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整个宽敞、悠长的车间在顶棚充斥着热力四射的金黄灯光照耀之下,突然响起一声声阴森森的脚步声,它缓慢而沉重地在地上传开,声音激荡而又婉转,持续划破了灯具带来的温暖和静谧,透过这声音,却能感受到比画面更具形象的冷静、安详的情绪。
“我已经帮你们引开地铁周边警察的注意力了,按照约定,现在放了我女朋友。”一身休闲服的慕容善说着停下脚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个门扉全部紧闭的是非之地,也在不知觉中瞧见了他数步后才发觉的沈琳达,她正被面前的一群宵小之辈押住,因为都是同色的黑衣,一如咫尺天涯。
“干得很好!我们也得到情报说你已经引开了他们,那就领她走吧!”在这群人身后的一把交椅上,端坐着体型巨大、面无表情的魏真强,慕容善以为他会发话,而这群人却回应了他,松开沈琳达的双臂将她推向慕容善的方向。
慕容善看见沈琳达安好地迈着步子迎向他,脸上的表情由严肃变得喜悦,他紧绷的面肌也顿时松软、富有张力,透射出一股急切又不失关怀的气息。他走上前去一把抱住接近的沈琳达,搂着她冰凉的细腰,摸着她疲倦、无神的面庞,撩动她凌乱、发油的长发,当瞥见她额头上渗血的创伤时,内心不堪荡漾:“都怪我不好,让你受苦了……你……在说什么?”
“……欧……阳……玉……爵……杀了你——”
“呃——”
沈琳达冷不丁抄起藏在袖中的瑞士军刀,凶猛异常地捅进了慕容善的腰腹,令他在巨大的刺痛中感到无比的惊悚。
“……为什么?”慕容善抓住沈琳达行凶的手难堪地问道,而他腹腔中冰冷的刀刃,正随着沈琳达毫无生气的念叨,无情地在血肉之中大力搅动。难以承受的剧痛和令人心碎的变故让慕容善身心皆损,他抽身避开、捂住溅血的伤口退后,在沈琳达接踵而至的疯癫下,一边躲闪一边看到远处的那群无面教走狗,他们沉凝的眼色下轻微跳动的脸皮分明带有嘲笑的意味。
慕容善忽而镇定了许多,也在弹指一瞬间犹如白驹过缝,不仅极快地避开了沈琳达的攻击,游走间指尖也触及沈琳达的细腻、柔美的面颊,纵手攀越至遮住面额的发梢,带出一阵风,刮起她凌乱后仍显平整的齐刘海,透出依然白洁的面额,飘扬的发丝在风中堆积起唯美的发际弧线,在这奇美的瞬间,慕容善看了看沈琳达那双没有带着任何杀意或恨意的迷离眼眸,躲避着她却无情的臂膀挥来的刀刃,发出一声难以释怀的疑问:“沈琳达,真的是你吗?为什么要这样?”
“杀了你——”
“……你疯了吗,沈琳达?我是慕容善啊!”
“我要杀了你——”
沈琳达毫不理会地张牙舞爪、飞奔冲撞,皮衣的纽扣在激烈的肢体动作下被撑开,露出紧贴性感****的T恤,慕容善一个前闪,避过她的刀锋直入胸口,探手大力抓挠她T恤的领口撕扯下来,那撩人的****瞬间暴露在外。
“呀——”沈琳达后退几步,害羞地用粗放的声音尖叫着,马上停止了疯狂的举动裹紧皮衣捂住自己的胸口,因羞臊而停在那里久久不能释怀,慕容善看着她那仍旧面无血色的脸蛋,表情越发严肃地闪至沈琳达的身后,用手肘勒住她的脖子,一股冰冷的杀气从她背后蔓延开。
“你是谁?为什么要伪装成我女朋友?如此细致到毛孔都察觉不出的高超易容术,究竟是谁教你的?”
“……这……我……”
“别动!”这个露馅的女人支吾之中准备反击,却惊讶地看到自己手上的瑞士军刀不知何时已经被慕容善缴下,后背正被他拿着这把刀抵得脊骨一阵发凉。
远处的那群宵小见情况不妙,全部拖着刀斧拥过来,要挟慕容善,厉声警告:“欧阳玉爵,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我们魏老大是不能容忍的。”慕容善看着人群之后还端坐不动的魏正强,表情一脸的不屑,“哼,你们卑鄙无耻在先,根本不存在一丁点的委屈。快说你们陷害我究竟有什么目的?沈琳达到底在哪?不说的话这个女人就没命了!”
“嘿嘿,这个女人要杀要剐随你便。”女人听了对他们一阵咒骂,“要知道你现在受的伤不小,也没有带你那套武器装备来,这么跟我们硬拼实在不是办法呀,不如跟我们无面教合作,我们不仅放了你女朋友,还保你永远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必再去做那么些鸡鸣狗盗之事……”
女人倒焦急万分:“你们冷静点放下武器!先让他放开我再说!”她转而又去劝慕容善,“欧阳玉爵,你你你,你别乱来啊,不要老想着对付我们,你放开我,对你对我对对对对大家都……好啊!”
“哼,对付你们这群顽劣的畜生简直脏了我的手!”
