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是不一样的,你没听到栗莎刚刚告诉我们,玄机门因为几场凶案的影响,快要掀起内战吗?他们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能在当中左右局势,这也许会从侧面协助你们进攻,减少伤亡。”
欧阳玉爵心里很难过,最终还是让地下那些无辜的门徒无法幸免于难,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既然你心已决,那好吧。”
栗莎毫不苟同对着欧阳玉爵吼道:“欧阳玉爵!你身为刺客领袖怎能如此轻率下令?”
薛风拉扯住她的冲动:“栗莎!这是我个人的决定,如果我内心还存有一丝为春熙市、中国、世界的未来的责任感,这就是我必要的投身使命。”
栗莎顿时露出霜中败叶似的难堪表情:“可是,那样就算达成了目的,你也会生死未卜……”
“为了打倒邪教,我会好好地活下去,来接应你们的。”薛风轻笑地看着她回道……
遇上风高月黑的罪恶夜,冷冷凄凄,满地白蒙,胡同口就开始在咬牙切齿地骂人了。在栗莎的刑侦小组带着薛风就要对胡同隐藏的邪教徒展开行动时,她忍不住环抱就要上路的薛风:“一路上千万要小心!”这一次,真的感受到了那个男人的胸怀和心跳,是那样的宽阔与沉稳。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薛风发怔地轻拍栗莎的背,觉得那一刻的她温柔得不像是她,成了一个细心体贴的知性女人。
栗莎虽然表面上同意了薛风的决定,但心里依旧不忍他犯险,这次的行动由她指挥,她决心擅自在最后把薛风和邪教徒们一起打包回来。
众人分成两批,一批埋伏在胡同周边的街道和楼层中,监视整片地区和做好阻断邪教徒逃窜的准备;另一批由栗莎驱车带领,押送假装昏迷的薛风从弄堂经过,贴上黄纸,再向广场进发。这么做的由来,是断天涯提供的黄纸暗号,写的是川楚白莲教起义中的一句口号:“有患相救,有难相死,不持一钱可周行天下。”薛风分析认为,从弄堂到附近广场的道路上全是商铺,“不持一钱可周行天下”很明显是一句意思不在字面上的用心的暗语,方便教徒之间传递信息,对应“有患相救,有难相死”这种在商业上不切实际的句子,整句话就可以理解为,“我们相互之间照黄纸的程序按节奏紧密办事,不需要现出人身,就可以做好运送薛风的工作。”因此,从贴上黄纸,被邪教徒在阴暗角落里看到开始,往后的整个过程邪教徒都不会贸然出现,栗莎等人要想反制他们是非常为难的,唯有沉着冷静地等待机会。
车子到了广场树坛边,蒙着面的几个队员快速把薛风抬下车,放置在树坛的石护栏上,整个过程,栗莎紧紧盯着树坛,据上次警方勘察的结果显示,这里没有任何的机关,她因而放心地做好应对邪教徒出现的准备。
众人随后离开到阴暗地驻足观察树坛,目前弄堂那边的队员通过对讲机反映一直没有任何人出现,一切如薛风所说的在偷天换日的发展,然而他们等了30多分钟,发现这里也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开始考虑这次的行动是否顺利时,就见坛中老树根下的夯土里伸出一只手飞快地把薛风抓陷进土中,情景尤为可怖。
“可恶!是隧道,我掘地三丈也要把你们挖出来——”栗莎气恼地和众队员冲到现场,包围树坛,看到薛风消失的地方有一个杂乱的坑口,满是翻出的新土,才知道等的那二十多分钟里,原来教徒们在地下现挖隧道,所以之前警方的勘察完全没有发现,真是一招出奇不意的计谋,令众人完全措手不及,正准备徒手去挖那参差不齐的坑口时,弄堂那边的队员提醒栗莎,有一辆越野吉普从街道的私人停车场里飞速驶离,问她需不需要调查,她有些绝望地回道:“……已经晚了,他们不会经过收费站的,现在只能看街道监视器,来估计薛风被绑走的方位……”
螺旋地狱通天台基的顶端,人面塔崩裂腐坏的墙体上,那张七窍流血的人脸此时不断发着幽冥鬼魅的狰狞惨色。
一层大殿里无面者一身雪白,小小的安静的端坐在巍峨的兽面宝座上,纯洁无害,而地上一个五体投地的黑袍教徒却已是袂云汗雨、在两排绿袍教徒的阵势下磕头如捣蒜:“……以……以上就……就是2013军工厂案发后的所有情报,无奈监视者大人十六夜烈火遇难,只有这么多了……事发时断天涯太过胡来,属下尽力阻拦却不及,还望我主饶恕——”黑袍教徒刚期待一丝幸存的可能,就感到无面者的白袍顷刻间贴在了他身上,吓得他惊叫不断,“啊……”
无面者用浑厚沧桑却又童稚的声音在黑袍教徒耳边和缓说道:“非常感谢你带来的重要情报,为我教的神圣事业保障了后路……”
“教主,那我……”黑袍教徒面露喜色,以为自己已无罪责。
“嗯,本座赐你一个舒心爽快。”然而当他抬起头准备谢赦罪之恩时,就看见无面者一只细嫩的小手伸到眼前,瞬间把他连面罩带脸上的肉一块扯了下来,血色飘零中,无面者命人道,“将其他逃窜的断天涯下属,全部缉拿回来,用极刑处置——”
“诺——”所有的绿袍教徒刹那飞速撤离大殿,露出王座旁被掩盖的三个沉默的黄袍大主教。
无面者随后慢慢走入大殿侧边的屏风之后,不过数秒之间,屏风另一边就走出身材高大的无名,斜着眼对三个大主教说道:“用断天涯执掌春熙市的进攻行动是我的大意,我甚至不知道工厂这一起事件究竟是何起因,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现在整个中国几乎所有有人的地方,都进入了极高的戒备状态,不过,我们也早就算到了会有这种地步,这一次,就由我亲自来办,提前进行最终的‘通天计划’,就在这个地上人永远也不会到达的地方进行,让他们都被我们地下人‘踩在脚下’!这个迂腐的天下啊,迟早还会被我改变——”
三个大教主目送无名得意离开的背影,谁也不知道那时他们的面罩后面,皆是对无名百般仇视的眼神……
栗莎终究还是没能斗过邪教,经过连夜的排查,只在城郊的荒地上找到了嫌疑车辆毫无价值的底盘,面对一丝不苟的邪教徒,她几乎只能空手而归。
蒙受这份打击,让栗莎更及早地联络好了警方的后援组,几日后,即将按计划启程赶去串鱼儿镇的前一晚,她为藏身处的众人准备好了许多的装配:“这是我母亲最近的作品,特殊纳米材料的面罩,能过滤气、液态的曼陀罗碱,行动时可以戴在面具里,随时以防不测……”
各自收捡行李当中,欧阳玉爵看着穆晴天认真勤恳的样子,回溯他在工厂卖命的表现,不自觉地问了一句:“你爱沈琳达吗?”
