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秦狐狸初到容城时的事情。
眉儿和喜儿闹腾回来,发现客房里的沈容和与龙祁钰双双不在,两人对视一眼,顶着客栈小二的怒目以视,将客栈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惊醒无数房客鸳鸯。
“公子怎么不见了?”瞪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眉儿不解地皱起了眉。
那厢的喜儿左看右看,发现的确没有世子殿下的身影,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世子也不在……难道……”
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清楚的看到面色惨淡如菜色的自己。
“难道……怎样?”眉儿颤巍巍问道。
喜儿吞了吞口水,断断续续地继续道:“他们……私奔了?”
“真的吗?”眉儿睁大双眼,满面忧色。
他家公子十三岁就夺了人家世子殿下的初吻,这等月黑风高夜,最适合私奔爬墙时。万一、万一他家公子“兽性大发”,将世子殿下吃干抹净了肿么办?
越想越觉得担忧,眉儿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喜儿侧首就见眉儿一张小脸皱成一团,不禁开口安慰他:“你放心吧,他们应该只是出去走走,应该没事的。”
眉儿小脸上扬四十五度,在心里默默的辩解,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世子清白不保啊~
两人各怀心事坐在房里发呆,眉儿不经意的抬头,忽地看见一片白色的衣袂出现在视野内,紧接着便看到一张俊美而熟悉的脸。
“秦、秦公子?!”惊异地指着那走进来的人,眉儿狠狠揉了揉眼睛,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
乍闻这个声音,喜儿吓得端着茶杯的手狠狠抖了一下,微凉的茶水洒了自己一手。
“秦公子?”顾不得手上沾满茶水,喜儿几步窜到门口。
这客栈老板喜梅,庭院中种植了许多梅树,此时正值花期,那些粉的,艳红的,白的梅花竞相开放,花瓣上沾满了雨水,远远望去,美得惊心动魄。
然而,这一切在那人出现时,竟不知不觉黯淡了所有光彩。
重重雨帘后,只见那人一袭素色白衣,黑发如墨,眉目俊逸,就这么撑着一柄油纸伞缓步走过庭院,不紧不慢,惊艳绝伦。廊下一盏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落在他身上,愈显得那人恍惚得有些不真实。
饶是早已看过秦观无数次,可眉儿和喜儿依旧被这一幕震慑得半晌回不过神。
仿佛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呆滞,秦观的视线飞快扫视过屋子里,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时不由得微挑了眉头,笑问:“他们呢?”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就是沈容和与龙祁钰。
喜儿还沉浸在方才那一瞬的惊艳中,下意识地吐出心里话:“私奔了。”
不知是不是眉儿的错觉,秦观在听到这话时嘴角的的笑容有一瞬的僵冷。
他依旧在微笑,只是那笑容丝毫未到达眼底。
眉儿忍不住揉揉眼睛,却发现秦观扯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玩味地说:“哦?这还真是稀奇。”
仿佛刚才那一刹那的阴冷不过是他人的错觉。
秦观的视线直接略过喜儿,飘落在眉儿身上,眉儿的背脊立即挺得直直的,大声回道:“秦公子,我家公子和世子刚才就不在房里,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薄唇抿出一抹淡淡的弧度,秦观眉头挑得更高,没有作声。
径自绕过眉儿喜儿两人,秦观在客房里转悠了一圈,眸光扫过那只倒在桌上的茶杯时顿了顿,又很快恢复如常。
神色自若地走出客房,秦观撑开那把油纸伞,临走前不忘吩咐眉儿和喜儿:“你们暂时不要乱跑,至于沈大人和世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说罢就施施然转身走向庭院。
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被重重雨帘掩饰住,即将被夜色吞没,眉儿忍不住喊道:“秦公子,你去哪里?”
秦观略略侧首,只说了两个字,不过眉儿想,当时一定是他的错觉,否则他怎么会听到那么奇怪的话。
恍惚中,眉儿看到秦观侧首面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神色自若地吐出两个字:“抓奸。”
语气中似乎还带着那么一丝危险的意味,眉儿暗暗的想着。
不对!这一定是错觉,秦公子这等温柔纯良温润如玉温暖惹人爱宛若如白莲花()的人,怎会用那种邪气的语气说话!
这、这是错觉!
眉儿自我催眠中。
不过……像秦公子这等妖孽又祸害的美男子,若是和公子,世子是三角关系,那该是多么让人忍不住捂住鼻子期待啊。
眉儿双手抱拳,一脸陶醉,妄想爆发中~
微笑着走出庭院,秦观在门庭口驻步,微眯着眼眸遥望远方,低声道:“马上去找,就算是将这容城翻过来也要尽快找到他们。”
“得令!”隐匿在黑暗中的禁卫军们收到命令,赶紧作鸟兽散。
“公子,你之前早就知晓右相派人绑架沈大人和世子时,不是说不要紧吗?怎么现在又这么急着让禁卫军们去寻他们?”身边有侍卫不解地问道。
秦观扫他一眼,随口就道:“若你的人身边有别的男人,你会无动于衷?”