“欧阳玉爵,你……你不要太嚣张啊……如果你敢和我们作对,绝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这群宵小话语虽厉色,手中的武器却在颤抖,羸弱不已。
“像你们这种货色根本伤不了我分毫。”
“笑话!她一个女流之辈都能伤你,我们一群人难道还伤不了你?别被我们切成条时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那就来吧。”
“杀了你!”宵小们再也忍受不了慕容善的高傲,纷纷投射刀斧,然而慕容善纵身一跃,利器全部打在女人身上,瞬间切得她四分五裂、血肉飞散,易容术在血泊里原形毕露,体态骤变中因尸身的碎裂而难以辨清伪装者的真面目。
“操!打错了。那小子人呢?”这些宵小对慕容善的突然消失感到惶恐不安,捡回武器、手足失措地环视整个车间,举起武器准备向他可能藏匿的任何地方攻击。
人群在寻找中渐渐分散开来,这时他们头顶的一块墙壁突然变得漆黑、凸出,它轻飘飘地抖动,黑墙抛洒出黑红两面的披风,从中钻出戴着一顶爵士帽、一张哑光舞会面具的淡雅男子的头部,他嘴角扬起,轻笑地一溜烟没入地上一个落单的恶徒背后,从他的影子中站起,缚住他的身子呼喊,吸引其他人注意,这恶徒瞬间成了这亡命宵小们的刀下鬼,而抛射出武器的他们战斗力几乎瞬间降零。
“啊——呃——”人群在这之后很快被欧阳玉爵如电光火石的身影陆续击倒,剩余的几个残孽焦急掏出机枪威胁。
“欧阳玉爵!你什么时候换上这身衣服的?”残孽开枪奋力抗击,却每每只是徒劳地杀死了欧阳玉爵身边的人,而欧阳玉爵再一次在倒下的尸体身后消失了。
最后仍有战斗力的一人止不住颤抖着枪口,胡乱对着各处扫射,忽然欧阳玉爵闪现在他身后,轻拍他的肩膀,他惊诧地跳到一旁爆汗淋漓,枪身晃动不停,连板机都扣不准,还在有气无力地责吼道:“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我就开枪啦——”
“你开啊!”欧阳玉爵篾笑着挥着礼服傲气的袖子,快速探手触摸枪身,机枪瞬间被拆分、瓦解,只有小小的枪柄还留在残孽手中握着。
“啊……你是怪物吗——”
残孽丢下枪柄,不顾一切地拔腿就跑,欧阳玉爵追上去将他绊倒截下:“你快告诉我,你们真正的什么目的是什么?为什么策划阴谋陷害我……”他倒在地上,已经因惊吓过度而昏厥了过去,“喂!喂!你醒醒……可怜孩子,什么都没见过……”欧阳玉爵失望中转头看着远处依旧端坐不动的魏真强,口露侥幸,“还好有你在啊,差点把你忘了,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倒下,却还能坐在那里无动于衷,你真以为自己的泰然自若能给你自以为公平正义的单打独斗带来好处吗,铁手魏真强?”
魏真强仍然面无表情地凝视前方端坐,既没有任何的搭理,也没有任何的动作,这让欧阳玉爵感到很奇怪,便托起一把机枪慢慢逼近他,枪一直指到他面前一米处,他仍不为所动、眼神空虚,就像死了一样。欧阳玉爵决绝地伸出手触摸魏真强像尊雕像的身体,他身上异常的柔软让欧阳玉爵感到了巨大的违和感,他使劲抓扯魏真强身上的花边领针织衣,却像捉起被单一般,全身变成一层厚厚的橡胶质布被撩起飞扬,一个熟悉身影则斜躺在下面暴露出来。光线透过欧阳玉爵面具后面凝视的眼神,照出他已放大往常几倍的瞳孔,也因为震惊的事分裂了他那针叶般的薄嘴——沈琳达躺在这交椅上面若死灰、颜色霉墨,她的胸口正插着一把匕首,胸膛淌出的血已凝化变色!
欧阳玉爵慌乱中仔细检查了这个躺倒在交椅上伤痕累累的凄美娇人,眼中顿时湿润,嗓音失真地哽咽着,复杂的思绪纷至沓来:“沈琳达,你怎么会这样?不要吓我……”
沈琳达已然没了呼吸心跳、四肢冰凉铁青,痛心伤臆的欧阳玉爵恸哭中将她扶起,用自己锐利的指尖扎她无名指与中指之间的虎口处,她的手竟轻微地晃动了一下,证明仍有生机。欧阳玉爵泪中带笑地欣然,转而凝望她胸口的惨象,拿出创伤药准备为她调敷,轻缓握住刀柄时,那刀居然松动、从伤口滑落出来,只有残断的一截刀身,他急忙检查伤口,却是异状的浅浅凹口,这新鲜的伤口与周围结痂的血浆形成鲜明的对比,原来只是断刃插在事先就刺破的皮肉中,丝毫没有伤及腑脏,那么沈琳达为什么还如此憔悴不堪呢?难以理解中他对敌人的目的有了一些见解:沈琳达胸脯不明来路的血浆、她莫名濒死的模样与黏在伤口处的断刃共同造成了致死的假象让他痛彻伤怀,这一切让欧阳玉爵唯一能猜测敌人的目的所在与之前假扮沈琳达的策略一致——拖延时间,而且是拖延停留在这个车间当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