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天摇头道,“师妹!……虽然未见蓝少侠拔剑,但他一身功力确是出神入化,深不可测!而且为兄可以清晰地感应到他背后那柄剑中蕴含着一股强大无匹的威力,更恐怖地是那柄剑似乎已与蓝少侠溶为一体,相互之间浑然一体,血脉相连,即使以为兄的功力若是不仔细感应的话,也根本就觉察不到两者之间有什么间隙,想来运用起来定是得心应手,随心所欲,威力必然非同凡响,难以匹敌!……若是蓝少侠出剑的话,恐怕武林中能挡得住他一剑之人绝不出三人之数!”
柳茹雨也有同感的接口道,“师兄说的没错!……仅看蓝少侠的功力和身手就知道他的剑术定然更为精绝玄妙!……蓝少侠若是全力出手的话,恐怕这世间真的无人可以抗衡!……也许……也许我们真的老了,新一代的武林豪杰很快就会将我们取代了!……”
石中天也长叹一声,“这样也好!……以后我们师兄妹也可以安心潜修,做个不问世事的山野闲人,岂非妙哉?……“幻影神剑”……哈哈……恐怕日后我这个“寒星神剑”还有你这个“赤炼仙子”也要渐渐被江湖遗忘了……“
柳茹雨秀眉一横,娇嗔道,“你胡说什么!……谁要跟你一起潜修?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害臊!……”
石中天嘿嘿一笑,就当没听到,叉开话题道,“……我们还是尽快回庄准备粮草事宜吧!天……就快亮了!……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两人双双倚立,凝望着天边那划破夜幕的第一缕曝光慢慢地掠过地平面,飞快地向天地之间扩散而来,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朝霞散发出万丈光芒,谁也没想到一张弥天大网正向他们悄悄地撒下……
红日初升,霞光万丈,绚丽的阳光冲破清晨的迷雾,温暖地洒满大地山川,给这片富饶美丽的土地镀上了一层金红的色彩……
虽然一夜未眠,但蓝宇依然神清气爽,初晨的凉风吹在脸上倍感清爽,其间还挟杂着一股股淡淡的泥土的清新,未受污染的大自然散发着诱人的生机和活力,温和的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悠然走在日渐喧闹的大街上,两旁的商铺都已开门营业,勤快地伙计跑堂上上下下清扫着店面,沿街的摊贩菜贩大声呦喝着招揽顾客,一路感受着长街上来来往往行人们一张张允满希望的笑脸,蓝宇心中也感到十分的舒服,很久没有这种自在舒服的感觉了!
一路慢慢向前逛,待回到节度使府时已是近辰时末刻,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十分的惬意,府门外守卫的仍然是全副武装的黑甲士兵,而且全部是蓝宇的亲军,抬手示意下拜的一众士兵起身,蓝宇微笑着迈步走进府中,来往进出的下人和衙役个个忙忙碌碌、行色匆匆,竟是无人理会他,蓝宇也不在意,这些人根本就不认识自己,何来惧怕一说?来到后衙大堂内时,却是济济一堂,刘倩、百合、刘海以及玉珠五人,甚至查寿聪也在其间,众人皆一脸的忧心仲仲,见到蓝宇进门,这才放下心来!
刘倩又急又恼地迎上来,“王爷!这一大早的您又到那去了?……”
蓝宇呵呵一笑,“没什么!天清气爽,出去溜了一圈,顺带着搂了点东西回来!……”
刘倩奇道,“搂了点东西?是何物?在那里呢?……”
蓝宇神秘一笑,也不回答,径直走到堂首坐了下来,玉珠五人齐身上前施礼道,“弟子给师父请安!”
蓝宇满意地点头道,“不错!不错!……一夜不见竟是懂了不少礼数,还知道请安了!1……”
玉珠有些害羞道,“这都是师娘和刘统领的教导!”
百合、刘海、花雨桐和查寿聪也依次上前见礼,末了刘海笑道,“王爷!……您这几名弟子真是聪明伶俐,颇为机灵,一点就通,学什么都快!”
蓝宇呵呵笑道,“刘海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不必如此,算起来日后他们几个都会是你的师侄,到时也会向你请安了!……”
刘海不解道,“王爷此话何解?”
蓝宇道,“待返回西昌后,选个时候我会传授你武功心法,到时也会代家师收你为弟子,那你不就成了我的师弟?他们几个如何不是你的师侄?以后还要靠你好好督导他们练功习武才好!……”
刘海大喜过望,忙俯身下拜,感激道,“多谢王爷恩典!……属下……属下实在是愧不敢当!……属下何德何能可与王爷同门而立!……”
蓝宇摆手道,“不必多礼!……本王从来就没把你当外人!……日后本门的一应事务以及将来的发展壮大都要靠你去操劳了,烦心的事多着呢,有你头痛的时候!”
刘海起身挺胸道,“王爷对属下的恩德如天如海,属下几生也难以回报!王爷但有所命,属下必效死力,虽万死而无悔,些许劳累又有何惧!”
刘倩也一脸惊喜的上前询问道,“王爷!……到时臣妾不也变成王爷的师妹了?……”
蓝宇如何不知倩儿心中所想何事,当下含笑点头,后者一脸的喜不自禁,如此真是一举两得,皆大欢喜喽!只有那查寿聪仍一脸愁眉不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蓝宇见状出言询问道,“查大人为何眉头深锁,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查大人闻言忙躬身道,“回王爷!……下官是在考虑王爷亲军粮草补给一事该如何办理!”
此言一出,刘倩脸色一变,竟有些羞怯地上前道,“王爷!……臣妾有一事要禀告!”
蓝宇奇道,“什么事这么紧张?”
刘倩脸色绯红道,“回王爷!……臣妾昨夜说府中在城外有些庄子,可以筹集一些粮草供大军使用!……可……可今早听查寿聪提起,这才知道家父在离开开定之时,已将城外的田庄全部折价变卖了!……如今……如今……”
蓝宇哈哈一笑,“好了!我知道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没关系,卖了就卖了呗,有什么打紧的!……粮草的事我已经解决了,查大人也不必再忧心了!”
刘海和查寿聪闻言竟不约而同的脱口道,“王爷此言当真?!……”
蓝宇故作不满地绷脸道,“怎么?本王的样子象是开玩笑吗?”
刘、查二人忙惶恐道,“属下……下官……不敢!……王爷一言九鼎,自然所言无虚!”
刘倩也是一脸笑意地上前道,“王爷您就别吓他们了!……不止他们惊讶,臣妾也是十分好奇,王爷这么短的时间内究竟是从何处筹集到如此大量的粮草呢?”
一直未作声的百合也附合道,“是呀!王爷!您究竟从那家富户手中买到这批粮草的!莫不是南城开米铺的孙员外那?”
蓝宇奇道,“张员外?卖米的会有这么多粮草储存吗?……”
百合一仰俏脸道,“那当然!孙员外可是开定有名的富商,旗下的四海粮行遍布天下各地,据说将他所有的粮食摊开可以将整个燕州的地界都覆盖住!”
呵!没想到这开定府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一个卖米粮的商贾也可以富贵至此!照此情形发展下去,还得了吗!社会最多数的财富竟全部集中在最小一撮人手中,这是极端的贫富不均,长此以往贫富差距会越来越大,必将激起剧变!不过转尔一想,好象这些事也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反正用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剧变不剧变与自己何关?就算是大魏皇朝被暴民推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有兵有粮有银子,自己的家人的生活一定会过得很富足很快乐!
摇了摇头,晃走脑中乱其八糟的念头,蓝宇朝刘海道,“你现在立刻带一卫兵马前往城西五十里落雁谷,入落雁山庄找石中天和柳茹雨接收粮抹,查收无误之后立下借据,待返回西昌府后再派人将银两足额支付!接受粮草后无须返城,在官道上等候即可,本王率余部兵马随后就到!……还有,对待柳石二位掌门,一定要施之以礼,万不可轻易冒犯!……”
刘海微微一愕,继而上前恭声领命,落雁谷他也只是听花羽桐提起才知道据说是一个江湖门派的山门所在,至于王爷如何筹得如此之多粮抹给养,那就不是自己应该操心的事,不过奇怪的是一个江湖豪强如何会让王爷如此重视,如此礼遇?真令人想不通!
