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你怎么会在这?”
“呜呜……慕容善——能在这里看见你真的是太好了!”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怎么哭了……嘿,别这样抱着我……”
“呜……谁无聊大晚上一个人跑来这里呀……都怪那些可恶的警察和歹徒!你瞧公园外面那边别墅区一栋塌毁的房屋,那是我最近的新家,半夜三点我起夜时,他们一拥而入地闯进我家打得天翻地覆、天崩地裂,完全不顾我的感受,最后那些歹徒找到了躲藏的我绑为人质,要不是当时屋顶突然塌陷压死不少歹徒,那些鲁莽的警察根本没可能救得了我。虽然我的命被保住了,可是我毁坏的家却是无人问津了,他们简单处理现场后就一溜烟全跑了,拨打110问责却尽是些敷衍……破败的家待不住,只好出来这里透气……呜呜!”
“好了好了,别哭了,待会儿我给你安排个暂时的住处,明天我跟警局的熟人联系,好好帮你处理这件事,一定还你个公道,别伤心了好吗?”
“呜……嗯,你为什么也一个人在这里呢?”
“那个……我……”
“你们!你们居然……”一个疲惫又急躁的嗓音突然穿插进来,令慕容善在对林灵的怜惜中大惊地清目,顺着声音急忙看去,那竟是已经苏醒的沈琳达,她捂着被血染脏的胸口,扶着公园参差的铁栅栏缓缓走近,脸上的表情亦是忍受身上的疼痛而蹙眉紧脸,亦是对他们苟且的搂抱而咬牙切齿。
“小扇子,她是谁啊?好可怕,还凶巴巴的。”林灵看到沈琳达的凄相,把慕容善的腰搂得更紧了。
慕容善用力推开怀中的林灵,上前一步慌张地辩解道:“沈琳达,你误会了!她是我最近在电视台的栏目搭档,今天晚上她家出了点事……”话未说完,一把刀刃顺着沈琳达抛射的手臂动作,飞快穿梭、划过他的侧脸,带起一阵瑟瑟的冷风刮动他的发梢,直刺他身后的林灵。
“呜呜,她疯了——”林灵闪蹲在地上,畏惧的哭着。
“沈琳达你干什么!你差点杀了她啊!”慕容善迟愣着转头,看到这把来自于沈琳达鞋跟中的刀刃已经深深插进林灵身后的树干上,慕容善将怯懦的林灵护住并对沈琳达的凶狠行为发出谴责。
“应该是她差点杀了我——”沈琳达怒吼地回应,脸上显露出更加凶狠的模样,拿出手枪指向林灵,离开树干坚毅地拖着伤痛的身体,大步向前逼近她。
“你快让开!我今天一定要杀了她!”沈琳达来到面前,而慕容善却为林灵挡住那不时朝她袭来的枪口。
“你疯了吗?沈琳达,快放下枪!”
“我不放!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杀她,她惹你什么了?”
“你以为你脱下面具装出一副光明磊落的伪善模样,就可以对伪装时做过的事全然不负责任,就可以不羁地把我抱在怀里、蒙骗我一辈子吗?”受到多次遮挡后,沈琳达怒斥着将枪口按在她面前这个负心汉虚假的心胸上。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慕容善依然镇定道。
“你不明白?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你铺在我身上的黑色披风,你和这个女人的欢快会聚,如果我没有及时醒来,是不是就预示着我即将在这公园的一口井里葬身,为你们丑陋的爱情献祭,让你们将来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苟且吗?是不是啊欧阳玉爵!”
