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里透着几分闷热,鼻息间能隐隐嗅到庭院中满眼开来的馥郁花香,和着清冽怡人的酒香,引人不知不觉就沉醉其中。
须臾,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夹杂着令人不快的诡异笑声。
脑袋昏昏沉沉得厉害,浑身都痛,沈容和挣扎着想要睁开双眼,眼皮却好似有千斤重,怎么也不能如愿。
浑浑噩噩间,那声音再度响起。
“玄衣姑娘果然没有骗我,果然是个美人儿!”
沈容和身体一僵。
眼睛仍睁不开,意识却已经渐渐回复清明。
周围沁满了醉人的酒香,沈容和听着耳边那人不时走来走去的脚步声,隐隐明白自己遇上什么事情了。
昏迷前他遇到过那个在龙祁钰身边侍奉的暗卫,期间她给自己送来过什么熏香。沈容和对人的警惕心极高,自然不会用她的香料,结果没想到最后还是中了招。
回想起昏睡过去前嗅到的院子里那沁人心脾的杏花香味,沈容和喟叹一声,到底是防不胜防。
想来那段香料若是寻常用着并不会有什么古怪,和那些杏花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却成了无色无味的上等迷药。
浑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丝毫死不出劲,沈容和紧闭着眼睛,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
这人……到底是谁?!
低下身子仔细打量着躺在酒窖中的白衣男子,高掌柜两只手不停来回的搓着,眼底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女子么,他倒是尝过无数人了,可这男人……他似乎还是第一次碰!
且,是美得胜似女子的男人!
想到玄衣临行前不停的嘱咐自己,千万莫要让这人有任何机会逃走,否则自己和他可能都要死无葬身之地,高掌柜不以为意的笑道:“就算他有天大的能耐,在我高掌柜的迷药前还不是乖乖躺倒。”
边说着,高掌柜的手不规矩的在床上那人的脸上轻轻摩挲着。
脸上被粗糙的手不断摩挲着,沈容和眉头皱得更紧,下意识地就要避开他,奈何浑身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
“唔……”唇齿间溢出一声浅浅的呻吟,沈容和试图睁开双眼。
发觉到床上人的动静,高掌柜手上的动作越发放肆,手指自他的脸颊一路抚着缓缓游弋向下,最后停留在他唇间,眼底渐渐浮现起一丝幽深。
感觉到那人的动作越来越肆无忌惮,沈容和试了几次都不得如愿,眼皮沉重得掀不开。
眼看那人的手就要继续往下,沈容和凝了凝神,用尽仅存的力气狠狠咬自己的舌尖!
尖锐的疼痛传来,沈容和闷哼一声,借着这片刻的清明猛地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双眯得细长的眼睛……
“你……”嘴里刚刚吐出一个字就再也没有力气说下去,沈容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就俯身在他的正上方,手指在他的下巴处一遍一遍摩挲着,浑身的鸡皮疙瘩齐齐冒了出来。
“我劝你不要想打什么主意,你中的迷药可没这么快就退。”笑眯眯盯着床上的沈容和,高掌柜邪笑道,“爷虽然没碰过男人,但也知道该怎么做,我一定好好疼爱你~”
说到最后他不老实的手就要触及沈容和的衣襟,沈容和试图挣扎开,浑身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耳边是那人邪佞的笑声:“我可不喜欢见血,你最好老实点。”
那人呼吸吐纳的声息萦在颈侧,沈容和胃里一阵翻腾,眉头拧得更紧。
“你这模样比那些个小倌不知强多少倍,甚至比那女子还要好看,难不成……”高掌柜淫笑着凑近沈容和,深深嗅一口他身上的若有似无的荷香,顿时心神荡漾。“若不是玄衣姑娘说你是男子,我还真以为你是女扮男装。”
沈容和眼中的幽深越浓。
“嘿嘿,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疼你的!”高掌柜摩拳擦掌,手再度抚上沈容和的衣襟,有意无意往外拉扯着。
衣襟在他的动作下渐渐松动了些,沈容和精致的锁骨,莹白如玉的肌肤一一呈现在高掌柜眼前,他呼吸一窒,眼底涌上不明的暗涌。
身体隐隐颤抖了下,被沈容和很快克制住了。
此时的他根本无力反抗,唯有等着人来救!
耳边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动,沈容和眼底掠过一抹异彩,转瞬即逝。
此时的高掌柜自然也没闲着,动作越来越猴急,一手拉扯着沈容和的衣襟用力一扯——
“你——”
不敢置信地退后两步,高掌柜震惊地盯着沈容和。
“不可能!怎么可能……”
后面的话在沈容和越发凌厉的目光下生生止住。
“砰——”
只听一声闷响,高掌柜吃痛地呻吟着倒在地上,震惊地望着头顶忽然出现的两名蒙面黑衣人。
“你、你们是何人?”竟然能悄无声息的潜进来,他甚至连一丝迹象都未察觉。
其中一人几步走到床边,焦急地喊道:“公子,你怎么样?”
这迷药比想象得还要厉害,沈容和虚弱地挤出一丝笑容:“好在你们及时找到我……”
后面的话在听到头顶传来的脚步声时戛然而止,眸光自两名黑衣人身上掠过,沈容和低呼一声:“你们先离开!”
