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明太祖朱元璋当上皇帝之后,整天疑神疑鬼,老是怀疑有人打他尊臀下那把龙椅的主意,他一面寻找借口,屠杀开国功臣以除后患,一面派出一帮名为“检校”的特务,监视臣僚,令他们“大小衙门不公不法及风闻之事,无不奏闻。”也即哪怕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之事,都要向他报告。
朱元璋觉得光是派出一帮检校,达不到对臣僚进行全面监控的目的,便于洪武十五年,下诏将负责宫廷警卫的亲军都督府的仪鸾卫改为锦衣卫,授以侦察、缉捕、审判、处罚罪犯等大权。锦衣卫设有指挥使、佥事、镇抚、千户、百户,所统率的人员有将军、力士、校卫等。
锦衣卫由朱元璋直接控制,下设镇抚同,掌本卫刑名,有特殊的法庭和监狱,凡谋反大逆等重大案件,他均交锦衣卫处理,或亲自问狱。锦衣卫由于只对皇帝负责,故上至总头目指挥使,下至普通校卫,均骄纵蛮横,不把朝臣放在眼里。而经他们逮捕审讯的朝臣,多惨遭酷刑的折磨,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冤屈。朱元璋还经常令锦衣卫在金銮殿上执行廷杖之刑,使不少大臣惨死于杖下。朱明王朝建立之后的几起大狱,也多与锦衣卫有关。
有锦衣卫监视、侦察臣僚和大小官吏的活动,朱元璋仍不放心,又设立了巡检司,令其把守各府县的关津要冲之地,以盘查、控制小民百姓的流动。
朱元璋通过锦衣卫与巡检司两个机构,在全国布下了一个庞大的监控网络,从中央到地方,从城市到乡村,无论官僚还是百姓,均处于严密的监视与控制之下。
锦衣卫的特务不分白天黑夜,像幽灵一样四下活动,无孔不入,一有风吹草动,便向皇帝报告,于是臣僚们退朝后的一举一动,尽在朱元璋的掌握之中。
有一次,大学士宋濂上朝,朱元璋不问他朝政大事,竟问他是否在家设宴,有哪些客人赴宴,宴席上都有什么菜肴。宋濂虽然感到老朱问得奇怪,但从他的口气里听出有盘问的意思,于是便老实交待。朱元璋听了他的汇报,感到满意,说宋濂没有欺骗他老人家,随后拿出一张图来,这张图上竟准确地画着赴宴者的坐次顺序。宋濂看了,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暗自庆幸没有乱说,否则渊博的学问,便要随落地的脑瓜而去矣。
那老儒生钱宰年事已高,不堪早朝之苦,退朝时曾作诗一首,诗曰:“四鼓冬冬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何时得遂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第二天上朝时,朱元璋便对他说:“你昨天那首诗作得尚可,但朕并未‘嫌’你,何不用‘忧’字呢?”钱宰听了,大吃一惊,自己在书房里吟诗,难道有人在窗外窃听不成?可见皇帝对自己这个老朽也不放心。他急忙叩头谢罪,朱元璋才放他一马。
国子监祭酒宋讷因事在家中独自生闷气,暗中监视他的锦衣卫便把他生气的表情画了下来,报告皇帝。宋讷上朝时,朱元璋便问他为何在家生气,生谁的气?宋讷赶紧叩头,承认自己的确在家生气,不过是因家事不快,又问朱元璋如何得知,朱元璋便将锦衣卫的画像递给他。他看过自己面带怒容的画像,方才醒悟,自己时刻都在受人监视。
某大臣无事时在家中与妻妾打麻将,丢了一张二万,怎么找也找不到。次日上朝,朱元璋问该大臣昨晚在家干啥,大臣以为皇帝要过问他下班后的活动,便如实秉告,并请皇帝恕罪。哪知朱元璋听了不但不怒,而且表扬他曰:“卿不欺我,朕不怪也。”说完竟从袖中摸出一张二万扔给他,该大臣一看,正是他昨晚丢失的那张牌。
吏部尚书吴琳已告老回湖北黄冈,但朱元璋仍对他不放心,怕他利用自己的威望搞阴谋活动,便派锦衣卫特务前往侦察。该家伙到了吴琳的家乡,并不直奔吴宅,而是东转西溜,看能否打听到一些关于吴琳图谋不轨的传闻。他经过一遍稻田时,见一个农夫模样的老人正坐在田边休息,便上前问他:“可知此地有个吴尚书。”不料老人却回答:“敝人便是。”特务看他那苍老的样子和与农夫没啥区别的装束,觉得似乎没有再侦察下去的必要,便回京向朱元璋如实报告了他的见闻,朱元璋这才放下心来。