居然让自己不得无礼冒犯?哼!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下是何等的江湖豪强可以有如此天大的面子!接令后刘海心中怀着那分万分的不屑转身就待出府点兵,蓝宇却又叫住补充道,“若是石、柳二位掌门问起的话,你就说是蓝宇蓝公子派你去的!……还有,给石掌门留下一块出入王府的通行腰牌,告诉他日后若是有何难事,可以随时到王府求助,本王一定会全力相助,绝不推辞!”
“是,属下遵命!”至此,刘海已经明白此蓝宇必是王爷化名所为,当下也不多问,回身一礼,转身大步走出内堂。
查寿聪一脸敬佩地朝蓝宇道,“王爷真是英明,短短一夜之间就可以筹集到如此巨额的粮秣,下官即感佩服又觉汗颜!”
蓝宇笑道,“查大人勿须自责!……粮草一事我也知道确实是为难你了!……小小一个并州要负担数十万大军近两月激战所耗一切粮草用度,如今又要供应三万驻军的给养,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能做到这个程度,你也算是一员能吏了,不枉本王委以重任!……以后你只管用心治理并州民政,鼓励农桑,发展商业,兴修水利,总之要将并州治理的物富民丰,百姓安居乐业!有什么难处,有什么要求,就拟折子上报,本王一定会全力支持!”
查寿聪一脸感激地躬身施礼道,“多谢王爷体量!……下官一定全力以赴,代王爷牧民一方,绝不负王爷所托!”
一直未开口的花羽桐却突然插口道,“启禀王爷!小人……小人有一提议!”却是方才那刘海转身之时脸上流露出的不屑之色提醒了他,这些王爷的亲兵将领向来是眼高于顶,除了王爷从不把任何官员放在眼里,又如何会瞧得起这些区区江湖草莽之流?若是一言不和,则恐横生枝节!
蓝宇道,“提议?……你有什么提议!说吧!”
花羽桐微微侧着身子,小心地说道,“王爷!……请王爷准许小人随刘将军前往落雁山庄取粮!”
“噢?……为什么?……有一卫兵马前去还不够吗?……”
“回王爷,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是想石中天和柳茹雨都是江湖的风云人物,品性高傲而门下又弟子众多,加之平日素来与官府无甚往来,互无交情!……若是他们言语间有所冒犯,以至和刘将军之间起些什么口角冲突,就不太好了,毕竟现在粮草一事才是至关重要的事!……不请王爷三思!”
蓝宇眉头一皱,几乎转眼间已想明其中关键,花羽桐所言确实有理,江湖人物一向不服法治,自成一体,虽然从不主动与官府发生冲突,但内心却是不屑与之扯上任何关系,双方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石中天和柳茹雨又都是一派掌门,在武林中声名远播,地位尊祟,言语间若是有些不合礼法,甚至是出言不逊的话,依着刘海的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止是发生口角,甚至是大打出手,挥军围剿也是有可能的,想到这蓝宇不禁暗叹自己处事还是不够成熟,险些误了大事,于是忙吩咐花羽桐道,“……你说的有理!……就依你所说速去追上刘海,随他一起前往归雁山庄取粮!”
“是,小人遵命!”花羽桐恭声应了,飞快地跑出内堂。
见蓝宇如此郑重其事,百合有些不解地问道,“王爷为何如此礼遇这些武林人士?……说起来他们不过是些不服王治的江湖草莽,整日就知舞刀弄枪,互相争斗不休,简直就是以武犯禁,不需要对他们这么客气!……再说又不是平白征收他们的粮食,日后可是要付真金白银的,何需如此小心!……若是他们无故滋扰事端的话,就派兵抄了他的山庄也是合乎律法的!”
蓝宇笑着摇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可别小瞧这些武林门派,其间包含的能量可是不小!若是运用适当的话,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反之的话就会为祸一方,甚至会动摇国本!……日后也许本王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也未可知,又何必无故惹人怨恨?再则,他们如今肯慷慨解囊,助本王渡过难关,也算是大功一件,客气一些也是应该的!”
查寿聪闻言赞许地点头道,“王爷果然睿智,即是深谋远虑又是一语中的!这些武林门派大多出身豪门世家,非富即贵,不止田产众多,仆役成群,富甲一方,而且门下弟子也多是大家大户富商乡绅的子弟,遍布各地,互相间盘根错节,潜势力庞大,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绝对不可以小视!“
刘倩也赞同地附合道,“查大人所言甚是!……臣妾也听家父提起,这些武林中人虽然时常私自械斗,杀伤人命,多有不服管治!但明里还是十分畏惧官府的,从来不会与官差争斗!但他们的实力和势力却也非常强大,若是一旦撕破脸皮的话,恐怕结果就很难收拾,即使派官兵围剿,也是无法一次除净,反而会后患无穷!
说到这,刘倩顿了一下,抬眼看了下蓝宇,见后者很用心的在听,象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更加有信心地接着道,“这些江湖草莽多是些好勇斗狠的亡命之徒,练得一身武艺,又有兵刃在手,加之隐藏的势力众多,在乡里坊间也颇有影响,一旦联合起来暗中向官府发难的话,真是防不胜防!千日防贼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因而家父对这些武林人士也是颇为头痛,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以武力清除,只要他们不明目张胆地聚众争斗,杀伤人命,抗拒官差执法,又或是向普通百姓痛下杀手、祸害乡里的话,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蓝宇边听边连连点头,心中暗赞,这刘哲浩确是深谙为官之道,堵不如疏这个道理说起来简单,但真正做起来火候可是很难把握,为官一方,就难免要接触治下各行各业,三教九流的各种各样的人物,你可以洁身自好,公正廉明,两袖清风,但你绝对不可以置身事外,这些所谓的武林门派多数都有数量巨大的田产山林,其中也包括大量依附他们的佃户长工,可以算是一方的豪绅地主,在当地都在巨大的能量,不止是掌握大量的财富土地,而且隐藏的实力也非常庞大。
更何况大多数的武林人士都与官府暗中有关系,或是相互勾结,或是钱财疏通,如此才可以路路畅通,官员财源广进,那些门派行事也会畅通无阻,实力大长,声名远播!这种事做得好就是皆大欢喜双赢的场面,做得不好就是纵容乡绅恶霸鱼肉百姓,横行乡里,是严重的失职之罪,只要被采风卫密探又或是各州的巡查御使向朝庭参上一本,那你这官就当到头了,朝中有人或是荷包有银子的话,还可以四处走动疏通一下,保住乌纱帽平调别处,继续当官,若是无人无银的话,那最少也是个罢贬的命运!
蓝宇道,“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只要他们奉公守法,缴粮纳税,服从官府的话,那就是一等良民,本王自会一视同仁,更何况此次他们又帮了本王一个大忙,当然要以礼相待,这也是应该的!……”
查寿聪微笑道,“王爷处事公正严明,不偏不倚,确实是我等下官的表率!……”
蓝宇笑道,“查大人不用恭维本王!……孤王对于治理百姓一途也是不甚了解,日后还要依仗你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能臣干吏辅佐才是!……”
查寿聪恭谨道,“王爷过誉了!……王爷镇守西北五年来,各州都是风调雨顺,连年丰收,可谓国泰民安!治下无论百姓官员都是赞不绝口,感念王爷恩德仁义!……”
……
却说花羽桐快步奔出内衙一路急追,险险在节度使大门外赶上了已点齐兵马准备出发的刘海,边奔边叫道,“刘将军请稍待!……”
刘海闻声一勒马缰,蓦一回首,那花羽桐已经飞身至马前一步许,一路急赶却脸不红气不喘,朝刘海微微躬身道,“刘将军!……小人奉王爷之命随将军一同前往落雁山庄!”
刘海微微一愣,暗忖这王爷的长随身手可是不赖,以往倒是小瞧他了!当下朗声道,“即如此便上马吧!”言罢一挥手,身后一千骑兵齐齐开动,一路扬起大片烟尘,飞速向西城驰去!
