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叶的奶奶出院后我陪着夏叶在菜市场买了许多骨头回来熬汤,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香味,夏叶的弟弟夏恒时不时跑到厨房来看几眼,眨巴着眼睛张望着问:“什么时候好啊?”
“就快好了。”我说。
“小恒,快去客厅陪奶奶,别站在这里,本来地方就窄。”
夏恒瘪了瘪嘴,踢踏着拖鞋走了。
“这几天在忙什么呢?”夏叶打开锅盖用勺子搅了搅,随口问道。
“没什么,瞎忙。”我没有告诉她茉茉的事,毕竟她们关系不深。
夏叶“哦”了一声,放下勺子,我看到她的手腕上露出一个漂亮的手链来。
“新买的?”我说,“挺好看的。”
她看了看手链冲我笑笑:“别人送的,我能买的起吗。”说完装作不经意地把它掖进了袖子里。
“追你的人?”我调侃着,“有人喜欢就是好啊。”
她白了我眼,关了火开始盛汤。
“或许。”她言简意赅的说。
我们喝完汤后就到楼顶的天台吹风,她照常点支烟夹在手指间,不时吸一口。
“据说饭后吸烟会早死。”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夏叶同志应该好好爱惜身体。”
“爱惜个屁。”她又爆粗口。“人生苦短,该享乐的时候就得享乐,哪来那么多该干的不该干的。”
“难怪最近世界都不太平,就是你这样的人太多了。”我打趣道。
夏叶扔掉手中的烟,转过身把手支在围栏上,看着我:“只要愿意承受应有的代价,一切都不过分。”
我不能完全赞同她的话,于是没做声。
“你看到那幢高楼了吗?”夏叶指着远处问我。
“看到了。”
“那是全市最贵的餐厅,去那里的都是些有钱有地位的人。曾经一个摄影师带我去过,里面一道菜的钱都够我吃一个月的了。这就是差别,人与人之间天生就不平等。当我们还在啃着青菜萝卜为生存发愁的时候有些人却过着天理不容的奢侈生活。”
“是啊。”我也感慨道。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成为那里的VIP。”夏叶恨恨的说,那样子恨不得拿个炸弹把那里夷为平地似的。
“钱不是万能的。”
“没钱万万不能。”
我知道自己说不动她,知趣的转移开话题:“上次你给我说的那个工作什么时候去?”
“把假发戴好了。”说着夏叶帮我整了整头发,然后拍拍说,“不错。”
“送个东西还乔装什么?”我不解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对这身新造型有些不适应。
“保险起见。”夏叶神秘的弯起嘴角,拿起桌上的包挽住我很有气势的说,“出发。”
我们要到附近的一个KTV把一包东西交给别人,至于里面装着什么对方没有说,一次一千块。我开始有些担心,但夏叶一再保证说绝对没事,说那些东西都是对方老公偷情的证物。虽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一千块的迷惑力对我来说的确不小。
下了车,夏叶先是打了一个电话,确认对方已经到达我们再进去。夏叶对服务生说了个名字,他便领着我们来到一间包厢。
打开门,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旁边站着两个长得很壮实的男人,应该是保镖。
“带来了吗?”女人涂着红色口红的嘴巴动了动,眼睛打量着我和夏叶,那眼神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给。”夏叶把背着的包扔过去,“都在里面了。”
女人打开包低头在里面看了看,随即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对左边的保镖说:“把钱给她们。”
十张红色的钞票拿到手里,我和夏叶数了数,正好。
“那我们先走了。”夏叶说着拉起我往门外走,刚一打开门一伙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就冲了进来。
“趴下!不许动!”他们手上拿着抢,三两下就把那两个体型剽悍的保镖制服了。
我们被弄到墙角,钱被他们没收掉,我听到有人在说这么多的时候往后回头看去,他们手上拿着包里的东西,竟是****!
“这两个女生是未成年人啊。”一个警察说道,“现在的小孩都怎么了。”
“先把她们带回局里再说。”
就这样我平生第一次坐上了警车,一路上我和夏叶都没有说话,但我有预感这件事从头到尾她都是知道的。
做完笔录后他们让我们打电话让家里的人来接,我和夏叶面面相觑。
“我是孤儿。”我说。
“孤儿?”对方狐疑的看了我眼又转向夏叶,“你呢?你不会也是孤儿吧?”
夏叶紧紧抿着嘴唇,我知道她是不可能打电话给她奶奶的。过了良久她才张嘴说:“我找你们的安伟义队长做担保。”
对方听后吃惊的愣了会儿,然后神情严肃的说:“别乱说,信不信让你在这里面待个几天?”
