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沈琳达紧张地拉着苏海宝的手奔向餐厅寻找蜡烛,期间看着到处死寂的黑暗,自觉发麻。
“小心后面!”苏海宝忽然看到一个黑影窜到沈琳达身后,大叫着提醒,一双漆黑而纤细的手就袭到沈琳达的两侧,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究竟是从哪里迸发出的本能,抓向其中一只不算快的手,以臀顶住黑影腰,再拉住它手臂狠狠向前抛投,使出一个漂亮的过肩摔,那黑影便翻身倒在面前,随后就听到它发出女人的声音。
被但丁蓄意排斥在行动外好一段时间的十六夜烈火,终于发现但丁是在有意隐瞒情报,想独占功劳,并且大肆拉拢组织内的党羽孤立断天涯,野心不小。他在酒店案溃败后,剩余部下仓皇逃跑,十六夜烈火因而截获了一项计划书,书中指明要抓住知名作家沈琳达,她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就准备先抓人再查明。本以为目标只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却没料到反遭女主人沈琳达逆袭,还刚好是受过伤的手臂被拉扯,这会儿差不多又脱臼了。
“妈妈,你太厉害了!”苏海宝这回才相信沈琳达以前是个刑警。
“轻看了你……”恼怒的十六夜抽出背在后腰又短又弯的一把忍刀,在空中挥舞竟擦出明亮的火焰,一瞬映出她深沉而因痛苦扭曲的轮廓。
苏海宝看了忙抱住沈琳达的腿:“妈呀……鬼啊——”
沈琳达惶恐地问:“你是谁?刚刚的事是不是都是你干的?”
“乖乖跟我走,否则我烧化你一条胳膊的心都有了!”十六夜烈火记恨地握着火焰刀边挥边走近沈琳达威逼。
苏海宝惧怕地拉着沈琳达后退,碰倒了桌边一台坚硬的玉石雕塑,落在手中想也没想就砸向那个可怕的女人,却看到空中一个十字形火焰闪过,雕塑就在半空里带着火碎成数块,苏海宝吓得转身就跑,这次十六夜烈火把目标转向他,追上去迎着他臀就是一脚,苏海宝便飞了出去。
苏海宝在凌乱的书柜下爬起身,看见沈琳达抓着那女人的手与她缠绕在一起,想去帮忙,凑近就看到火光照到女人凌乱的衣服里别的一张卡片模样的东西,定睛一看是她在军工厂的工作证,苏海宝想着未必斗得过那女人,不如集中生智在现场留下点线索以备后援。
十六夜烈火怒不可遏,用刀柄砸向抓着她疼痛的手不放的沈琳达脑部,沈琳达立即昏倒在地,她便开始着手下来搬运人质……
薛风来到当初在医院碰见的吵架母子邻近千人公寓的家中,聆听那位妇女身为母亲的痛楚:“……我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就在我儿子的饭里面下安眠药,让他慢慢安睡也好,我真的看不下去儿子的无理取闹和怪异的习惯,乡里人说这是给鬼上了身,但请了法师做法依然没有改变。”
她的儿子此时进入药效熟睡,薛风看着这小小的躯体,却隐藏着滔天恶毒的播种,他能从孩子的母亲口中感受孩子的恶种正在萌芽成长的变化,和许多患者一样在寡欲之后渐渐升级成为极端的唯命是从:“我很理解您的难处,现在我们全市的院方已经联合研制出了针对你儿子的这种病情的药物血清,我今天也带来了,您儿子有救了。”尽管李女士因为知道他头晕症而撤消了他的义务,那送来的血清却没有及时退回去,他自然就义不容辞了。
“真的?那药多少钱……”妇女耗了不少积蓄,心里很没有底。
薛风微笑道:“免费的,因为有相关的研究权益规定,这种新型药物暂时不能公之于众,所以我只想请你保密。”
“好的,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简直就是在世的活菩萨呀……”
薛风打开医药箱,为孩子注射血清:“打完这只针剂,他就能渐渐恢复正常,但期间绝对不能打骂、刺激他或让他单独出门,尽力给他温柔的关心照顾。”用血清拯救患者,只不过是反击这隐形的罪恶踏出的很小一步,他觉得如果患者的病情会改变又不是单纯的恶化,那么必定有邪教徒在从中不断使舵,对每个人使的还不是一次两次,他决心今后一定要一个个揪出黑手,还世界一个真的精彩!