刘海率军一路飞驰,不到半个时辰已是赶到了落雁山庄大门外,上千骑兵卷起的大片烟尘一波波向庄院内弥漫而去,一股股无形的肃杀之气迅速地笼罩着整座庄园,锃亮的盔甲,耀眼的旌旗,整齐的队列,严肃的神情,威武的骑士,一阵阵无形的压力飞速地向四面八方涌去,原本庄园中正在装运粮抹的数百名庄丁和长工们很快就被这股越来越沉重的压力惊骇得四散躲藏……
一会功夫原本十分热闹的庄园前顿时冷清了起来,整片庄园更是四处鸡飞狗跳,混乱不堪,家家户户闭门上栓,有那胆小的以为是官军前来抄家来了,早早收拾好包裹就待伺机逃跑了,只有那大门楼前负责守卫的十余名健壮的庄丁虽然也是瑟瑟发抖,但却强忍着惧意勉强站在门台上,个个低着头盯着脚尖,手上握着的长棍却是在不停的发颤……
刘海满意地点点头,这个下马威效果还是挺不错的,刚刚进入落雁谷就感受到这座庄园的规模实在是非常庞大,高门深院,粉墙黑瓦,楼宇重重,飞檐接瓦,阁台栉比,老远就可以望见山庄内四处设立的高大的望楼和警卫的庄丁,通往山庄的大路也是宽阔平整,比那些所谓的官道可是不知强了多少倍!
两边农户的院落更是绵延数里,规模可比一个小型的县镇,一看便知山庄如何富庶,势力又是如何庞大,如今庄子中的主人肯定已经得到消息,很快就会出来迎接,什么武林豪强,江湖大侠,这些东西在刘海的眼中可什么都不是!你再威风再凶狠,你能狠得过官府,凶得过这如狼似虎的旋风铁骑吗?!……
这些个以武犯禁的江湖豪强,竟连王爷都要让他们三分,真是岂有此理,今天就是要给你来个下马威,先刹刹你的锐气,让你知道一下在西北这地界是谁作主!花羽桐在刘海身后却是皱起了眉头,如此张扬的率领大队骑兵冲入武林豪强的庄园之中,名剌也不下一张,实在是有些过火,摆明了就是不给主人面子,甚至是威慑恐吓之意,虽说如今在西北五州内,唐王就等于是土皇帝,有通天彻地之威,但也不可如此嚣张跋扈,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此次是有求于人?
果不然,片刻之后,庄院内突地响起一连串震天的铜锣声,而后就是一阵有些嘈杂的人声喧沸,随后一阵阵密急的脚步声接连响起,花羽桐明显感觉到门前那十余名壮汉原本有些弯曲的腰板顿时挺直了,那一张张有些苍白的脸也瞬间便有了血色,稍倾庄园两扇近丈高的漆朱大门发出一阵喳吱吱地刺耳的声响缓缓打开,一面巨大的雕绘着精美纹路的花岩影壁随之映入眼帘!
影壁前昂然挺立着四十余名佩剑的年轻男女,一面白色劲装,一面素钗罗裙,面貌身形皆是出众不凡,真是相得益彰,交相辉映,令人赏心悦目,当中一名管家模样的方面长须的老者健步向外走来,双目炯炯有神,脚步沉稳有力,夸过门槛步上门台,门前守卫的壮汉纷纷变腰施礼,恭声道,“小的等见过武伯!”
那武伯轻轻摆了摆手,径直走下台阶,来到刘海马前三步许,抱拳道,“小的柳武,乃是本庄管家!不知将军率兵前来有何要事?“
花羽桐刚待上前说话,刘海已催马上前,一抖马鞭低喝道,“你家庄主为何不亲自出迎?……莫不是看不起本将军?……“
花羽桐闻言直摇头,那有如此说话的?!却见那武伯倒不生气,微微一笑道,“将军请息怒!……本庄庄主实是身有微恙,不便前来相迎,请将军见谅!……不知将军有何要事,小人可以代为转告!“
一闻此言,刘海原本就十分严肃的脸上更是不悦,冷哼一声道,“好大的架子!……你一个小小的管家能作得了主?……“
武伯尚未回话,刘海身后已有两名亲兵飞马上前,唐刀出鞘,划起两道寒光,烈阳下闪起一片冷芒,怒喝道,“混帐!……我家将军亲自前来,这是何等的面子!你家庄主竟敢妄自托大、不知好歹,是不是活腻了?!“言罢刀锋前指,已是点向那武伯的鼻头,两股有若实质的冷气已飞快地浸体而入,那武伯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微笑道,“敢问这位将军可是唐王帐下大将?”
刘海闻言挥退两名亲兵,“不错!本将正是唐王殿下亲军统领刘海!……你家庄主即知本将来历为何不亲自迎接?莫不是对王爷心有不满?……”
花羽桐见刘海越说越过火,再这么下去非得闹僵不可,到时粮秣筹集不到事小,若是万一大打出手,双方有所死伤,那王爷非得剥了自己的皮不可,忙打马上前附耳刘海低声道,“刘将军!……王爷早有交待,对柳、石二位掌门一定要礼遇有加,一切以粮抹之事为重!刘将军切不可逞口舌之快,误了王爷大事!……”
那武伯却是一脸震惊,原本他只以为是驻守开定的黑甲军将前来打秋风罢了,正想塞些个银两将他们打发了事,却不想这支骑兵竟是唐王的亲军,这事可是不得了!也不知究竟庄主是何处何时招惹了这赤血魔神,竟让其派大军前来兴师问罪!若是处理不当,随时有灭门之祸!一时间脸色变幻不定,这就准备派人入庄通知掌门早作打算!
刘海眼神微一变化,想起王爷所言,脸色已是有所缓和,朝武伯道,“……即然你家庄主有恙在身,那也无妨!……你去通报庄主,本将奉王爷之命前来接收粮秣,请柳、石二位掌门前来交接就是!……”
武伯闻言又惊又讶,脑子瞬间一片混乱,真搞不清今个这事是到底是怎么个章程,这突然间又是来接收粮秣的,不对呀!这批粮草据掌门说是借给一位武林世家的公子的,怎么又变成给唐王的了?不过此时也不好再问,忙施了一礼,“多谢将军体量!……小人这就前去通报庄主!……请将军稍候!……”言罢飞快地向院内跑去,那四十名佩剑弟子却是一脸凛色抚剑而立,神情肃然地严密注视着门前台阶下一大片犹如墨云压顶的如狼似虎的黑甲骑兵,看神色间竟是毫无畏惧!
刘海赞许地点头暗叹道,这批武林子弟虽然年纪尚轻,武艺不知深浅,但观其神态气质却是十分出众,想来这家庄主倒也是调教有方,显然是有些本事,无怪乎王爷对其也是礼遇有加!正思索间,影壁后已绕出一行人,为首的是一对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女,正是石中天与柳茹雨,只不过柳茹雨此时脸上围着一面淡黄色的轻纱,看不清面容,那武伯则小心的跟随在后!
石中天一身素色宽袍,领头大步走下台阶,连行边向刘海拱手道,“在下石中天见过刘将军!……不知刘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刘海见石中天虽衣貌平常,但身形气度皆是绰而不凡,双目精光四射,举止沉稳大气,声如洪钟,中气十足,行走间隐隐流露着一股强大的威势,竟有一些和王爷平日里流露的气势有几分相象,一观便知其一身武功定也是深不可测,更何况又身为一派掌门,当下也是肃然起敬,再不敢托大,飞身下马,抱拳微还一礼,“石掌门有礼了!……本将乃奉王爷口谕前来接收粮草,请石掌门予以接洽!……”
刘海此番可是看走了眼,那石中天虽然外表看起来沉稳有力,气势不凡,但实则却是外强中干,左夜一役他内力散失大半,如今重伤初愈,内力未复,精神极为不振,下盘都有些轻浮,明眼人一看便知,但是刘海这种精深武功的门外汉,却是全然看不出深浅,全不知石中天不过是强打精神,硬将全身所有的内力全部布于体表,形成一股强大的压力来威慑这支突然冒出的虎狼之军!