“……”埋头干活的穆晴天缓缓抬头看身边的欧阳玉爵,满是愧疚什么也说不出口。
欧阳玉爵微笑地继续说:“你本来根本就没有必要跟着我们一起冒险、也不可能与我们共事的,也许是你惊人的勇气和舍身的举动,让我们默认了你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但我知道,这都是出于你对沈琳达的深爱。”
穆晴天坦然地答道:“你说的没错,我是爱她,可是我却用了冒充你骗取她的爱的卑鄙手段,在你面前,我已经不配谈这些,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用仅剩的一点良知来弥补过错。”
“你不卑鄙,也没有过错,根本无需弥补,你做的一切都是‘赶上时候的正确抉择’。”
“难道你会把属于你的挚爱沈琳达拱手让我吗?”穆晴天表示很不理解。
“我身为玄机门弟子,与外人恋爱是个绝对的过错,这几个月以来,接连两次害得沈琳达被坏人肆意凌虐就证明了这一点,如果我当初遵循门规,就不会招致她现在生死未卜的境地,她从来都不属于我,我也没有资格拥有她……”
“别说这些丧气话了,你一定能把她找回来的,我也一定会尽力帮你,要相信她对你的爱,无论海角天涯,她的心和人就算离你再远,你们也一定会再度重逢的!”
欧阳玉爵感到了穆晴天说话时骨子里散发出的正直气度,被他的不畏强势、敢做敢当所感染,觉得他品行端正、为人仗义,真是个天赐的分身:“……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尽管说,只要我办得到,必当效力!”
“我要你做一回真真正正的欧阳玉爵。”
穆晴天不甚明白:“什么?为什么?”
“我们所面对的邪教对我的认知是非常熟悉的,因为我是幕后主使无名的爱徒,如果他们知道我还活着,我们刺客组织必然会被围剿,这便是我一直以来都很隐秘地在行事的主要原因,但是我们既然要对抗邪教,迟早有一天会被他们发现的,所以我想给他们再来一个声东击西之计以后发制人,让你穿上那套晚礼服应战,让他们以为你是我……”看到穆晴天又沉默了,欧阳玉爵也不好强人所难,“这是我的不情之请,因为我知道,这会让你成为出头之鸟,会很危险,你不愿做,我也不强求。”
“我能做。”穆晴天不情愿地又开了口,“我明白,这是为了给你的进攻制造先机,只是我怕我会再度玷污了你的名声。”
“诶……千万别这么说,你我长相如此相像,又情同手足、共抗邪教,咱们可是上天安排的一对好兄弟,而且你有kidd血型,不怕邪教的毒术,我有你这么强的战友如虎添翼,我谢你还来不及!”欧阳玉爵紧握住穆晴天的双臂感激不断,穆晴天也为这知遇之恩感动不已,“这是我在宁靖死后自己做的一套晚礼服,因为考虑到那些原因,就没有再穿,放弃了侠盗的身份,现在正好送给你。”欧阳玉爵随后为穆晴天穿上晚礼服,看着面前英姿飒爽的蒙面侠盗又栩栩如生地出现了,一如从前的自己,尤为怀念,开始指导他起来,“……奔跑时脚步一定要迈开,随时都要有逆着风的感受……披风除了处在复杂地形以外,随时都可以放出肩下,这能让你随时使用到三角滑翔翼转移高度,也能让你时刻振奋精神,不被人追到。这发型也该换换了……另外,你学过剑法吗?”
“我以前在我叔父的咏春武馆打基础的时候,曾经跟一些师傅延伸地学过刚柔相济的峨眉剑法。”穆晴天当即在欧阳玉爵面前用虚空凝界剑耍了一套峨眉剑法,韧劲十足。
欧阳玉爵感到十分欣慰:“太好了!你有基础,按照我的点播,学习《千绝剑花舞》一定能够日渐助长!”
当第二日的黎明刚到时,所有人陆续上专车准备出发,欧阳玉爵跨入车门前,突然又转过头,看看微亮的天、微小的摩天楼、微细的街道,听着微弱的潮汐声,仿佛闻到了微量的海的味道,还庆幸自己可以继续活下去,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想着这一去,也许是最后一次看到这永远能再度步入宁静祥和的春熙市吧?但他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即使在未来的路上中途倒下,也有人把他的路继续走下去,直到打倒邪教,直到把沈琳达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