“不信就打电话叫他来啊。”夏叶挑衅的看着对方。
他显然被夏叶那副胸有成竹的神情动摇了,按了一串数字拨通电话后语气立马软得像个孙子:“是安队长吗,我是小王啊,我们今天抓到两个小女生,其中一个叫夏叶的女生说要见您,您看要不要来一趟啊?”
挂了电话后对方立刻好奇的凑近夏叶:“你怎么认识安队长的啊?你是他亲戚?”
夏叶看都懒得看他,闭上眼把脸转向一边。而我也被搞得摸不着头脑。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跟普通警察略有不同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乍看上去很眼熟,他看到夏叶后表情立马严肃起来。
“安队长。”那个小警察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给他搬了个椅子。
“就是她们吗?”
“是的。”
“我做她们的担保人。”
“谢谢。”夏叶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说,“打扰到您很不好意思。”然后又转向那个小警察,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年轻的警察连连点头道。
“他是谁?”走出警察局后我问夏叶,“你怎么认识这里的人?”
“不管你的事。”夏叶冷冷的说。
“你是打算什么都不跟我说吗?先是那莫名其妙的****,然后又钻出个缉毒队的队长,夏叶同学你的人生经历还真是丰富啊!”我讽刺的说,心里对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还没能够接受。
“我本来就这样,你要是看不惯就别跟着我混啊,你这么大的人难道没有脑子吗!”夏叶也火了,“像我们这样的人你一开始就不该沾惹!”
“夏叶!”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是刚才警察局里的安伟义。
夏叶奋力甩开他:“干嘛!放开我!”
“我要跟你谈谈。”安伟义仍紧紧地抓着不放手,用力把她拖到附近的一个公园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才放开她。
我不知道这是演的哪一出,犹豫着该不该出手帮夏叶,于是只得跟着他们一起来到公园。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安伟义把夏叶扭到一边的脸扳过去,“你就不能学好点吗?”
“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啊!”夏叶冲他吼着,“你以为你是圣人吗,我做什么都与你无关,今天要不是为了不让奶奶担心我死都不想再见到你!”
“你也还知道想着你的奶奶。”
“关你屁事!反正这一辈子我都不想见到你们一家人,都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就算是那也是沾着别人鲜血的刽子手!”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尽自己所力想补偿你们家,是你自己不愿意接受。上次叫熠年拿给你的钱是你自己死活不要我能有什么办法?”
听到“熠年”两个字,我终于反应过来安伟义看上去面熟的原因是他和安熠年长得特别相像。
“呵呵,真好笑。你是让我拿杀人凶手的封口费吗!”夏叶退了一步,眼泪不断从眼里掉落出来,“要不是你我会变成没有父母的孩子吗!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说完夏叶转身向另一条路跑去。我赶紧跟上去追她。
“夏叶!”我在后面喊她,但她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夏叶!”我一把抓住她让她停下来,“别跑了,他没有跟上来。”
“放开。”她挣开我,向前走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事怎么又跟安熠年扯上关系了?”
“你那么想知道就去问他啊,让他告诉你。现在,请别跟着我。”夏叶用手抹了抹眼睛,然后回身看我,“张格兮,今天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夏叶也不是没担当的人,如果以后这事再有什么变故你全推给我就行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认为我是那种会丢下朋友的人吗?”
夏叶怔怔的看了我会儿,一字一句的说:“我希望你是。”
我把安熠年约到“TONE”,我急于了解他家和夏叶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刚一坐下我就开门见山道:“你和夏叶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先是愣了愣,随即又恢复往常的神情:“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但急于知道。你爸爸和你都认识夏叶,但是夏叶对你们好像很不满。”
“我和夏叶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学。”
“这么说你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嗯,以前我们还曾是同桌,关系还不错。但初中的时候我爸爸到云南捉拿一个贩毒团伙的时候失手击毙了一个正在逃窜的嫌疑人,那个人就是夏叶的爸爸。”
“什么?”我不敢相信的怔住了,难怪夏叶会口口声声的说安伟义是杀人凶手。
“我爸爸只被扣了奖金,而夏叶她失去父亲后,母亲也跟着别人跑了。我父亲也觉得亏欠了她家,一直想拿些钱帮助他们,可是夏叶怎么都不接受。”
“她那种性格怎么会要呢。”
安熠年露出一丝苦笑:“不过我们家也遭到报应了啊,我妈妈因为爸爸常年工作在外不管我们而和他离婚了。用一个破碎的家庭抵一条命不知道行不行。”
安熠年的眼睛暗淡下去。
“为什么我们都只能拥有一个不完整的家庭。”我叹了口气,倚在椅背上,“或许我们的人生注定会坎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