石中天闻刘海所言微微一愣,扭头望向一旁的柳茹雨,后者也是一脸愕然,显然是惊讶为何会是唐王的军队前来接收粮草,莫不是那蓝公子是官府中人?石中天回过头来,一脸惑色地朝刘海道,“刘将军!敢问王爷可曾言明是何人前来借粮?”
刘海理解地微笑道,“石掌门勿须怀疑!王爷说了,石掌门若是问起何人所派,便是蓝宇蓝公子了!……”
石中天心里一惊,脱口道,“那蓝公子与王爷是何关系?”
刘海傲然道,“蓝公子正是我家王爷化名!石掌门福泽深厚,可以有幸与我家王爷相识,真是可喜可贺!”
石中天却是喃喃道,“真没想到蓝公子竟是如此尊贵之人!……”柳茹雨娇躯也是轻颤一下,不确定地出言问道,“刘将军此言当真?”
刘海已有些不悦道,“这位是?……”
石中天忙上前道,“刘将军!这位正是落雁山庄之庄主,也是在下的师妹,秋雨剑派掌门柳茹雨!”
柳茹雨接着上前娉娉一福,轻声道,“奴家见过刘将军!”
刘海仔细看了看柳茹雨,身材娜婀有致,体态娇柔,却瞧不清楚面貌,更不知她在武林中可有着响当当的“赤剑仙子”的美誉,当下不冷不热道,“柳掌门不必多礼!……本将奉王爷令谕前来接收粮抹,有劳柳掌门尽快安排清点查验!本将也好回去交令!……”
石中天道,“这是当然!……蓝公子……呃……王爷所需粮抹已经准备妥当,刘将军随时可以查点接收!……刘将军里面请!”
刘海点点头,在石中天的引领下大步走上台阶,花羽桐和几十名亲兵紧随其后,影壁前的四十名两派弟子也迅速散开,跟在各自掌门身后快步向院内走去……
院中场地甚广,正堂前的广场足有十余亩之阔,此时已摆满了一车车满载的粮草麻包,数一数足有五十余辆骡车,却也有不少粮草堆放在地上未及装包,柳茹雨低声吩咐了那武伯几句,后者连忙带人将方才被大军威势骇走的那些庄丁长工前来继续装车,刘海也安排了一名参军和笔吏负责清点记录,而后便和石中天等人进入正堂用茶等候!
正堂中的摆设布置甚为雅致素洁,墙壁涂得雪白无暇,挂了许多名贵的字画,屋内桌明几亮,地面也是平整的石板铺就,擦刷的光可鉴人,正中地面上则铺着一方作工精细、绣工精美的桃红色的地毯,厅中四周的烛台灯架也是十分考究,作工精细,漆铜晶亮,一根根高大圆润的梁柱上也雕鸟绣花,门窗也是以柔和丝薄的白色棉纱蒙格!
一线线温暖的阳光透入屋中,映射在地面上,厅中阁帘间一片片幔帘纱轻流苏,浅束轻勾,空气中熏香枭枭飘荡,香气四溢,显得格外典雅舒适,若不是正堂上高悬着的那块漆红描金的长匾上剑走龙蛇般雕着“秋雨剑派”四个铁划银勾的大字,给整个厅堂平添了几分肃杀与庄严的话,那就会给人一种书香世家的感觉!
众人依宾主落坐后,下人端上香茗,茶是好茶,良楹普耳,水是清泉,清香甘甜,淡淡的茶香一片片飘散在空气中,刘海、花羽桐和柳茹雨、石中天对面而坐,十名高头大马的亲兵侍立在刘、花二人后侧按刀而立,呈半弧形拱卫,人人神情肃然,谨慎地戒备着,武伯则带着十名两门弟子立于柳、石二人身后,仅余的归云二杰和落雁四凤赦然正在其中,也是人人神色凛然,手按剑柄,小心护卫,厅堂中的气氛一时间竟有些压抑沉闷,看起来倒象是正在谈判的两大帮派似的……
刘海也不说话,一边喝着茶,一边四下打量着厅中的布置,花羽桐也是眼观鼻,鼻观心,正襟而坐,眼神却不停的在躲闪着对面二人扫来的目光,象是有些心虚的模样,却不知石中天和柳茹雨也是有些神不守舍,不时交换眼色,二人皆看出对方心中的担忧,如今竟莫名其妙的和唐王扯上关系,也不知是福是祸!武林中人最忌讳的就是与官府之人有牵连,当然这种牵连是指明面上的,至于背地里的话,那个江湖门派、那户武林豪强不是或多或少的与官府间有联系?
无论黑白两道、江湖绿林都是如此,如果不与官府有一种无言的默契,那行起事来必然是困难重重,寸步难行!但是这些潜规则都是暗地里的,绝对不可以摆在台面上,否则就会遭到万夫所指,一旦为人所知与官府中有明里的来往,那传到武林人士的耳中就会被指责其不守江湖道义,甘为朝廷鹰犬,欺压武林同道,那在江湖上可就抬不起头来了!更何况此次二人结交的还是一位大权在握的王爷,西北五州实际上的土皇帝!
沉默了半响,还是花羽桐小心的打开话头,半侧着头朝刘海道,“刘将军!……王爷之前似乎有东西让你转交石掌门?!……”
刘海平静地点点头,放下茶盅,自怀中换出一块银质的虎头腰牌,递给石中天,“石掌门!……这块腰牌是我家王爷托本将转交于你,并言之若日后石掌门有何难事的话,随时可以持这块腰牌求见王爷!无论何事,王爷定会全力相助!……”
石中天稍一犹豫才起身上前接过腰牌,还未说话,那刘海又接着道,“石掌门!……这块腰牌可是十分重要之物,只有王府中的侍卫才可以持有,由宫中内械司统一打造登册,每枚腰牌都有独特不同的印记编号,外间绝难伪造!你一定要妥善保管,若是遣失的话要立即回报,否则一旦有不轨之人持此腰牌入王府行刺王爷,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你也会受到株连,一定要慎之又慎!”
柳茹雨闻言起身一礼道,“王爷一片恩德,奴家和师兄感激不尽!……但我等皆是江湖儿女,寒家布衣,身份低下,实在没有资格结交王爷!……还请刘将军将此腰牌转交王爷!”
石中天回头望了一眼柳茹雨,却见后者满眼的肯定之色,于是转身就待将腰牌递还,刘海却寒下了脸,右手屈指轻磕着桌面,冷冷地看着柳茹雨,“柳掌门此言何意?……莫不是看不起我家王爷?……你要知道我家王爷在西北这地面上可是一言九鼎,威震八方,承蒙王爷不弃,肯纡尊降贵与你等江湖草鲁结交,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你却一意拒绝是何道理!万一王爷震怒,怪罪下来?哼……怕你两派门中上下都担待不起!……”
刘海语中威吓之意已是昭然若揭,石中天刀眉一扬,就待发作,幸尔柳茹雨一把将他拉回座位,朝刘海微笑道,“刘将军息怒!……奴家绝无轻视王爷虎威之意!只是奴家和师兄只不过是一介草莽,身份卑微,实不宜与王爷万金之躯论交……“
话未说完,花羽桐已笑着插口道,“柳掌门过谦了!……柳掌门和石掌门都是一派之主,一方豪强,财雄势大,门下弟子众多,在江湖中声名远播,享誉武林!又岂是什么身份低贱之人?!……王爷一向喜招贤纳才,又礼贤下士,这番正是二位掌门平步青云的好机会!……二位万不可再作推辞,辜负了王爷一番美意就不好了!……“边说着边向柳、石二人猛打眼色,石中天一头雾水,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柳茹雨却是一点就通,朝刘海欣然道。”即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奴家代师兄谢王爷恩典!“
刘海满意地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你们不知道这块腰牌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也是求之不得!……今后就赁这块腰牌,即使是一州之使君也要给你们三分薄面,就勿论各地府县的大小官员了!王爷的恩典你们一定要妥善行之,切不可仗势行凶,祸害百姓!否则,王爷也是不会纵容你们,定会严惩不怠!本将此言你们一定要牢记心头!“
石中天微微点头,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一块腰牌而已能有这么大作用?更何况自己从来就不屑与官府中人打交道,要这块腰牌也是全无用武之地!若不是看在蓝公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又化解了自己与师妹宿恩怨的份上,才懒得与这位眼高于顶、盛气凌人的年轻将军虚与伪蛇!身旁的柳茹雨却恭声道,“刘将军所言甚是,多谢将军提点!请刘将军转告王爷,奴家定会时时提醒师兄,妥善保管这块腰牌,绝不会任意妄为,有负王爷恩德!“言罢又朝花羽桐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刘海淡淡道,“这位是王爷新近收伏的长随!以前也是江湖中人,柳掌门可是识得?!”“正待说出他的名字,那花羽桐却死命地给他打眼色,当下有些疑惑地停口不言!
