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由伊甸黑武士们一手创建的地狱里,所有的罪犯不单纯只是罪犯,囚禁在这里,却从来没有收到过真正意义上的苦痛,只是被催眠进极其逼真的幻境之中,不断被迫接受心理和身理的磨砺,而在现实中没有一丝的损伤,最大限度的去保证罪犯的安危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有一个答案:我们是别无选择、别无去处的阶下佣兵,今日,便是残酷的选拔之日!吾开始意会到,今日正如侍僧们所说的一样,是真正的解放之日,所有人死后,不会再复活了,就算他们是暂时的死,这一切也更加的如现实一般逼真,久违的杀戮感在这些人死在我面前时,又重新苏醒了,今日亦是吾重生之日,吾必将重振往日的神威!注意到了吗?在最初,地狱的外环,出口附近几条廊道的地面,都同时发生规则的坍塌,让所有沉浸在出狱的喜悦中的人猝不及防,让那些有能力的人奋勇向前,在那里,给所有人的考验,就是在瞬间的应对能力,简言之,即是“速度”;而在现在的这个密闭空间里,开始吾以为是和一同进来的一人决出胜负即可,可是吾杀完就会有新的人闯进来,就这样吾连续杀了九人、轮到你出现,还是出不去,于是吾想到了另一个关键词“耐力”——持久战的唯一效力,若是吾选拔佣兵,不仅要考量其生存能力和执行能力,更要考量他们自发的命令性行动,会在必要时能够牵制住敌方,因而这一关卡只要战斗声激烈即可过关。刚刚吾过于浮躁,遇人便拔刀斩杀,这次,吾不再拔刀,且看你也没有带什么兵刃,吾用双手与你切磋。”
宁靖觉得奇怪,这地上每具尸体的伤口都是被刀刃伤成,却不见这密室有任何一把刀刃,不是这冷箜洛神话了,就是他自己神经了:“……听前辈一席话,胜过十年牢教,如此,还望前辈礼让我一些……”
话未说完,冷箜洛就近似瞬身般疾奔而来,探手以掌缘竖劈,他甚是惊愣、闪避未及,被这一击劈得从印堂到下丹田处均皮肉绽裂,然而却不见一滴血,绽开皮肉时尽是些玻璃碎裂的声响,还如同殷红的玻璃碎渣一般,冷箜洛一见异样,退避到后方,那几乎将宁靖破裂成两半的裂隙中,竟然伸出一双熟悉的手将这道裂隙恶狠狠地扒开,宁靖整个人被撕成碎红的两半,自那后边迎面走出了一个和冷箜洛一模一样的男人!
“竟有如此高超的幻术!你是何方神圣?”冷箜洛那双空白的眼睛也透射出惊讶的目光。
“只是一个虚幻的镜像,不足为惧,谈到激烈的战斗和牵制力,它绝对可以胜任。”那人开口应答,是宁靖的声音,看来他早已做好了一切应对的准备。
“镜像?那你本人身在何处?”冷箜洛又是一个突然袭击,把眼前这个冒牌货用手刀便腰斩了,却依然还是像上次那般,如镜片一样碎裂后,又崭新地从中冒出。
“若是不用这一招,恐怕我早已经死了,并且会死得很难看,看来前辈的手上功夫比刀法更可怕,说起来,前辈的刀到哪去了?只看到一把空刀鞘。”
“你可知吾乃封刀门门徒,吾手中无刀,心中亦无刀,却可以做到新发于硎、吹发可断,因为吾自身就是刀!而吾之刀刃一直收在刀鞘当中,只因不杀你才未拔刀,此刀是见血封喉、削铁如泥的杀人利器,平时无形,只在吾有杀意时显现。”
宁靖顿时哑口无言,难以置信冷箜洛的话:“……前辈莫不是在开玩笑?我知道贵派,它是个很古老的黑道组织,组织中人人修习各种以利刃为基础的刀法,却只学习刀法的概念和表现,实战时不持刀,想做到以自身为刀的境界,然而这只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美好想法罢了,人的皮肉永远不会变成锋利的刀锋,门下的弟子发展到最后,也只是掌法的功力提高了。”
“你说对了一半,以手为刃的至极不过是掌法出众,而吾刚才也说了,吾之刀刃只在杀意中显现,虽然我多以己为刀,但真正的刀,我还没有使用!”
“……”宁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那把空刀鞘里真的存在一把可以杀人的刀吗?那为什么看不见它?难道这也是一种幻术?
宁靖变出的冒牌货根本不是冷箜洛的对手,每次不出两三招就被他劈砍得稀巴烂,几次过后,冷箜洛对这种无意义的战斗就换了一种表情,那表情比之前更加的冷酷,却在冥冥之中多了一种血脉贲张的热烈:“宁靖,吾知道你不在吾面前,你却也是不得已,但这样的战斗毫无意思,公平起见,以我之力逼你出现,也好让吾战得有劲,吾要拔刀了,以你幻术的本领,自身应不会损伤。”
“……”宁靖一语不发,在暗处仔细地看着冷箜洛如何拔刀,然而只看见他立在那,将手伸向背后的空刀鞘,静静悄悄默默地如同握住了什么似的向前拔出,既没有看见任何刀的影子,也没有听到任何刀出鞘的声音,这算哪门子的拔刀?