“你真的误会了……你……”聆听一阵激烈的嘲讽之后,慕容善的手腕顿时感到冰凉的束缚,他的一只手被突然来袭的手铐铐住,另一端铐在沈琳达的手上,就这样再也不能分开。
“你逃不掉了,就算你极力护着她让我杀不了她,但是我还是可以选择先杀了你……”沈琳达更加靠近慕容善,用她被铐住的左手凶猛地拉扯束缚在另一端慕容善的右手,一齐伸向慕容善后背的右肩部,透过他单薄的休闲衫,沈琳达能明显摸到他贴在皮肤上的纱布,沈琳达狠狠地抓挠那里,慕容善痛苦地低叫出声将她的手撇开,她凶狠的表情立即变了,变得既温柔又宁静,一点都不像那个内心已经结成恨妒的坚硬冰块的她,“慕容善,你为什么是欧阳玉爵?为什么?如果你真的是他的话,为什么还要与我相恋、欺骗我的爱?你明知道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掩藏在无辜的人群中,一边欺瞒过世地逃避法眼、祸乱众生,一边还带着伪善的面具、妄图过着平淡幸福日子的人,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面对沈琳达愈发悲怆的凄厉问责,慕容善只是微微闭眼,也许这眼前的一切变数是他从未预见的,因此只好将它淹没在内心的黑暗里,尽管自欺欺人,却换来了一丝释放伤痛情怀的喘息。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你心虚了吗?但哪怕只是一句无力的借口或托词,都可以作为我开枪之前,你的遗言啊……”这话语夹满了抽泣声,从慕容善的耳洞一直贯穿到他沉淀的心海中,即便眼前一片黑暗,心中演化成狂澜的涟漪已经不停地泛起水光,波动间萦绕出沈琳达哭泣的惨淡身影,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睁开眼看到沈琳达泪化了淡妆、花白凄惨的脸,许多种难过的样子一同出现,将他安静的面庞膨胀得扭曲变色。
慕容善吸吸鼻腔里情不自禁垂下的泪涕,强忍悲哀,娓娓道来:“你说的对,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去享有纯美的爱情、宁静的生活的……在我小的时候,我的家庭也经历了不少坎坷,最终分崩离析,死的死散的散,那个时候我也很恨,可是连恨的对象都死了,我又该去恨谁呢?只是恨自己罢,恨自己生在尽是惨无人性的环境之中,最后还要忍耐孤独、艰难生活的煎熬,但是命运并没有将我摈弃到黑暗之中,一个热心的老人收养了我,他教会了我很多做人的本事,让我能够拥有现在的一切、自强不息。作为报答,我答应他的要求开始消灭这世上的罪恶……你一定会觉得好笑,一个窃宝无数、罪不可赦的大盗又怎么能消灭罪恶呢……若想消灭罪恶,必须切断罪恶的根源,因此我装扮成化名欧阳玉爵的蒙面盗贼仅仅只是偶然:几年前,我发现本市的很多家博物馆的陈列文物经常有微妙的变动,出于好奇,我私下调查了一番,竟是那些打着政府机构保护伞的贪官污吏,为了能稳当地做着吸食人们血汗的寄生虫,变着法地受贿文物,再暗通各大博物馆的馆长,将赃物陈列在不明真相的世人面前避嫌,再适时机地将它们送出国倒卖。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这些贪官的疯狂敛财、逍遥法外,不仅肆意挥霍人民的钱、厚颜无耻地糟蹋国宝,更带动了没有节制的人忘记服务人民的根本,一味地效仿他们寻求‘财富’的机会。惩治他们本身只减少了犯罪的几率,却不能斩断这连锁的渴望,所以我站出来化身欧阳玉爵,盗走这些赃物,将它们替换位置放到其他的博物馆中,吸引警方的注意,让他们引起重视、对文物保护有加,那样,这些贪官便没了浑水摸鱼的机会,罪恶的渴望也得到了抑制……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自己好像承接了他们的罪恶,也在自以为正义的狭隘境地里寻求偏僻的真理,恍不知给社会造成了巨大的负面波澜……”他看着倾听得入神的沈琳达,哽咽地顿了顿道,“……可是,我已经没有了退路,我也不后悔这么做,命运将我从泥潭中解救出来,我也必须要用自己的一切来感恩。沈琳达,我想,我们之间注定有不同的立场。”
“哼……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与我相恋,用罪恶欺骗、污染我的身心?”沈琳达苦笑着轻蔑回应。
“我以为我能够将你从10岁那年的刺激中拯救出来,彻底逃出那憎恨的漩涡……从和你认识开始的每一天起,我都想方设法让你开心,努力陪着你不让你孤单,一天一天把你极端厌恶女性姿态的扭曲人格、伪男特质,转变成今天这个勇敢自信、活泼开朗、衣冠楚楚的气质女人。我以为我似乎办到了,让你能持续沉浸在欢快幸福的日子里,可是最终也因为我,让这份真挚的爱变得如此复杂,把你再一次推向憎恨的深渊,我……实在感到抱歉……”
“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难道你以为的事就都可以去做吗?就都可以成为破坏社会秩序、欺骗我伤害我的理由吗?”