柳茹雨装作毫无察觉地向花羽桐道,“恕奴家眼掘,实是不识这位兄台是何方高人?敢问兄台在江湖上可有雅号?师承何人?……“
花羽桐讪讪笑道,“柳掌门太抬举在下了!……高人可不敢当,在下不过江湖一无名小卒罢了,实不足为道!……在下如今已跟随王爷,不过一个下人而已,昔日的名号不提也罢!柳掌门还是不要再问了!……“
柳茹雨闻言笑了笑也不再问,心中却在搜索着眼前之人的记忆,看能否想起此人究竟是何门何派之人,但思索半响也是一无所得,实在是想不出江湖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但从此人流露出的气息可以很清晰地察觉到此人也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虽探察到他的功力仍在自己之下,却也相差不远,估计在武林中的声名排位也不会低,虽然很奇怪为什么此人空有一身好武功,竟会不惜声名依附王府,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此人竟会是那声名狼藉的采花大盗“千里追香“花羽桐吧!更想不到武功卓越、心高气傲向来独来独往的花羽桐竟会甘为人奴?!
石中天瞧向花羽桐的眼神却是十分不屑,虽然蓝宇的武功气度、相貌举止皆是绰绝不凡,令人心折饮佩,但他心中仍然对这种不惜羽翼,自甘堕落,依附达官贵人的江湖败类十分的反感!若是门下弟子有人敢投入官府的话,他肯定第一时间废了他的武功,将他遂出门墙!心中也打定主意,若是蓝宇不主动派人传召自己的话,此生此世也绝不会入王府半步,虽然若蓝宇有所需要,自己定会全力以赴,倾力相助,以报救命之恩,但绝不会归附于他,令武林中人所不齿,毁了师尊一世盛名!
厅中众人各怀心思之时,刘海的行军司马和辎重仓曹已入内禀报,言明所有粮抹均已装车,且清点查验完毕,数目准确已经登册记录,而且还有多余的几车家禽和牛羊肉食,刘海当下起身向石、柳二人拱手道,“粮草即已查验完毕!……本将会立一字据交给二位保管,待大军反回燕州后,王爷自会派人将银两送来,至时就以字据为证交收!”
柳茹雨娉然一礼,轻笑道,“刘将军太客气了!……此次粮草一事,奴家早已言明,乃是赠于蓝公子……自然是分文不取!……请刘将军转告王爷,王爷对奴家师兄妹有大恩在先,些许小事实不足挂齿,若是日后有事,但请王爷吩咐,奴家定会全力相助,绝不推辞!……”
石中天也点头道,“师妹说的是!王爷对我等有恩,怎可收取银两!……这些粮秣牛羊将军只管取去,就当是在下师兄妹的一点心意,还望王爷笑纳!”
刘海闻言有些犹疑不定,一向一来对王爷的命令自己可是坚决执行,绝不会有一丝一毫偏差,但是对方盛情豢豢也是一番美意,实是不好拒绝,扭头向花羽桐探寻,见后者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想来他是明白王爷的意思,于是这才点头道,“那就多谢二位掌门了!本将这就回去交令,自会将二位的心意转禀王爷!不打扰二位了,告辞!”说完,转身便率众人走出正堂!
点齐装满粮秣肉畜的车队后,刘海也不耽隔,自马上朝前来相送的石、柳二人微一拱手,便掉转马首,率军护卫着数十辆骡车沿着平坦夯实的大路朝庄外行去……
石中天和柳茹雨倚立在庄门外,一直望着这支浩浩荡荡的骑兵大队离开庄园,消失在远方地平线上,两人这才不约而同的长松了口气,缓缓回身走进庄内,边走石中天边道,“师妹!……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柳茹雨故作不解道,“师兄此言何解?……“
石中天苦笑道,“师妹又何必明知故问!……今次你我机缘巧合之下竟与唐王扯上了关系,若是传扬出江湖,那武林同道岂非皆要鄙视我等自甘堕落,沦为朝廷鹰犬!“
柳茹雨微微一笑,“师兄何出此言!敢问谁人知道我等与唐王相识?又有何人会将此事泄露出去?……更何况王爷仁德谦厚,侠义心肠,对你我二人有再造之恩!试问我等又岂可因其如今之显赦身份而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此岂非是忘恩负义之徒?……
我等江湖儿女必要恩怨分明,是非分明,所谓有恩必报,有耻必雪……正所谓清者自清,只要你我心中坦荡,行事光明磊落,又有何人敢说我们的不是?……师兄不必忧心此事!……若是日后王爷有所求,你我定要鼎力相助,绝不推辞!但这只是报答他对我们的恩德罢了,与朝廷与官府毫不相干,若是他一意要我等归附官府,那也是万万不能的!师兄!你认为我说的话对吗?……“
石中天赞叹地点点头,“师妹说的好,正是此理!……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王爷于我二人恩深似海,即便是粉身碎骨也难报其大恩于万一!若是他日王爷有命,为兄自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但如果王爷若要为兄甘为朝廷鹰犬,充当欺压鱼肉百姓的走狗,为兄也是誓死不从!大丈夫顶天立地,恩怨分明,为兄行正得,坐得端,又何惧他人的闲言闲语?!“
柳茹雨欣慰而又痴迷地看着一脸正气、万丈豪情的石中天,心中感慨万千,大师兄和二师兄若论相貌才情、温柔体贴,大师兄实难与二师兄比肩,但若论为性情品格、武功豪情,那大师兄不知要胜出几百倍,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自己没有选错人,自己心仪的男子就应该是这样一身正气、忠直刚正、光明磊落的大英雄、大豪杰!
只可惜……只可惜天意弄人……自己竟被那阴险歹毒、下流卑鄙的司徒明夺走了自己的清白……如今往事如烟随风飘逝,破镜可否重圆?……
柳茹雨一遍遍在心中问自己,但却始终没有答案,正心思傍惶间,却闻石中天又说道,“师妹!……你可知唐王的绰号?……“
“……呃……小妹不知!……“
石中天哈哈一笑,“师妹!唐王的威名如今可是名满天下,举国皆知呀!……赤血战神!……怎么样?够威风……够霸气吧!……王爷武功盖世,战功郝郝,破军克阵,无往不胜,所向无敌!这个赤血战神的威名真是当之无愧,实至名归!……“
柳茹雨微微一愣,“师兄!……这些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石中天奇道,“怎么?师妹你当真不知唐王殿下的威名吗?……“
柳茹雨点点头,“小妹向来很少关心国事,只是一心一意想要……“
石中天闻言脸色微微一红,“……嘿……这都是为兄的不是!……不过,唐王的威名如今可是冠盖天下,四海皆知!传言民间闻王爷之名,可止婴啼,当真是令人敬仰!……“
柳茹雨不以为然道,“武可定国,却不可安邦!王爷一昧痴迷武力,为一已之私便妄动刀兵,举师征讨,致使天下兵连祸结,战火连绵,生灵涂炭,实非百姓之福!虽然王爷与你我有大恩,但师兄也万不可仿效此类铁血无情之人!……“
石中天略一沉吟,继而点头道,“师妹所言有理!王爷确实杀伐过重,有伤天和!据闻此次王爷起兵东征,仅黑风岭一役就斩杀朝廷近卫军十余万之众,确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其状犹如人间炼狱,惨不堪言!唉!……兵者,凶器也,不可擅用,诚然不假!……这一仗打下来,也不知有多少百姓会家破人亡……”
说话间,二人已回到正堂,入座后,柳茹雨接着道,“如今王爷借粮一事已了,师兄也尽快打点行装赶回燕州吧!”
