去探寻一番的。
张宇初乃天师教张正常的儿子,三年前继承教主之位,心中早有一番大作为,虽然朝廷比较重视天师教,让其掌管天下道教,但是无奈身为后起之秀,英雄力自然没有少林武当那么深远,在武林中,自己说话的分量还是不够。
这次西征光明顶,如果不是段子羽相助,量他天师教再有通天本事也攻不进明教总舵的,因此,他认为天师教需要改变,改变需要什么,需要人才,人才需要什么,当然是需要财宝了,如果天师教得到那传说中富可敌国的财宝,大建道观广纳人才,不出三五年,天师教的威势必会超过少林武当,成为天下第一教派的愿望那便指日可待。
想到这些,他的心中更是激动,精神愈发抖擞了,轻履乘风身如仙人,忽忽之间又掠了二三十里地,眼看要至光明顶下第一道关口了,张宇初心中正在想着自己是应该报关呢还是闯关而入,忽然一条人影当面冲空撞来,老远就看见一道闪电般的刀光劈空斩至,那人呼道:“张天师,留步。”
张宇初心中一惊,听到那话较为耳熟,正欲****,那刀光已斩至胸前,带着冷寒的杀气,直把张宇初去路切断,张宇初身子急停后拔,怒吼着一掌砸了过去,引出天雷神掌,竟是一记“雷霆万钧”直砸对方刀背。
对方眸光如电,“哟喝”一声拔空一拉,长刀“兹啦”一扭,翻到张宇初手掌的腕背,像是要用刀身拍他一般,口中道:“天师莫怒,省点力一同上山对付魔教贼子吧。”张宇初此刻终于听出,那说话者乃今天刚认识的八卫之一,应该是叫什么姓什么声的老头,张宇初哼地一声,道:“不知锦衣卫大人为何会在此,莫非是专门等待贫道的?”
那人正是八卫之一的声匿将,他收刀回落,口中道:“毛指挥使知道天师今夜必会掠山,故派我们兄弟八人前来助阵,天师,你来得真准时。”
他这么说,张宇初脸上一红,像是猪肝一般,不过这是黑夜,没人看得见他脸色,他失声道:“你们八人都来了吗?”
“是的天师。”连城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宇初身子一震,回头看去,只见七个提刀之人在夜色下并排缓缓走近,虽夜色很黑,看不清七人脸孔,但是看那身形,确是白天那众锦衣卫无疑,连城旭道:“天师还没出发,我们兄弟八人便早走一步了。”
张宇初怒然,架势一拉,喝道:“尔等既然在此设伏,必然也欲重下杀手,贫道不惧,你们八个一起上吗?”
连城旭哈哈笑了,他摇头道:“大家同为皇上办事,都是自己人,何必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呢?”
“你们从一开始就怀疑贫道,何时把贫道当自己人了?”张宇初冷笑反问,其实他也压根没把这几个人当自己人,否则他也不会单独行动,不过对方单独行动在先,既然大家都是小人,就不必一起装君子了,所以今夜,唯有一战才能解决。
岂知对方却说:“如果天师真的要打,我们兄弟亦可奉陪,以天师的修为对我们兄弟八人,怕是打个三天三夜也难分出结果,我们兄弟八人死不足惜,但万一打将起来惊动光明顶上众魔贼,那局面非但难以收拾,那宝藏之密怕也要永远石沉大海,不见天日了。”
他话毕,张宇初心中大震,冷汗泾泾而下,这连城旭说的不错,如果他们真打起来,必会惊动明教,明教一惊,谁也讨不了好果子吃,万一明教再趁夜乱放滚石飞箭,那说不定会把老命都葬送于此,那时还能谈什么壮大天师教?他收起了架势,缓声道:“贫道糊涂了,连城大人提醒得是,贫道险些坏了大事啊。”说到此处,心中顿感后怕,追悔莫及。
连城旭一众已走到身边,安慰他道:“天师言重了,连城旭年小天师,天师切莫叫我大人,如果天师不弃,就称连城旭为弟吧,我们大家都是替圣上办事,以后兄弟相称可好?”
“那敢情好,贫道正有此意。”张宇初见对方如此爽快,自己也不好高高在上,于是抬手搭到对方肩膀,也爽笑道:“那以后我们九人便兄弟相称,一起为圣上寻找宝藏,荡平魔教,建功立业,各位看可好?”“当然甚好。”其他几人齐声道,这几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为了同样的利益,就这样踏进了同一条战壕,从此江湖震荡,血雨腥风,多半是他九人所掀起和制造,就在这样一个冷风奇寒的夜,这世上最残忍最狠毒的一个杀手组织成立了,它名叫“夜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