离开母子的家,走到街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附近千人公寓的街道边已经围满了警车和探照灯,还不时听到鼎沸的人声和锐利的枪响,他决定绕道换个地方去看清情况……
难沉和黑落按照穆晴天的吩咐将他们储藏在各地的鸩鸣夜之血转移位置,却没有料到千人公寓的家附近遭遇游行分子的暴乱,公寓上上下下都群殴成片,引来不少警察前来治安,他们很担心家中的一批鸩鸣夜之血被查处,又因为现场混乱而无法回家,所以想请穆晴天来帮忙以防万一。整栋公寓由老旧、各朝向的四栋单元宿舍楼简单加长、连筑而成,他们上至邻近公寓约数米远的一座楼房顶楼,向稍矮的对面公寓楼顶一处阳台抛出绳钩,卡准位置便抓着绳子越楼滑过去。黑落顺利过去,难沉则出了点小差错,滑行时不慎将随身携带的一瓶小剂量的鸩鸣夜之血跌落楼下,念及夜黑风冷,没什么人从底下经过,就暂且不处理,他们进而向公寓中心自然挑空的中庭俯视下去,楼中每一处住户的门都可看到,情况便清晰明朗许多:暴乱分子从二层开始就层层封锁各个要道,一旦有警方进入中庭,都会遭到他们群体从阳台上扔杂物的围攻,双方因而在楼内外僵持不下,也使得暴乱者对楼层的破坏有所减少,暂时不会威胁到他们家。
这公寓虽不高,却尤其宽长,想在夜中的楼顶看清另一端的栏杆是很困难的,黑落又不自觉地眺望了远方,却忽然觉得目及的那一头好像有些什么:“难沉,你看看那边……是不是好像有一些人?”
“人?”难沉感到很怀疑,这公寓的楼顶早就因为常有人跳楼自杀,上去的门已被封死多年,别无进出口又哪来的人呢?
二人怀着撞鬼的忐忑心情,又好奇地沿内侧栏杆蹲伏靠近……
近时,他们发现果然有一群人站在另一端,借着模糊的辨识度,只觉得那一群人一个个都像木头古怪得一动不动,而听了自那些人当中发出的声音,他们才知道每一个人都是有生的气息的活人!
“凝视我……倾听我……你将看到远远超出你肉眼……所能看到的世界……那却是你时常能够……想象的世界,因为那是源自你内心深处最纯洁的信念……所构筑的世界……我们可以把它称为圣经中描述的‘伊甸园’,那里一尘不染、毫无危险,丝毫不像眼前这样的浑浊不堪、这样的复杂多变……必须净化、必须清除一切的障碍……来吧,为了浑沌神降临大地,为了东方伊甸园真正地到来,凝视我!倾听我……”
难沉和黑落惊呆了,这一字一句,他们曾经在阿楷的实验室里听了不下千万遍,那可是运用鸩鸣夜的进阶实验中,将鸩鸣夜改变成紫色粉末的性状、瘫痪受试者的知觉后,再加以催眠的暗示性语言,它能使受试者的意识范围变得极其狭窄,经过多次受术会听命于他人。
他们才明白,这里完全就是一处邪教的野外群体催眠场,也渐渐瞧见,人群里有一个看起来衣着厚实、蒙头巾、疑似教徒的人,单独待在一边操纵众人,制造公寓混乱的元凶也多半是他了。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种场面可以说非常难得一见,自从他们在实验场被穆晴天解救以后,就一直在用自己的力量抵制邪教,造成社会混乱的幕后黑手此时就在他们的面前,如若将其擒住或杀死,不知道有多大快人心。
他们待机而动,不一会儿,人群从隐秘的顶盖下楼离开,眼看着一个个都走了,教徒留在最后也准备下去,难沉趁机铺面而来。
却没料想那教徒异常机敏地躲开,拔腿竟径直从楼顶跳下去,二人向下俯望,看到教徒抓在楼下的防盗网上,越上一根晾晒用的铁杆,以惊人的平衡力和速度在上面奔跑,使劲一跃刚好扒住对面楼层的窗户。二人虽没尝试过这种跑酷,却也不由分说地跟着跳下去,一边想要逮住这肆虐人间天不惩的恶魔,一边跟穆晴天手机联系转移去向……
薛风从公寓双方激战的声音推断暴乱分子占高处优势,绕到楼房相对安静的一侧墙角下,正观察着如何从其他地方上去,脚下就传来碎裂的声音。
他用手机照亮被踩碎的东西,看到的是一个破碎的塑料小瓶和里面流出的粘稠液体,犹疑地捡起来查看顿感惊诧,发现这是含有液体曼陀罗碱的血液!他又闻了闻气味,确定无疑是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