石中天微微一愕,旋尔神情又有些黯然,“师妹说的是!……逸儿的后事还需为兄回山打点一切!……唉!……逸儿这孩子一向聪慧恭顺,悟性又高,仅及弱冠之龄,便将清风剑法练得炉火纯青,功力也是一日千里,再加之能文能武,处事也公正得当,深得门中弟子的爱戴,是个难得的人才,原本为兄早就打算待此事一了,就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他!……那知道……他竟会受那司徒明蒙骗挑唆,行此不智不义之举,以致步入万劫不复之境!……唉……可悲……可叹!……“
此言一出,站在石中天身后的一众清风弟子也是暗自神伤,有那性格脆弱的眼眶都红了起来,归云二杰更是没来由的把心中的悲痛转化成怨恨的目光扫向了柳茹雨身后的落雁四凤身上,后者也是毫不相让,怒目回视,厅堂中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石中天感觉到气氛的异常,收敛悲伤的心神,冷哼一声,这才令一众悲从中来无处发泄的清风弟子收敛起身上渐渐弥散的怒气和杀意,柳茹雨却毫不介意,温言劝慰道,“师兄也不必过于伤心!……云逸之死,完全是司徒明这恶贼一人之罪!……师兄只管回山料理徒弟的后事,至于追查司徒明行踪之事就交给小妹来办吧!……待抓获这禽兽不如的卑鄙小人之后,小妹一定会亲手斩下他的头颅!……”
石中天点点头,脸上又露出一丝担忧之色,“师妹!……司徒明这恶贼功力不弱,又阴险歹毒,你……你一定要谨慎小心……万不可中了他的毒计……,嗯……不如这样!……你若追查到司徒明的行踪,便派人传信于我,待我赶到后再一起将其擒拿,如此要稳妥一些!……”
体会到了石中天语声中饱含的担心和爱护之意,柳茹雨心中感到一种很久未曾有过的甜蜜之意,脸上也露出了难得一见温柔娇媚的笑容,“多谢师兄爱护!……不过……司徒明这恶贼……这恶贼……我……我一定要亲自斩杀方可解我心头之恨!……大师兄不必担心,司徒明虽然武功不弱,但仍然不是小妹的对手,加之他如今也不过是丧家之犬,如何可以和我秋雨剑派对抗!……手刃恶贼之时必不远矣!师兄就在归云山安心修炼恢复功力,等我的好消息吧!……”
石中天无奈的点点头,这个小师妹的个性他很了解,倔强而高傲,司徒明如此凌辱欺骗于她,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若是不让她亲手将其斩杀,恐怕这一辈子她心中的怨气也无法消除,心中的那个死结也永远解不开,不消说自己与她的良缘恐怕也是遥遥无期!因而虽然自己也很痛恨司徒明,很想将他斩于剑下,但却绝不可越鲍代咀,替代师妹行事,否则只会事得其反!
更何况自己如今十成功力已去七八,即使勉强出手恐怕在司徒手下也走不过十招便要落败,徒取其辱罢了!不过,那司徒明的功力他也清楚,比起小师妹确实要稍逊一筹,再加上秋雨剑派众多武功不凡的杰出弟子相助,想来将一举围杀也不是什么难事!想到这,心里倒也没有那么担心了!谁曾想,石中天只不过是一时大意,日后却险些令他心爱的小师妹命归黄泉!
“师妹!即然你心意已决,为兄也不会强求,你万事要小心,遇事一定要谨慎行之,万不可草率鲁莽感情用事!为兄这就率弟子将云逸的灵柩运回归云安葬!……为兄预祝师妹可以马到功成……为兄在归云山静候师妹佳音,期盼可与师妹……早日相见!……”
柳茹雨冷艳的玉面上飞起了几抹嫣红,微弱的声音几不可闻,“……嗯……师兄也要一路小心、保重身体!……“
如蚊蚋之声的话语传入石中天耳中,却是字字如春雨甘露,浸入心扉,甜蜜无限,石中天心中一阵欢欣鼓舞,“好!……为兄这就告辞!……你我归云山再见!“
……
刘海率领的运粮大队与蓝宇所率余部兵马在官道上汇合之时,已近午时,艳阳当空,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飒爽的秋风一阵阵吹过耳旁,官道两旁皆是一望无际枯黄的原野,清风吹过,草木摇曳,茫茫荒原,天高云淡,日朗风清,好一派古朴绚丽的自然风光,蓝宇与刘倩、玉珠、百合驻马立于队首,遥望着这深秋的苍茫景观!
铁蛋四人也身着合体的锦衣绣靴,一个个容光焕发,原本瘦削蜡黄的面孔上竟透出一丝红润之色,真个与往日判若二人,各自在一名骑兵的护卫下骑在高头战马之上,洋洋得意,心中兴奋无比,左顾右盼,连平日里那平淡无奇的荒野风光此刻看在眼中也是格外美丽,那小银却在原野中四处纵扑,似一道银色的光剑,飞扑纵跃,迅若疾电,不时地兴奋地汪汪直叫,也不知在搜寻着什么猎物……
蓝宇此时已换上了那副如今令朝廷官军闻名丧胆、殷红如血的炫缨宝甲,这个名字是倩儿所取,可算是实至名归,蓝宇也甚为满意!这套原本如水银般锃亮的铠甲如今已经彻底变成了血红的颜色,明艳的日光下散发着一道道赤色的光芒,腰间仍佩着那把令近卫官兵闻风丧胆的赤血神剑,更显威武俊朗,英气逼人,神目如电,卓而不凡,远远望去便犹如火神降世,威势无匹!
虽然身上原本那种浓烈的血腥杀戮之气已大大消退,几不可见,但隐约间散发出的那种威严尊贵、傲视天下的王者之气却更令人又敬又畏,不自觉心中便会兴起一种俯首臣服的意念,胯下疾雷神驹也一如往昔,神骏如赤电烈焰,挺拔如山岭屹立,如同主人一般骄傲而威武,一双晶亮有神的双眼甚是不屑地看着在远处田野中四处窜动的小银……
玉珠和百合同乘一骑,也是身着同样的淡粉色丝罗夹袄、窄袖右襟锦缎衫裙、绣燕快靴,又在刘倩和百合的怂恿下略施粉黛,此刻更显肤如羊脂,面若桃李,眸若秋水,唇若樱红,眉宇间又透着一股灵秀之气,好一个清尘脱俗的窈窕淑女!
不过玉珠的眉角间却始终有一道淡淡的忧愁缠绕其中,虽一直与百合和刘倩不时的说笑聊天,但灵动的双眼却不时地扫向一旁的蓝宇,眼神中那丝哀怨之色很是让蓝宇大惑不解,有心想要出言询问,却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少女的心思自是最难捉摸,蓝宇可不想无意间陷入其中,要知道此时玉珠可是自己的弟子,有些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即使是她对自己有情,自己也绝不可以对她有非份之举,否则岂非变成了衣冠禽兽?!
刘海快马前行,急驰至蓝宇马前十步许,纵身下马,施礼恭声道,“回禀王爷,属下已至归雁山庄将所需粮秣接收,现向王爷交令!”
蓝宇微微点头,“可有立下借粮字据?……”
刘海心中一惊,回首望向花羽桐,后者忙翻身下马,跪地禀报道,“回王爷!……刘将军原本谨尊王爷令谕欲立字据签押,但石、柳二位掌门却坚辞不受,且言明王爷与他二人有大恩,些许小事实不足挂齿,务必请王爷笑纳二人的一点心意!刘将军实在推辞不过,这才……”
蓝宇扭头望向刘海,“他所说的可是属实?……”
刘海忙跪地叩首道,“回王爷!……确实如花羽桐所说,那柳石二位掌门对王爷十分恭敬尊崇,坚辞不受属下签押字据,也不要任何银两!两位掌门一片盛情,属下实是无法推却,这才……属下未尊王爷令谕,愿领责罚!”