“可是公子你……”两人齐齐出声,被沈容和一个凌厉的眼神制住住。
冲两人无声摇摇头,沈容和以眼神示意他们快走。
那两人看看沈容和,临行前,看看地上仍处于呆滞状态的高掌柜,狠狠在他颈后劈下一个手刀,让他甚至都来不及呻吟一声就晕了过去。
身体已经比方才好了些,手指已经能活动了,沈容和随手摩挲到一截木棍,心中微动……
在那阵脚步声接近的同时,沈容和狠力将衣襟合拢一些,一只手努力抓住那段木棍。
“啪嗒!”一声巨响,酒窖的木门被来人狠力踹开。
“沈容和!”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沈容和看着带着大批人马赶来的龙祁钰,低垂下眼帘,将眼底的戾气迅速敛去。
看着屋子里的情景,龙祁钰的话生生湮没在唇齿间。
地上的人显然是被打晕了过去,沈容和惨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衣襟微微有些凌乱,手中紧紧抓着一截木棍,这情景……
龙祁钰大步走到床前,一言不发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罩在沈容和身上,吐出的话竟隐隐带着颤音:“你还好吧?”
沈容和的身体轻轻战栗着,紧咬着唇望着他,张口欲言,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无声无息。
心口狠狠一窒,龙祁钰动作温柔地将外袍披在他身上,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唇畔扯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安抚道:“没事了。”
沈容和蜷缩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最后又无力的松开。
这时,高掌柜挣扎醒了过来,仰头就看见龙祁钰那张熟悉的脸,心底升腾起一丝希望。
“龙公子……”
他的话音未落,原本将他反手摁在地上的侍从一个用力,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叱道:“老实点!”
高掌柜的目光缓缓转移到他旁边的沈容和脸上,眼底闪过一丝邪佞的杀气,张口就要说话,却被侍从的一个狠力痛得一个字也未说出口。
龙祁钰仿佛根本没看见他,在床前蹲下身子,动作轻柔的将外袍的衣襟拢好,尔后轻轻抱起他。
出乎意料的没有反抗,沈容和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手攥住他的衣袖,一字一顿道:“杀了他。”
话刚说完他就阖上双眼,陷入昏迷。
“容和!”低头看着怀中的人,龙祁钰朝身边的人喊道:“还不快去叫大夫!”
“是!”那人领命而去。
龙祁钰抱着沈容和出去,在经过高掌柜身边时,他的脚步一顿……
高掌柜眼里顿时浮现出一丝希冀。
“龙公子,我不知她是你的人……求你饶了我一命吧……”
“公子,这人要怎么处置?”侍从问道。
龙祁钰好似什么也没听见,目光静静落在他脸上,口中轻轻吐出一句话便径自抱起沈容和离去。
高掌柜脸色骤然煞白,绝望地看着他越走越远,耳边恍惚回荡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语气分明是平静无波,吐出的话却阴鸷森冷得让在场的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千刀万剐。”
低头凝着怀中昏睡过去的人,龙祁钰不知怎的想起离开龙城那一夜,他被他一剑刺伤,那些滴落在地上的鲜血红得触目惊心,刺得他眼睛都痛。
若是今日他来得晚了一步,恐怕这人就……
抓着怀中人的手紧了紧,龙祁钰咬牙切齿:“沈容和,你欠我的还没有还,你休想离开我!”
转头看向身后的侍从,龙祁钰低吼道:“还不快备马!”
侍从唯唯诺诺的赶紧牵来一匹马,还未走近,就见龙祁钰抱着沈容和迅速上马,将他拢在胸前,扯着缰绳调转方向朝王府的方向跑去,全然听不见身后人的呼喊声。
“公子……”
“沈容和,你若是敢有事,我就是拆了阎罗殿也要把你给抓回来!”
夜,越来越深。
王府里一片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王府的大夫们统统被“请”了过来,连夜为昏睡的沈容和诊治,一再确认他只是因为迷药昏了过去,又开了些调养身体的药,才被允许离开。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龙祁钰用手撩开一丝散落在他脸上的长发,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惊惧。
这人欺他,骗他,利用他,出卖他,他却偏偏见不得他受一点苦……
合该是上辈子欠了他太多银子,这辈子才会这样拼命让他折磨来还债!
嘴角掠过一抹自嘲的笑,龙祁钰摇摇头,仔细给他盖好被褥。
“公子。”身后有小童悄然进来,在身后轻声唤了声。
龙祁钰侧首瞥他一眼:“什么事?”
那小童畏畏缩缩看他一眼,好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公子,玄衣姑娘她……”
一提到这个名字,龙祁钰眸光陡然变得森冷,吓得那小童浑身一抖,差点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沉默许久,龙祁钰嘴里溢出几个毫无温度的字:“带她到书房。”
说罢,他深深看一眼依旧昏睡不醒的沈容和,负手离去。
随着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远,房间的门被一道黑影推开,又很快关上。
那道黑影蹑手蹑脚走在床边,低头凝着床上紧阖着双眼的沈容和,以拳头掩在唇边轻咳两声
“别装睡了,你明明早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