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问题,初来乍到,你也该是不明白:出入玄机门,皆是用秦代驷马战车和武士俑装载运送的,根据路程来设定迷药的用量,那马车和俑年代久了,昏沉地躺在里面定会不舒坦,我猜你是躺了很久很久,所以刚醒来会不适;设立接见,也是考虑到门派各部课业都很忙碌,无暇随时顾及新人,教师需通过门派通告来腾出一定量的时间,还不能太多,因此接见人就可以代替教师介绍门派等事务的工作,而且门派暂时没有多余待客的地方,因而只有将人放在较为干净的羡门外,之所以你被放置在其他地方,我想这一定是谬误,下面的弟子,有时做事就是如此不细心,我门派万余人,人多手杂难免礼数不周,还望谅解;至于掌门,就更加忙碌了,这会儿,我连他的行踪如何、是不是在这七星城当中都不知道,你若想见他,过几日便是中秋节,门中会举行秋季的月祀,是集阅兵、祭祀祖人、庆中秋的集会盛典,那时他定会主持,你就有机会见到他了。”
“嗯,谢谢甄姨,我全明白了。”欧阳玉爵满足地望着甄姨感激道。
“好了,我们去那边坐坐,接下来,给你简单介绍一下以后清修和生活上需要了解的知识。”甄姨说着,带着欧阳玉爵来到翠竹苑北厢的石亭中对坐,细心教导,“……玄机门创派初始时,运用道教、易学、数术中阴阳五行、生克制化的理论参透六壬神课、奇门遁甲、太乙、八字、六爻等古老秘术,发现它们蕴含着破解人体极限的玄功,将之运用到修真锻体的功夫上,使人脱胎换骨,因而门派以破解玄机得名,称为‘玄机门’。经过岁月演化至今,玄机门的门派武功大多以体术和身法为主,也就是耐力和速度,求得日后到外面世界行侠仗义、劫富济贫时的效率,此两种因为容易学会而主流,其他派系诸如暗杀系和隐遁系,需要一定的根骨、天赋和时令才可进行修炼,其中时令是根据门派的规定,限时限量地准许弟子学习和使用相关功夫;天赋就是足够的领悟能力和学会的速度;还有根骨,这个最重要,即是一副适合修炼此种功夫且实用的好身材。另外,还有一个派系,是幻术系,此种功夫已被门派列为禁术,因为极易让人走火入魔,如果以后碰到相关的人物或秘笈,不可贸然接近,切记要首先禀报!”
“是,弟子明白了。”欧阳玉爵听得认真,觉得这门派的功夫好深奥,听讲之余他还在思索着自己究竟能学会什么。
“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开始了。”甄姨站起来道。
“啊?这么快,这些深奥的功夫,弟子怕学不会……”
“噗哧……谁告诉你今日就要学那些东西,还要全部学会?放心吧,虽然修炼武功艰辛,倒还不会出现急功近利、拔苗助长的情况,一步一个脚印便可,你来时,他人一定与你说过,在本门清修没有个十几二十年是毕不了业的,可谓是铸铁一般,千锤百炼后才出匠铺,惊鸣于世。今日起,你就从最简单的强身健体开始,速度技巧不是绝对的成功法则,所以每一个合格的侠盗最基本都必须拥有无匹的力量,才可以和这外面世界的邪恶抗衡……我女儿接受这样的基本锻炼,五岁时就力大如牛了,可以举起百斤重的物体,普通成年人可以被她轻易推翻在地,她机警得很,近身防御更是不在话下……”
“什么?不会吧……”欧阳玉爵听了顿时瞠目结舌,一切美好的想法都幻灭了。
“现在,带你去清修之地,以后大部分时间都会在那里度过。”甄姨说完牵着欧阳玉爵走出翠竹苑北厢,程亮的黄砖和梦幻的晶石又映入眼帘,到达了七星城北边的悬崖上,悬崖边缘立有一柱石禅灯,她竟拉着欧阳玉爵径直朝石禅灯走去。
正在欧阳玉爵莫名其妙时,崖下不算远的地方竟然出现一座不算大的螺旋状圆锥岛屿,它独自扎根在水银湖上。欧阳玉爵好奇不过两眼,就猝不及防地被甄姨搂在怀中:“好外甥,抓紧甄姨,要过去了!”