蓝宇也不答话,屈起两指入口中打了一声尖锐悠长的忽哨,在远方荒野中嬉玩的小银闻声迅速地掉头奔来,远远望去便如一道银色的闪电,须臾即至转眼间便来到了蓝宇马前,一跃而起便钻入了蓝宇的怀抱,心满意足的舔食着蹄间爪缝中的腥红的血迹……,疼爱地摸了摸怀中的小银,蓝宇这才淡然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王爷宽容!属下绝不再犯!……”刘海恭敬地谢恩后起身上马,却一脸疑虑地说道,“王爷!恕属下多言!属下观落雁山庄规模宏大,占地甚广,庄中所属佃户就高达二千余户,庄中身怀武艺的弟子更是多达数百人,而且手中皆有精利的兵器,组织严密,等级分明,实是一股不可小视的豪强力量!
而石、柳二人又都是一派掌门,不止武功卓绝,气度不凡,想来其在武林中的地位也是不低,其亲朋好友广布天下,又是一股隐在的强大势力,在民间的影响力十分巨大,如此一来实是令人担忧!若是他们心存异志的话,恐会影响王爷对西北领地的治理,属下以为王爷理应早作打算,不若……不若……”
蓝宇接口道,“不若什么?不若令你领一军前往围剿?出师无名,滥杀无辜?他们虽然是一方豪强,势力庞大,但从未违抗王法,也未残杀鱼肉百姓,更未冲击官府,攻击官军,即或是有作奸犯科,触犯律例之嫌,但却又无真赁实据,试问我们要用什么罪名将他们诛除?……若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们连根拔除,即使可以成功,那本王在民间百姓心中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些你想过没有?……刘海!剑能伤人,亦可伤已!这其中的道理你好好想想吧!”
刘海显然并未想过这其中的关联和利弊,听得蓝宇一席话,心中也是波澜起伏,又惊又羞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花羽桐插口道,“王爷所言有理!……此事的确不可冒然行事,更不可一味使用武力降伏,而应缓行慢施,必须制订周密的计划,一步步将这些势力庞大又桀骜不逊的武林豪强一一收伏!……“一边说着,花羽桐俊俏的有些苍白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绯红之色,显然是想到了将来可以在蓝宇的帮助下将神偷门发扬光大,傲视武林之后那种风光无限的美好前景而显得有些激动!
蓝宇微微瞥了一眼有些忘形的花羽桐,后者蓦地感觉到一股强大莫名阴冷无比的压力席涌而来,压得自己有种窒息的感觉,身体却象掉入了冰川之中,寒彻骨髓,丹田中的真气也象冻结起来提不起一丝一毫,此时他完全可以肯定,只要自己稍有异动,则必死无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好恐怖的实力!
不过几日不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爷的功力似乎又在突飞猛进,复又进入了一个斩新的境界,而且更恐怖更强大,这种强横到极点的威力实在已是人力难以想象的地步,与自己初见王爷时可谓有着天差地别之分,飞快地低下头,那股强横无匹的将他的身体包括全部的真气完全锁定的压力又突地消失无踪,花羽桐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适才呼吸之间已是全身冷汗,衣襟都紧紧地贴在身体上,一阵阵清风吹来,冷嗖嗖的……
花雨桐身上的异变,众人皆未发现,但是空气中那突然间剧降的温度,却令刘倩若有所思地望着突然闭口不言,而且一头冷汗,全身微颤的花羽桐,心里隐隐觉察出似乎是他刚才的话得罪了王爷,见蓝宇一脸的冷然,刘倩忙转移话题,略带醋意地道,“王爷!……这只小狗也不知是前世积了多少福荫,可以如此深得王爷疼爱!……”
蓝宇闻言看了看偎在怀中的小银,又看看一脸认真,满面飞醋的刘倩,忍不住笑道,“倩儿!莫非连小银的飞醋你也要吃?……哈哈……真是有趣!……”话未说完,怀中的小银似听懂了蓝宇所说的话,气愤地伸出脑袋冲刘倩狂吠一阵,强烈表示自己心中的不满!
见小银如此通人性,百合和刘倩都十分奇怪地非常感兴趣地上下打量着这只皮光毛亮的小狗,那眼中的神色就象是猫儿见到了鱼,令人不寒而栗,小银感受到二人目光中的不良,飞快地缩回了脑袋,紧紧钻进蓝宇的怀中,模样甚是可爱,惹得刘倩百合娇笑不矣,心中更是打定主意,一有机会一定会将这只通灵的小狗据为已有!
果然紧接着,刘倩就朝蓝宇撒娇道,“王爷!……可否将这小银让给妾身看带几天?……它好可爱噢!……这样王爷不在身边的话,臣妾也可以逗它玩耍解闷!……”
百合也随声附和道,“小姐说的对!……小银这么通人性,一定可以逗小姐开心的!……王爷,您不如就将它送给小姐吧!……”
蓝宇无奈地笑了笑道,“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小银可不是寻常的狗,它可是非常通灵,而且脾气也很怪,本领又高,若是它不喜欢的话,恐怕也很难可以让它甘心跟随……”话音未落,小银复又探出头,朝刘倩不满的叫了两声,象是在证实蓝宇所言不虎,伸出两支前蹄朝半空中挥舞了几下,很威风地示威一番。
刘海似乎刚从沉思中回复过来,在一旁插口道,“王爷爱犬确实非同凡品!左夜小银于节度使府中来回穿梭奔跑,全府上下上百名仆役侍卫竟是抓它不着,束手无策,其身形如电似风,来去无踪,又聪慧狡诘,颇通人性,进退自如,实是难得一见的灵犬!”
花羽桐也哄干了身体上的汗津,频频点着头似有同感却尽带讨好献媚之色说道,“不瞒王爷!小人游历江湖十数载,也可谓见多识广,阅历广博,奇珍异兽也见过不少,但却从未见过似小银如此通灵性的土……呃……灵犬,想必其品种一定极其优良!古人云灵犬识主人,王爷英明神武,仁德感天,就连如此神奇的灵犬都争相来归,实是令人惊叹崇敬!”
蓝宇失口笑道,“你们不用如此拍马屁!本王可不吃这一套,不过小银的确非是凡品,本王料其一定是一种罕见的灵异品种,只是却不知有何人可以辨别!”
如此一来,刘倩却更是喜爱这只象小人般可爱灵动的小狗,“……王爷!……您一定要把它送给我!……妾身就不相信,赁我和百合的武功会收伏不了它!……哼……我一定要让你心甘情愿的跟着我!……”
小银闻言大怒,冲着刘倩啮牙咧嘴,支起身子狂叫不止,惹得百合几人忍俊不禁,都是咯咯笑个不停,刘倩也是毫不在意,望向小银的眼神更是坚定,看来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收伏这只脾气古怪的通灵小狗,蓝宇见状也只得苦笑着抚慰着怀中恼怒不已的小银,“好了!……此事以后再说吧!……天色不早了,还是抓紧赶路!……”
当下大军继续上路,蓝宇策马扬鞭,率众人领先而行,五千兵马护着辎重骡车紧随其后,大队骑兵迎着清冷的秋风一路朝封丘城快速行去……
……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黄蛇岭关隘之前,却是战云密布,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股股浓烈的血腥之气弥漫在方圆数十里的上空中,原本清彻湛蓝的天空此时都隐隐透着一种诡异恐怖的暗红的颜色……高大坚固、巍峨耸立的城关之前,护城河前后方圆十数里的地面上已是呈现一种黑色的颜色,一摊摊凝固的鲜血就象点缀在大地上的一片片黑色的补丁,一洼一洼尚未干沽的血水汇聚成一条条小流慢慢的流淌着,广阔的原野上横七竖八布满了数万具已是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古勒骑兵的尸首,到处都是残刀断箭,破烂不堪、沾满泥泞的旌旗、战旗,还有就是分布广泛的那一片片碎裂的黑色的碎石……
古勒二十万大军自九月初陈兵黄蛇岭关隘外二十里之地安营扎寨,三日后便派出数批骑兵分头劫掠关外数十个村镇集市,不止是抢劫粮草财货,更是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无论人畜皆不放过,尽数屠之,可谓鸡犬不留,短短七日之内,关外数十个村镇数万百姓竟是无一幸免,全部被赶尽杀绝,如此血腥的大屠杀可谓亘古未有之惨事!
