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等沈琳达再次在医院醒来,病床边等待的不再是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父亲,而是警探薛风。他告诉她,她的父亲已经死了,请她不要伤心,他已经破案,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部绳之以法,为她报了仇。经过他的陈述,真正杀死她父亲的并非那些歹徒,而是她的后妈。她的后妈其实是他父亲在官场上的树敌派来的间谍,一方面在生活中用精神药物消损她父亲的体质影响其参政,甚至不惜杀害他;另一方面想方设法让他沉溺在赌瘾中,消耗他的财力以致斗争不力,但是由于父亲的顽强和任性,这些计策一直都成效不大,于是便一边闹离婚、制造不在场证明,一边趁那次在郊外游玩于哥特魔塔时设计陷害沈琳达,招致父亲的愤恨,不仅让药物作用于情绪失控的他,还让他卷进其他的斗争当中,转移官场上的火力。这狠招如期凑效,而为防她父亲东山再起,便再次设计派人到她家频频放高利贷,在争执中自然殴打起来、难免出血,而这种药物还有一种作用就是退化血小板的止血功能,她的父亲便可间接死于争执中,她的后妈再出卖这些歹徒、嫁祸到他们身上,让他们当场被拘捕,自己妄想继续逍遥法外,然而法网恢恢、丝毫不漏,终是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代价。
沈琳达后悔自己一直包容那个女人,早就感觉到在她美丽的脸皮地下藏着不为人知的丑陋、歹毒。如果自己能够狠下心,赶走那个女人,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她听着案件的结果,反倒一个劲地后悔、自责起来,她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一间冷冷清清、空荡荡的旧房子,已经舔干幸福滋味的她,剩下的也如这房子一样,是一颗冰冷而空洞的内心,而让她还活着的理由只有一个:揭露这世上所有丑恶的面具,斩杀所有使人悲痛的邪念的正义力量需要她的加入……
“元飘方丈……你……还恨我爸吗?”沈琳达从漫长而深沉的回忆当中艰难折返到现实中来,看着这个已年迈成白须老翁的元飘方丈,还依旧工作在维护寺院残败遗迹的岗位上,感慨地问。
“……不恨了,冥冥之中自有天理循环、因果报应,若再施以痛恨,那便是徒然增加没有意义的罪孽啊……我曾经诈死,就是为了尽可能骗取你父亲来到这里捣墓,而吸食陵中毒蝇伞的雾气而致精神失常,最终放弃毁寺,然而你的父亲却惨死于他杀,上天不仅不曾让老衲泄恨,还让我招致今日沈施主你折磨于此,幸好发现及早,未酿成祸患,这一切实在是老衲之过啊,还望沈施主责罚!”元飘说完急忙叩首,祈求沈琳达处置。
沈琳达倒抽一口凉气,为这一切事情的结局感叹之余又有所欣然,因为无论这过程多么凶险异常、伤痛交加,终是一场空虚大梦,在结局时所有的一切要么化作泡影或尘埃、被风吹灭,要么石沉心灵的大海深处、永远地遗弃,就算偶尔在内心的思索中将它翻捣出来,也无法再去重演当时的心情了,这对于执着珍惜现在、把握未来的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如此一来,她之所以经历那些梦魇,就是因为闯入这陵中后,吸食进毒蝇伞的雾气所产生的幻觉,但是还有一件事尚不明了,罗晓锋和张大龙同她一起进来,为什么事后没有在这里发现他们?她迟愣后,急忙亲切地扶起叩头跪下的元飘方丈,满是关怀理解:“元飘方丈,快快请起!该接受责罚的人是我,没有经过任何人同意就私闯贵墓,被这致幻剂迷晕,以至于梦见可怕的梦魇,都是我咎由自取。方丈您大可不必自责,当日舍利子安放于此,也曾状告世人不可侵犯,我来这分明是不听劝告,自作孽而已。”
闻听此言,元飘顿时感激得泪流满面:“沈施主过言了……我已清除此处所有经年囤积的瘴气,用老衲特制的活性炭黑吸收、填盖,不知沈施主闻后可有好转。”
沈琳达之前闻到的那些莫名的香气,原来就是活性炭黑净化后的气味,让她逐渐神清气爽、恢复平常,也是时候与元飘方丈道别了,便向他恭敬地作辑道:“如此清新扑鼻的香气,世间恐怕难得几回闻,方丈对小女的鲁莽不加惩治,反倒以此相救,令小女感涕不尽!”
“沈施主言过其实啊,我自那以后,随仍旧一心佛念,却不再为僧,只盼这藏龙古寺能够安然保存下来,只叹老衲无能,方丈做不成,重出凡尘当工人一心维建,寺院却逐年腐化,樯橹灰飞烟灭,一切皆成残念矣……”
“您在我心中永远是藏龙寺的方丈,贵寺年久失修罪在政府,并非方丈一人之力能挽救的,您已经尽力,还望保重身体、不必自责。”
“唉……不知沈施主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因为一些公务……”沈琳达不方便说出来意,只好亮出警官证,元飘看后略感惊讶,她便反问道,“方丈大师,您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人吗?”