若不是他的甄姨飞跃起身,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她温柔的话语是在作安全警告,她就那样抱着他腾空在隐约可见、窸窣、美轮美奂的薄雾中。雾里闪着晶莹的粉尘,沾在她迎风飘逸的丝肩上,沾在她和蔼可亲的笑脸上,也沾在欧阳玉爵目不转睛的视线上,此间如同雾里看花般美妙。
“到了哦。”着陆后竟是如此一枕黄粱,一点颠簸和震动都没有。下到岛屿的锥顶,才见到这岛屿上还有两人,一个是适才消失的蓝琦儿,另一个,是个陌生的大男孩,那男孩仪表不凡,身披铁质兽面连环铠,长相英姿飒爽、眼神如同野兽一般锐利。那两人均在栅栏处各自忘我地闭目打坐,丝毫不顾人来。
“欧阳玉爵,这里叫做‘百转崖’,是这七星城最大的一颗天然尖丘,是渗进洞窟的地下水滴侵蚀几千年形成的,此丘因丘身崎岖,盘亘如螺,因而得此名。百转崖几十年前还与我这翠竹苑北厢相连,做过置放课件的仓储地,近年来因为侵蚀致版块独立而撤空,如今在我的辖区内,便让它重起作用,作我优异弟子的专用训练场,可不受外界干扰……”甄姨说着击掌两下,那打坐的二人便马上睁眼,起身寻来,“萧可然,来见一见你新来的师弟,他便是武盗双侠的儿子,欧阳玉爵。”
“能见到欧阳师弟,实感幸会!”那男孩经甄姨介绍,眼里犀利的光芒减少了很多,转而恭敬地对着欧阳玉爵抱拳。
“欧阳玉爵,这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萧可然,他今年也七岁,仅大你半月……”甄姨又让欧阳玉爵一阵惊奇,觉得这么高大威猛的男孩14岁还差不多,“……修炼到今日,他已经炼至刚柔并济的炉火纯青之境。”甄姨又向欧阳玉爵介绍道。
“很高兴见到师兄,望师兄往后多多指教!”
“萧可然,欧阳师弟是新人且没有基础,他也是门派的贵客,来我门派修炼的部分责任就交到你头上了,往后要悉心带领他修习,不可怠慢。”甄姨教唆道,又向欧阳玉爵细心说明,“欧阳玉爵,修习的前期主要是要掌握身体各项机能的均衡释放,做到这些,就必须先把自己锻炼成一个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力量源泉。你的师兄萧可然身披一身重甲,就是为了锻炼力量和速度的协调性,而在这之前,他就要先习惯穿这重达200多斤的铠甲。接下来,他可以为你做一些示范,让你更直观地了解锻炼之后的效果,你可以随意攻击你的师兄看看有什么情况会发生,不论远近,任何方向都可以,他不会还手的。”说完,甄姨让无语的欧阳玉爵和萧可然单独站立在一块,展开针对他这个新人的训练。
“要怎么攻击呢?”欧阳玉爵不知怎么出手。
“随意就好,这里只是让你有所体会、了解一下而已。”
欧阳玉爵上下打量了面前高他一个头、很快进入状态闭目的师兄萧可然,觉着他一身重铠,就算他不还手,自己的手打得也疼啊,便无奈不好意思地向他刚见面的师兄脸上挥去一上钩拳,按说这上勾拳打得也算猴急,然而那萧可然就更是如同狗急跳墙一般向后避开了,避得还不是一般的夸张,一个近90度的高速后仰,膝盖以上的身子,几乎与地面平行成一条线,不仅一点也没有挨到地面,还仅借着小腿的支撑力保持距离丝毫不抖动,简直就像浮空术似的。惊奇之余,看他那不偏不倚的傲慢劲,就令欧阳玉爵不甚爽快,接着走到他身旁快速施以大蹬腿朝他平躺的胸膛踩下去,又是在一瞬间,他像个螺旋桨摆动双臂,整个人就轻盈的转到一边避开……连续好几次欧阳玉爵攻击都在萧可然的高难度动作之下避开了,纳闷他身上还承重了200多斤,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见欧阳玉爵放弃了,甄姨就解释道:“欧阳玉爵,你看到了吧,你的攻击虽然都有死角,你师兄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避开,但是他每次都是尽自己最大的力作躲避,为了给你演示力量与速度的兼济,在身体的重心处于不同状态之下依然能够保持身上的承重和闪避的轨迹,如他这般训练下去,将来不仅是力大无穷,还可做到极速如风的面面俱到。