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天扫清完空地马上奋起直追他们,一路跟着越过漆黑的井院干栏,来到了一间住宅的前院内就无他们的踪影了,面前只剩正房堂屋和它两侧的横屋,噤若寒蝉地沉闷矗立着。他轻轻走进院内,盯着这三间房,在它们之间辗转观察,背后的院门就嘎吱几声忽地关上了,他转过头,弹指间两侧横屋的木窗也蠢蠢欲动地发出剧烈的破裂声,他眼里就四面八方都是火一样的龙卷,他慌忙伏地闪躲,竟看到那些土家人破屋而出,纷纷拿着燃烧的火把,含着满嘴的煤油向他远距离喷火,他收起披风,相持间看到无灰蹿进屋后由廊四面围成的四合水庭院,想要追击却无法甩脱这些土家人的缠绕,这时狄弋驰赶到,暗中解囊,给他们油腻的嘴巴都吃了一记紫雾,让他们不能自已。穆晴天冲入庭院,在廊道尽头看见无灰手持喷火器,已是穷途末路,无灰发颤地问:“你……你不是在地铁里被炸死了吗?怎么还活着……”见穆晴天无惧地直奔而来,他紧张地扛起喷火口,胡乱朝四面八方喷射火焰,“你别过来——”
围廊和四面的建筑瞬间被引燃,把一切明晃晃地点亮在了跳动的赤色与浓密的白色之间,也把穆晴天冰冷的哑光面具点亮出滚烫的愤怒光泽,火势越猛烈,他越是前进不退。无灰吓得丢弃喷火器,向后部的祖坛逃跑,却被一道门槛绊倒在地,看着后面的穆晴天慢慢逼近,他颤巍巍地匍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穆晴天对无灰怒喝道:“你这欺骗土家族人感情、鱼肉他们人性的魔鬼,已经无路可逃了!告诉我无面教……玄机门,究竟藏在何处——”
那蔓延开的大火烧到了无灰头顶上的一个翼角,刹那变成破碎的瓦砾,带着炙热的浓烟砸下来,不禁令他毛发尽竖,嘶吼连天:“哇啊——呃呃呃……”
霎时一个身影飞入上空,击破瓦砾,落到无灰身边,竟是白衣刺客装,发出欧阳玉爵阻挠的声音……半个小时后,欧阳玉爵和其他五人,带着绑在一起的无灰仁秋,来到了几里外村落的一个满是泥泞的池塘边,调足数台抽水机慢慢抽空塘中泥水,在灯光的照耀下,一面陆坡上现出了一道干净明朗的大石门,六人不由欣喜万分,他们期盼已久的邪教老巢就在这咫尺的门后。
无灰仁秋看着这一情形,满面的愁容叹道:“肆意打开神灵的门户,是亵渎神灵的做法,一定会遭到天谴的——”他们被推下塘底,一走近石门,门便自动缓慢而沉重地打开,渐渐现出一道黑漆漆的大洞,一股温热的气流从中散出,让欧阳玉爵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韵味,而在猝然之中,黑洞里走出来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随即倒在洞口处,六人惊讶地下来,围在他身边观察。
关岚风终于逃离惨烈的战争,看到穆晴天的装束,激动地说道:“欧阳玉爵,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是几年前那个在地狱里送你双剑和秘籍的蒙面人……我们北派正和无名在战斗……咳咳……”他咳着血,用尽力气继续说,“快帮帮我们……”便断了气。看来这洞不是他们料想的无面教的入口,而是通往玄机门的入口,欧阳玉爵才明白难怪这里面的空气令他那么熟悉,他心中亦是高兴亦是悲哀,高兴薛风成功地有所动作,悲哀玄机门最终非得在血雨腥风中土崩瓦解。
了解状况的栗莎立即联系后援组,却听到了撼动夜空的鼎沸的叫喊声和奔腾声,无灰仁秋恐惧地说道:“天谴……来了……”六人揍晕无灰仁秋,警惕地把头伸出地面,大惊失色地看到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成千上万的土家人,他们手持武器火器,翻山越岭、驰骋田地,正向池塘这里狂悖而紧密地包围过来……
他们逃出包围圈也许有可能,但必定阻止不了这群丧心病狂的人引火烧山,若硬拼必然会招致对原始生态和这山中居民的毁灭之灾,欧阳玉爵不禁喟然长叹道:“看来……我们别无选择了,下去吧——”原本他丝毫不想看到族人的战争,而如今他更要亲身参与进去,看来一切都是疯狂的命运在作弄,而如此一来他们就舍弃了一切的顾虑,亲身去救薛风、沈琳达,还有所有被邪念驱使扭曲的人心,为接下来生死不卜的旅程做足没有准备的准备。六人打开光学隐身罩,趁着剩余电量的时间,带着无灰仁秋,毅然决然冲进洞内,洞口的石门失去感应,再度牢牢地关闭。