“不会!”侍卫想也未想就应道。
秦观又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如今该明白了吧。
侍卫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这次遭到意外的是沈容和沈大人,还有安豫王世子龙祁钰,他们两人不都是男人吗……
这跟公子的人有什么关系?
公子,沈大人,世子,这三人有什么联系?
侍卫抱着脑袋冥思苦想,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其中因由。
待到龙祁钰率先离去,秦观和沈容和慢吞吞下山,已近黄昏。
此时容城的天气已放晴,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沈容和与秦观漫步在前往客栈的路上。
两人的长相气度非同寻常人,走在街上自然而然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沈容和向来不喜张扬,低垂的眉眼信步而行,秦观则是一脸懒散,眸光毫无目的地这里瞧瞧,那里转转,引得路边的少女个个芳心乱许。
“老爷你看,那里有美人!”不远处的茶楼里,一名小厮指着秦观两人的方向喊道。
正坐在茶楼里喝茶的中年男子霍地起身,伸手挡在额头四处观望:“美人在哪儿?在哪儿?”
正说着,楼下的秦观和沈容和两人似乎遇到了麻烦。
几名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哥儿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其中一名绿衣男子对着沈容和盈盈一鞠躬,颔首道:“这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在下沈奕,望有幸结识公子。”
他的模样看上去倒像是一名文弱书生,沈容和皱了皱眉,正欲开口时,就听到耳边一声低笑。
“呵。”秦观斜勾起一边的唇角,玩味地看看那书生,目光游移着落在沈容和脸上。
沈容和眉头皱得更紧,心里有些轻微的不爽。
正欲反唇讥讽他,沈容和抬头就见一名穿得极其华丽的中年发福男子,推开周边围观的百姓挤了进来。
“这……”中年男子颤巍巍地指着秦观,张嘴想要说什么。
“嗯?”秦观疑惑地看他一眼,正欲开口,就见那男子指着他,嘴角扯开一抹惊艳的笑,一张老脸竟是瞬间红了个遍,结结巴巴地说:“美、美人呐!”
秦观眸光一滞。
沈容和眉头一挑。
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异常,那男子满眼惊艳地望着秦观,嘴角不断流着口水:“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绝色!”
秦观的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
那男子结巴得更厉害:“美人,敢问你芳名!”
沈容和低笑一声,又很快忍住了笑。
秦观斜睨他一眼,没有作声。
那男子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美人,敢问你婚否?”
沈容和低下头,努力掩饰住嘴角那一抹笑意。
秦观又看了他一眼。
中年男子继续道:“美人,敢问你三围……”
“啊——”一声惨叫。
中年男人的眼睛上立刻多了一圈黑眼圈。
秦观一脸淡定地收回手,神色镇定得仿佛刚刚出拳打人的根本不是他。
沈容和睇他一眼,戏谑地笑笑:“哎呀,看来他倒是不长眼了,秦三公子也是他敢妄想的人?”
之前沈容和一直低垂着眉目,周围也就没什么人注意到他,全部关注他身边的秦观去了,此时他忽地扬眉轻笑,如画眉目尽显,唇角一抹清浅的弧度,真真是公子如玉,如玉公子。
那中年男人眼睛登时睁大老大,捂着被打的右眼喊道:“原来还有一位美人!”
沈容和嘴角的笑便生生凝固住了。
“这位美人,你可愿与我一同共进晚餐,我乃本城最大的——啊啊啊——”
又是一声惨叫。
沈容和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刚刚伸出手揍了那男人左眼的秦观。
秦观淡淡收回手,眉目间尽是坦然。
“你怎么又打人。”两人绕过倒地不起的中年男人时,沈容和疑惑地问。
秦观眯起眸子想了想,肯定地道:“我没想打他,只是大概他长得比较欠打,所以我拳头痒了。”
沈容和:“……”
“这位公子……”后面那位被忽略已久的蓝衣书生忽地出声,几步就追上两人。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秦观忽地指向前方:“你瞧。”
沈容和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位蓝衣书生正欲继续叫,就见沈容和身边的秦观忽地转头朝他看来。
那双褐色的眸子微眯着,深不见底的眸底一片森寒,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蓝衣书生竟觉得刹那间如堕冰窟,生生打了个寒颤。
嘴角扯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秦观唇齿间溢出几个低低的字:“不自量力。”
“公……”欲出口的话就这么生生滞住,再也无法吐出。
蓝衣书生僵立在原地。
这厢,沈容和看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转头疑惑地看向秦观:“你刚才让我看的到底是什么?”
秦观刚好回头,冲他淡淡一笑:“没什么。”
“……”
后面,蓝衣书生默默垂泪,眼睁睁看着沈容和越走越远。
秦狐狸腹语:“就凭你,也妄想来抢我的人?”
书生:
倒地不起的登徒子:美、美人,你的芳名、婚否、三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