当然,对于目前的你而言,还不能简单照搬,要从最基础的举重、承重、加强耐力与体力开始,技巧性的东西可以让你师兄指点,基础的就要靠自己去锻炼了。接下来就让师兄师姐带着你练习吧,为师另外有事不能陪伴了,待到晚休时,我会来查看并进一步安排你的事。”甄姨说完,轻松地跃出百转崖,从袖子里弹出铁钩抓住对岸的石禅灯离去了。
“其实师父还有一个部分没有讲呢。”萧可然对着目送甄姨离开的欧阳玉爵突然说。
“哟,什么部分呀,我怎么不知道?”蓝琦儿先开了口,竟然连她都不知道。
萧可然没有理会蓝琦儿,对着转身的欧阳玉爵继续道,神情语气像变了个人似的:“师父说过,你一个新人要从基础的强身健体开始,就我这个演示吧,我感觉有点离题了,其实应该只由你的师姐来演示,你是师父带来的,你一定听她说过,哎呀我女儿怎么怎么大力,身子骨比牛还壮,推倒男人杠杠的,哈哈,所以应该让你师姐演示一下她那铜皮铁骨的壮实,你不要看她表面白嫩的身子,********的,你应该去摸个遍才知道里面的玄机呀。”
“……”欧阳玉爵下意识去看了看蓝琦儿,却看见一个如同炎魔的怪物在怒火中烧。
蓝琦儿怒不可遏、不顾形象地张牙舞爪扑向萧可然:“……你——臭可然——你这个大坏蛋——还想把新来的师弟带坏,我今儿饶不了你——”
“诶诶,傻琦儿你来呀!”萧可然坏笑着拿起身旁的头盔戴上,扒在地上缩成一团,在里面安然挑衅,“量你那拳头现在也砸不开我这身甲……外面的欧阳师弟,告诉你吧,你师姐身体的玄机就是硬了吧唧的,跟生了肿块似的,可怪了,哈哈……”
“啊——该死的你就一辈子窝在里面别出来吧……不!等娘回来,我让她把你扔进水银湖结果了你!哼!”蓝琦儿一阵咒骂后气势汹汹地朝欧阳玉爵奔来,让他吓破了胆,“气死我了,走,师弟别理他,他就那德行,在娘面前装老实正经,等娘走了就像个疯子一样,我可受够了,我决定了,我要把你训练成一个厉害的角色,往后他再欺负我,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对抗他。”
“……好的……师姐。”他师姐蓝琦儿还在气头上呢,欧阳玉爵根本就是被拎起来抓走的,欧阳玉爵冷汗冒个不停,才知道原来再可爱的女孩生气时都会变成母老虎……
在玄机门的总舵七星城待的最初几日里,欧阳玉爵可谓累死累活,每日除了上厕所吃饭和睡觉,全都在百转崖上围着螺旋状的山路上下来回搬运石块,一刻也不能休息,完全不是人干的,而他这种修行却是全门派最轻松的。这几日的熟悉,他也发现了一些现象:玄机门没有官阶之分,除了掌门受到敬重、守护七星柱的七护法被尊为师长外,几乎人人都是平等的,而受敬重的人往往会被拥戴上一个名号,比如甄姨的‘仁王’,据说,之所以有这样一个名号,不光是善待他人、温柔体贴,还因为甄姨这人从来不动粗,甚至连该出手时也是一样;萧可然并不是个单纯的疯子或内热的疯子,他是只有在蓝琦儿面前才疯疯癫癫的;处在地下的七星城也是有白天黑夜之分的,和地上的时间分秒不差,每到夜晚时,城中除了内城,所有的万年灯都被人熄灭,周遭的水晶壁在大片黑暗里,一下子显得亮堂起来,也把七星城映得五颜六色,漂亮极了;还有那个叫做漆雕零的女孩,他总是能在离开百转崖时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