“唰——唰——”仅在下半秒,冷箜洛握着拳,如同假握住刀一样,狠狠地砸向前方,一种类似刀刃的鸣声就震颤了整个密室,依稀可以看见,在那只手的前端有一道近似于他头发一样颜色的刃光闪过。
“拔刀式,寒光掠影。”冷箜洛冰冷地说着,地上的九具尸体都莫名被切得血肉横飞,几乎溅在了密室的每一个角落,他仔细地看着每一处血液飞溅的情况,凭此看到一丝宁靖踪影的端倪,正准备再施一记突袭,只见三个镜像手拿金背大砍刀向他夹击,“摆刀式,落花乱舞!”冷箜洛毫不慌神,用刀技摆刀式自转几周,刃风如螺旋状刮开,镜像们立即粉身碎骨,“哼哼,有趣,三棱镜折射的我的幻影,加上无中生有的刀……如果是在旷野中,吾可能永远找不到你,但可惜这是在密室里,且让吾看看你的幻术,究竟可以躲过多少的刀气。挥刀式,气贯尘嚣!”冷箜洛说罢,施展刀舞,身姿优美地在原地摆弄起那把无影刀,周身立即刮起一阵狂躁、尖锐的刃风,他舞得翻腾起来,直到手中似有若无的刀发生长鸣,就凶煞地砸向地面,一声剧烈的砍斫声响起,整个密室瞬间被震裂成玻璃碎片,刺耳的破裂声和满目碎屑的情景中,冷箜洛俯身将拿到的手按在地面上,还保持着最后的姿势,好像那把刀连刀身带刀柄,全都被他深深按进了地面……
“……”宁靖现出原形时,趴倒在地上,面具上有一道深深的刀口,他擦拭了一下从中晕开的血迹,比起在这里狼狈的溃败,看着冷箜洛神一般的刀法,宁靖心里琢磨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在刚刚与冷箜洛的对决当中,他一直在想冷箜洛刀的样子,就这样在释放棱镜幻术时,冷箜洛的三个镜像手中居然就拿着他心中所想的刀的样子,他的幻术不过是模仿镜面反射的障眼法,绝对不可能凭空造物的,那刀是从何而来的呢?他开始觉得,这个幻境的规则绝非冷箜洛说的那样,兴许比他说的还要高深莫测。
“……这里是?”碎屑散尽后,二人已经自动置身在一处阴暗的拱形通道内,宁靖扶着暴露红砖的壁垒站起身,看着冷箜洛立在拱门的地方四处打探,他跟上前,不禁为门外朦胧的一片广袤空间所惊叹。
“有好戏要上演了。”冷箜洛略带深意的说着,宁靖便下意识地捕捉这里每一个肉眼能辨识的细节:这是在一个巨大、椭圆、红色的环形广场角落的一处出入口内,从这里望去,周遭几乎是延绵不尽、三层筒形拱上制成的看台,最上层是实墙,向看台方向逐层向后退下、呈阶梯式坡度,每层数十个拱,各个拱之间形成开口式窗洞,大部分的窗洞处都雕有一尊陌生的雕塑,一起齐刷刷地组成三圈不同高度的环形券廊。这种不落后于现代美学观点和设计风格的建筑,与在建筑史上堪称典范的杰作、奇迹,以庞大、雄伟、壮观著称于世的古罗马斗兽场极为类似,但也不禁慨叹,虽然它的完整性高于斗兽场,然而其雄伟之气魄、磅礴之气势却是子虚乌有的。它的气氛也有些怪异,深红的一片地却尽显荒凉的气息,二人缓缓走进场内,才穿过高高的外墙看见天上是闪着轻微光泽、乌云密布的夜幕,空气潮湿、浑浊,一道形似叶脉的庞大闪电就突然间从天际的乌云中降下,疯狂地对着场地狂轰滥炸,在一瞬间亮彻了一切,恍惚之间灼见远处的场上簇拥着一群人,紧接着耳朵里充满了震天动地的雷声和一点模糊不清的人的喊叫声。
在而后连续的狂躁和闪耀中,二人一边避开闪电一边向那群人走去,不久,就从中发现了不少认识的人:以血蛊乌盟的痛苦教主展三通为首的强势几乎聚集了所有来到这里的人,唯独欧阳玉爵除外,他孤零地站在人潮之外对峙,看到这种情形,宁靖加快了脚步朝欧阳玉爵的方向赶去。
“……有趣,原来你是欧阳玉爵的人,与其待会儿死在教主的折磨之下,不如在刚才的密室里被我一刀了结来得爽快。”冷箜洛看着宁靖没去的背影,为他感到惋惜。
“一群无能的饭桶,区区闪电就把你们惊吓成了这个样子?”
“唔啊——”
面对着欧阳玉爵的人群,最前方耸立着一头剽悍的巨兽,一些惧怕闪电的跟随者,全都被他残忍的碾成肉饼,看着骨肉分离的惊心场面,欧阳玉爵依旧站在那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