锦衣卫不但为朱元璋监视臣僚立下大功,同时为他诛杀功臣宿将帮了大忙,所谓蓝玉谋反案,就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獻告发的。蒋獻这一招,为朱元璋干掉蓝玉提供了堂皇的借口,并从而掀起了一场清除蓝党的运动,15000多可疑分子被砍掉脑袋。由于特务人员遍布朝野内外,臣僚们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大祸临头,丢掉性命。许多朝官在清晨出门上朝之前,先和妻儿老小诀别,吩咐后事,以防上朝时一不小心被老朱宰掉,连句遗言都不能留下;等到晚上活着回来,便举家欢庆,算是又平安度过了一天。
朱元璋利用特务手段,对臣民实行残暴而又恐怖的统治,对巩固皇权,保护大家产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他老人家到了晚年,也觉得这种干法不得人心,不希望后人效法,在清除胡党运动接近尾声之时,他曾下诏焚毁锦衣卫刑具,把犯人移交刑部处置。时隔六年,清除蓝党的运动结束之后,他认为后患已基本铲除,便再次诏令一切案件皆交由朝廷三法司审理,内外刑狱,锦衣卫不得过问,然而他老人家被埋掉不久,他的四儿子朱棣便恢复了锦衣卫以前所有的一切大权。
后明成祖朱棣的性格酷似他的老爹,既刚猛雄悍,又猜忌多疑,残暴嗜杀。他起兵夺取帝位之后,对朝臣多不信任,特别是建文帝时的臣僚,更是一百个不放心。于是他不但恢复了锦衣卫原有的权力,并且在北京东安门北面设置新的特务机构“东厂”。朱棣在北平起兵时,曾暗中与建文帝宫中的太监联系,由他们提供情报,当上皇帝之后,便视这些太监为心腹,他不顾老爹活着时颁发的宦官不得干预政事的禁令,命他所宠幸的一名太监掌管锦衣卫,授予缉访刺探的大权,对臣僚进行秘密监视。东厂与锦衣卫合称“厂卫”,其任务都是“缉访谋逆妖言大奸恶”。东厂的权势虽然不如锦衣卫,但也是坏事做绝,《明史刑法志》载:“刑法有创之自明,不衷古制者,廷杖、东西厂、锦衣卫、镇抚司狱是已。是数者,杀人至惨,而不丽于法。踵而行之,至未造而极。举朝野命,一听之武夫、宦竖之手,良可叹也。”也就是说,明王朝在朱元璋和他的儿孙统治下,武夫、宦竖横行,朝臣与小民的命把子都在他们手里攥着,他们杀人不必根据法律,想让谁死,谁就难活命。
明宪宗朱见深,在比他的祖宗更胜一筹,他不但保留了锦衣卫、东厂,又增设了一个“西厂”,由太监汪直督管。朱见深开始只是命汪直带领校尉,身穿便衣,出宫打探消息,向他报告所探听到臣民的不满言行。汪直奉命唯谨,经常身着布衣小帽,骑着毛驴,神出鬼没,往来于京城内外,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小民百姓,都在他的侦察范围之内,无论是臣僚对朝政的议论,还是小民吵架斗殴,事无巨细,皆向朱见深报告,从此深得朱见深的信任。朱见深见有了汪直和他的一帮爪牙,自己即使在深宫中,也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龙颜大悦,既然老祖宗可以搞出锦衣卫、东厂之类的名堂,他为何不可以再搞一个西厂,于是他便下令设置西厂,专门负责监视侦察臣民的言行。
西厂的权势比东厂与锦衣卫还大,所属特务人员,名为缇骑,遍布京城与地方,即使是王府,也在缇骑的监视之下。西厂逮捕朝臣,不需事先向皇帝请示,有的先将其抓起来,再奏闻皇帝;有的抓了又放,放了又抓,根本不向皇帝报告。由于汪直背后有皇帝这座高大无比的靠山,气焰极其嚣张,他结党营私,屡兴骇人听闻的大狱。汪直每次出行,皆前呼后拥,兴师动众,朝中公卿大臣在路上遇到他,都像躲避瘟神般改道而行。一次,兵部尚书项忠在路上遇到汪直,没有给他让道,竟受到汪过问。后由于许多大臣的反对,西厂曾一度被废,汪直也被罢官。但朱见深念念不忘汪直等人为他监视臣民所立下的大功,后又将西厂恢复。
那汪直复官之后,立即对上书要求废去西厂的内阁首辅商辂和兵部尚书项忠等大臣进行报复,商辂见汪直复又受到重用,知朱见深已被奸宦所惑,不可救药,向皇帝递上了一份要求退休的报告,朱见深早已觉得他碍手碍脚,立即批准了他的退休请求。与商辂一并退休的还有尚书薛远、董方、左都御史李宾等人。项忠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削职为民,因株连获罪的公卿大臣达数十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