“不错,我的弟子元全、元野同我睡一间房,刚才他们告诉我说这里有动静,还听到女子的呼喊声,出于安全着想,略有武艺的老衲便亲自来查看,下来时就只看到沈施主一人躺在这儿。”
“没有其他人吗?我很清楚地记得来时,身边伴随两个同事,并和他们一同下来的。”
“这老衲就不清楚了,我下来时确实只发现你一人。”
“这样啊。”沈琳达看元飘不像在说谎,也许在他发现她之前,罗张两个就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或者被什么人带走了。沈琳达急冲冲打开手机电源,想联络罗张二人搞清状况,开机后发现时间居然已近凌晨3点,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这儿,而且这个地方的信号极差,令她略微不爽,匆匆与元飘告别,准备纵身跃上树腔出去。
“等等,老衲忘了告知施主,此时本市部分地区有众多歹徒猖獗捣乱、破坏公物,伤及行车和路人,原因不明,现在已被众多警察封锁,据说场面混杂不堪,激战一直在持续,你此时若出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今晚还是去我住处躲避一阵再说吧!”
“什么……真的吗?”沈琳达神情顿显焦虑。
“当真如此。”
“那么事态更是让我刻不容缓了……”正在她再次抽身准备跃起时,树腔上却突然跳下两个秃头的中年人,他们衣衫褴褛,跳下后就依偎在一起,瞧模样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只不过一个动作怪异、显出精神异常的痴呆,另一个拄着拐杖,眼中浑浊,得了严重的眼翳。
在沈琳达为这突然跳下的两个陌生人感到奇怪、这对双胞胎为这个莫名出现的小女孩感到惊诧时,元飘大声呵斥:“元全、元野!你们面前站着的这位施主就是你们曾经妄犯杀戒的仇人女儿!现在她要走了,还不跪送!”
沈琳达听后,用惊异的眼光打量着这对双胞胎,感叹世事变迁、物是人已非。
“哥,快随我跪下……”元全扯下元野一同下跪,转而向沈琳达致歉,“贫僧不知是沈施主前来,实在是失礼……”元全话未说完,他们两兄弟就被沈琳达上前赶忙扶起。
“元全师傅,元野师傅,快别这样!你们的事迹我已有所了解,我能感受到当时你们心中的那种愤恨,任谁换做你们都会如此……况且事过境迁,我已不能再有过多追究,只盼望二位前辈能安心陪伴方丈度过晚年!”
“谢谢沈施主!”元全面色沉重,为沈琳达的话感动流涕。
“我现在必须得走了,不能在这耽搁公务,你们好好保重!”
“沈施主也要保重!”
沈琳达一飞跃,消失在了这个小小的陵墓中,元飘只好转身开始处理剩下的事情:“这里没有别的什么事了,若是困了,就散了吧,若是不困,就随老衲一同把这个地方填掉,以免将来再像今日一样,祸害无辜的人……”
元飘看着这二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没有走的动静,也没有帮忙的意思,他正准备问二人何故,却看到元野突然用一个沧桑的声音流露出口:“又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啊……”
“哼,她不是为情所困,是为我们所困!”元全也开了口,却是娇媚的女人声音。
这令元飘大感震惊,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你……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元全和元野丝毫没有回答他的意思,继续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元飘,真名盛竜,曾经的藏龙寺方丈,也是前少林寺弟子,自年轻时开始,不仅习得众多少林绝技,更得高人传授秘技——迅疾步法和武术技击术,虽已年迈七八旬,也可轻易在数秒内运用秘技近人身、以骨梢之强固点击打人体薄弱、敏感部分,常常不战则胜……如此可怕的老家伙,要是跟沈琳达在一块,那我们的计划可全要泡汤了,只可惜呀,你这么强却没有一双分辨是非的眼睛啊!”
他二人说完,身体竟变得像橡皮一样柔软,摇摇欲塌之时,各自用手奋力扯住胸膛,他们的衣服连同全身上下的皮肉,瞬间像层薄膜一样被抛出去,而原地则闪现出两个陌生的人:一个是平头卷毛、带着面罩、身躯庞大、着装怪异披风的粗汉;一个是美艳华丽、拥有傲人俏丽身姿、体裹性感雪纺衬衣的女人。他们正是铁手魏真强和陆玄机,对于元飘的惊讶和疑问,他们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面露凶光的低语着:“就让这里真的成为你的墓穴吧!”元飘只觉得闻到了某种异味,身子骨就发软失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