“沈琳达,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但是我恳求你不要把自己置身在恨意当中那么痛苦,就算我们的爱注定要以恨来结束,可是过程却终究是纯净、美好的,就算在你眼里,现在的我是罪不能赦的欧阳玉爵,可是出现在你眼前的我,无论何时永远都是深爱着你的慕容善……”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你自始至终都是那些毫无意义的辩解、推脱,丝毫没有为自己的罪行感到忏悔!”沈琳达淌泪的脸露出失望的神色。
“我……”慕容善伸出手,想抱住沈琳达。
“不准动!”沈琳达按在慕容善胸口上的枪更深了,“你想逃吗?不可能的。如今,你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跟我去警局、接受法律的制裁,一条在这里被我杀死。”
“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办完,是不会跟你走的。”慕容善淡淡地回答道。
“好……那你就去死吧,在地狱里好好地忏悔、赎罪……”滚烫的泪水腐蚀着沈琳达冰冷、斑驳的面容,也化开了她惝恍迷离的心结,她静静地闭上眼,扣下了扳机……
“啪啪——”林灵随即站起身,带着媚笑鼓掌,打破了沈琳达开枪却不闻枪响的尴尬气氛,“好一对曾经深爱、如今却骨肉相残的陌路人啊,悲剧本来要在此刻发生,我却将它悄然掩息,你该怎么感谢我呢,慕容善?”
“林灵,你……”慕容善回头,欲言又止,惊恐放大的瞳孔里反射出林灵雪纺衬衣、黑色灯笼裤的俏丽变装,还有她身后10米外树丛中闪现的一排排黑袍教徒的身影,在那群人当中一个剽悍巨大的身形更吸引了他的注意。
“呵,我的真名叫陆玄机,是无面教在这座城市下派的监视者。”陆玄机看着慕容善和沈琳达惊讶的眼神,皎洁的唇在暗夜里弯弯发亮。
“你们此行到底有什么目的?”沈琳达拖着无奈的面色困惑地问着慕容善。
“我……”慕容善无从说起。
“呵,沈琳达,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你知道千户站为什么比其他的站修建得小得多吗?是因为在电缆与下水道集中的地段,所以施工难度大吗?错,那是地铁规划局对外唬人的话!真正地原因是在千户站之下,有一个中伊合办的秘密军事防备基地,根据我们的情报,伊方借这次来华的建交会晤,已于今日凌晨1时来此视察修建进度并展开会议,5时后才会离开。在这期间,我教有充分的行动时间,一方面制造混乱吸引地铁周边守卫的警力到偏僻地区,将他们全部迷晕,彻底打破封锁;另一方面……则悄悄控制地铁线,将地铁列车飞速开往千户站,再适时机炸开位于基地上方的轨道,让列车冲入基地,再引爆车头的遥控炸弹。哼哼,那么基地里的中伊军方高官就绝对无一幸免,这不仅为我教将来的伟大事业制造了先机,更拓展了在海外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