漫长的黑暗过后,出现了岔路和两个尽头的光点,六人涉入光明,对讲机失效,一阵阵噪声传入耳朵,他们随即看到了一道巨大的写有“玄机门”三字的山门,看到了在山门之后威严耸立的七星石柱,看到了那上面如烟波江涛的巨大夯实盖顶以及恍如星空的晶石群,每个人的内心都为这些神迹发出不同的感慨或惊叹。当他们踏足山门前的阶梯,看到地面上零落着许多枯败的荆棘和藤蔓,地砖大多碎裂地与下面的黄土搅和在一起坑坑洼洼、混乱不堪,感觉一切不太像是大战后的景象,更像是所有生命落寞死绝的末日惨状,直到来到摇光星巨石柱下,摇光宫那狂野似狼满嘴獠牙的大殿,看到殿前地面、殿上瓦顶,里里外外都由白发恶面的东门霸亲自带着众弟子巡查、镇守着的严肃情景,看来战争似乎已经结束了。现在此状兆示着玄机门进入了最高警备状态,所有的偏门和小道都被封死了,不容任何人侵犯,他们决定既然来到这儿,就先救下薛风再说,也很清楚薛风多半被关在无名的寝宫附近,要想救薛风,非得从此走过,一宫一宫地过去别无他法,即使他们现在是隐形的,也必须要小心守护者的高感知能力,做好硬碰硬的准备……
“凡是救助内城伤员、清理战场上邪恶植物需要的人力和花费,以后具不向我通牒,直接去办便是……”东门霸正和属下谈论工作,殿前就突然爆出滚滚的紫色浓烟,众弟子七颠八倒地在雾里乱作一团,席卷到他面前,他屏息闭眼、警惕摸索着敌人气息,“何人胆敢在此作乱?勿要躲藏,速速现身——”
“在这里呢——”狄弋驰答道,大雾散后,还清醒的东门霸和其余弟子看到殿外只有他孤零的一个人。他很庆幸在自己刚刚的奇袭之下,让欧阳玉爵他们悄悄闯过去,剩下来,就是把面前的强敌给拖住,“好久不见了,东门前辈,别来无恙,还是那么精神矍铄!”
东门霸疑惑道:“你是……暗杀系的狄弋驰?你不是外出历练去了吗?来到这里干什么?”
狄弋驰揶揄道:“跟你说了,也说不清楚。”
“哼!年年有反贼,今年特别多啊!拿下他——”东门霸没有心思谈天,指挥众弟子潮鸣电掣地向狄弋驰攻来。
“我才不是什么反贼咧,我可是比起你们这些‘本科生’强多了的‘留学生’——”狄弋驰嬉笑着,展开巨大的蝙蝠翼,飞快扑腾到空中,让弟子们望尘莫及,并投射大片麻醉针,瞬间解决他们,却反遭东门霸以惊人的跳跃力越到身后偷袭,施以猛烈的爪击,半边翅膀瞬间被撕掉,他掉到地面上,发现一只臂膀已血流如注,更中了毒肿胀起来。
狄弋驰释放微小的残影牙暗器反击东门霸,却被他以同样惊人的手速完美接住:“雕虫小技,刚刚那是礼尚往来的一击。”东门霸看到狄弋驰惊愣地看着他,不禁嘲弄道,“我从你困惑的眼神里好像看出了对我速度的不理解?哼,这是理所当然的了,你我曾经同是暗杀系的研习者,因为近些年来掌门为救地上苍生百姓的疾苦,抽调了包括我在内的部分身法优异者,在社会中成为神秘的侠盗一职,这意味着要面对比杀人更难的考验,有时候仅仅为了某个普通人的生命,为了一个虚无的信念,在重重的困难当中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掌门为了补充这一特殊人才,另立了更需要速度的身法系,如今我作为身法系的宗师,锻炼得雷厉风行,自然了解你又胜出你许多,我劝你不要自讨苦吃,束手就擒吧……”
“哼!‘为救地上苍生百姓的疾苦’?大言不惭——”狄弋驰忍着毒伤带来的剧痛,满面冷汗地鄙弃,按下腰部的光学隐身罩开关,忽地消失在东门霸的眼前。
东门霸用鼻子四处嗅狄弋驰的气息,突然向某一处果断地飞扑而去,却捉到了被那隐身罩的白色腰带绑成的一捆试管,他眼前霎时腾起一片刺眼的晨雾和呛鼻的紫雾,“……”遭暗算间,又受狄弋驰接二连三的暗器追击,因为身上坚硬的毛坯铠甲的保护而幸无伤势,他向仍不见踪影的狄弋驰夸赞道,“不赖嘛!真正的战斗现在开始!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的——”他说着,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大殿上就蹿出一群和他穿着一样毛坯铠甲的野人,像狼一样匍匐攀爬着,纷纷用鼻子到处吸着气味,过了一会儿,就扑到地面上开始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