黄蛇岭关虽然驻有七万余黑甲军精锐,可谓兵强马壮,军容鼎盛,即使古勒鞑子大举兴兵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也是丝毫不惧,军中各级将领纷纷上请出城迎战,但自蓝宇下令起兵东征之时,便严令黄蛇岭和九岭关等边关守军必须严守关隘,只人匹不得出关,更不得轻举妄动!
因而负责防守的副将只得勒令部下闭关不出,而后便派八百里加急奏报蓝宇,只可惜蓝宇一时大意,认为古勒人此番来袭也不过是如同往年般小打小闹,劫掠一番之后自会撤军退兵,纵使关外村镇的人员财货会有所损失,也不会伤筋动骨,因而只是令海熊灿返回黄蛇岭领军驻守,防止古勒大军攻击关隘,并严令三军不得出城迎战!
原本蓝宇此番安排若是放在往年的话也是无可厚非,一方面此次黑甲军东征主力骑步两军精锐共合计十五万人,连场大战之后,虽说是大获全胜,逼得朝廷俯首乞和,割地赔款,威名大振,但三军兵马却是折损大半,可谓伤亡惨重,黑甲军元气大伤,西北诸州太仓武库府库存储的粮秣银饷军械等物资也几乎耗尽,眼下实是无力再进行大规模的作战行动,而是应该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因而此时唐王下令边军采取守势也是无奈之举,即使一向痛恨古勒人和脾气火辣的海熊灿也深以为然!
另一方面,纵观古勒历年来寇边劫掠,虽然是来势汹汹,凶狠残忍,但却也是不敢太过嚣张,每每也不过在黄蛇岭关隘外的村镇中奸淫掳掠一番,劫掠些财物丁口之后,便会快速撤军退回草原,根本不敢恋战,更不敢挥军攻击城关,饶是如此也被蓝宇,严格的说应该是原本的刘秀率军深入草原,千里追击,将其痛击数次,斩首数万,极大的震慑了古勒诸部的嚣张气焰!
古勒鞑子对黑甲军的统帅刘秀可谓是恨之入骨,却又畏之如虎,从来不敢轻试其锋,谁曾想此次古勒大军却是一反常态,不止在村镇内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更是要斩尽杀绝,寸草不留,将关外村镇中所有能带走的财物粮抹和青壮女人掳走之后,其余老弱则全部屠光,最后就是一把火将所有的村庄房屋付之一炬,手段极其凶残狠辣!
其后古勒人更离奇的挥动大军猛烈攻击城关,一副不破城关便誓不回军的架势,任是海熊灿与古勒人交战多年,对古勒诸部大汗和一众领兵军将十分了解,也是摸不透这些野蛮的鞑子究竟是吃了什么胆,发了什么疯,竟敢如此猖狂、如此凶残!
可惜的是蓝宇此刻远在数千里之外,根本不知道黄蛇岭发生如此惨绝人宸的大屠杀,不知道古勒人竟敢如此胆大包天,虎口拔牙,龙颈揭鳞!而海熊灿连番的加急军报和请战奏章却始终送不到蓝宇手中,只得孤独而悲愤地静静的躺在唐王府宽敞舒适的书房之中,而黄蛇岭关隘外数百里方圆的所有魏人的村镇却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处处都是燃烧成残垣焦炭的房屋和同样烧成佝偻焦炭状的百姓的尸首,一副人间炼狱的惨象呈现在所有驻守黄蛇岭将士的眼前,人人眼龇俱裂,痛恨欲绝,却也只能扼腕长叹,泪流满面!
眼见着敌人在自己眼前趾高气昂、大模大样的纵兵洗劫大魏的一个个村镇,屠杀自己成千上万的同胞,看着敌人脸上流露出的那种张狂得意的笑容,眼神中允满了对城关守军无尽的鄙视,尽管心中痛恨难当,但却是无能为力,这是多么令人痛苦和残忍的折磨……
没有王爷的诏书军令,海熊灿即使心中再恨再痛,怒火中烧,心如刀割,也是不敢擅自调动那怕一领兵马出城邀战还击!因为这可是要满门抄斩的重罪!这一场弥天惨祸或许是刻板严厉的军中规制的错,或许是残忍凶狠古勒人的错,又或许是轻敌大意蓝宇的错,也可能是墨守成规、不知变通的关防守将海熊灿的错,但无论孰是孰非,一切都无法挽回,数万条鲜活的生命已经永远的消失,化为了片片灰烬永远飘荡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天空中……
自九月初十以来,接连六日,古勒大军一反常规的并未在劫掠烧杀之后退回草原,反而大张旗鼓地挥数万骑兵轮番猛烈地攻击城关,连场血战之中,守关将士将满腔的仇恨都贯注在三尺箭驽的箭尖之上,都贯注在雷火神弹的石心之中,古勒士兵一波波如潮水般汹涌而猛烈的攻势都被无情而坚决的击退,只留下了大片大片残缺不全的尸体一次次堆积在护城河前二箭之地!
即使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已丢下了近二万具尸首,但古勒骑兵却始终难以再前进一步,黑甲军的兵械之利实在是出乎人的想象,尤其是那种可以爆炸的石弹更是威力惊人,如同天雷天火般恐怖骇人,碎裂的石块强烈高速的迸射之办杀伤惊人,简直就是收割人命的死神,尤其是大队士兵组军攻城之时,更是令人肝胆俱裂永生难忘的噩梦……
如同往日一般,今天古勒鞑子依然如故,派出一支两万人的骑兵允作步兵开始攻城,自辰时起至午时,二个时辰之中,古勒军发动了六次攻击波,每波都由五千人手举弯刀圆盾向护城河发起冲锋,另由五千人手抬肩扛着一架架制作简陋的攻城云梯,试图可以一举架上城墙,攻上城头,但却始终无法突破护城河前那道不过五百余尺的允满死亡的那道无形的防线!
城墙上射下的箭驽就如同满天飞舞的蝗虫,遮天蔽日,那一片片飞射嘶啸的雷火神弹,就如同一颗颗急堕的流星,拖着火红的焰尾,奏响死亡的音符,滚木擂石就象山洪爆发般急涌而下,惊涛骇浪中,一队队古勒士兵圆睁着不甘的双目,倒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往日湛蓝清彻的天空为何会是血红的颜色?……
在一队队古勒士兵疯狂而古怪的呐喊冲杀声中,一个个强壮勇敢的士兵轰然倒地,身上插满粗若婴臂长达近丈的驽箭,强烈的穿透力将四五名士兵的身体穿成一串,捅出一个个紧紧相连的红色血洞,身体内的脏器不受控制的奔涌出来,一堆堆红白之物在血水中不停的蠕动,垂死的躯体在不停的抽搐,不停的颤动,口中发出的那种绝望到极点的哀嚎声已经绝对不可能是人类可能发出的声音!
更多的古勒士兵却是惨死在雷火神弹的天威之下,残肢和断臂迎空飞舞,一逢逢浓热的鲜血四处飞溅,推下城墙的滚木迅速被雷火弹的火焰引燃,而后便熊熊燃烧起来,圆木上涂满的松脂和菜油加速了火势,冲天的火光此起彼伏,令人惊心动魄的惨叫哀嚎声直冲云宵,鲜血与火焰交融在一起,一具具残缺的身体在升腾跳跃的一圈圈火墙中慢慢倒下,渐渐化成一具焦炭……
一条条越来越粗的灰黑色烟柱飞快地升上天空,慢慢汇聚在一起,很快就在湛蓝的天空中形成了一团团青黑色的云团,久久不肯散去,空气中那股愈来愈浓烈愈来愈鲜活的血腥之气渐渐涌入了新的气味,那是一种焦臭之中又隐隐透着一种肉香的味道,却不能勾起人的食欲,只会更让人直欲作呕……
六次攻击下来,古勒人再次扔下了近二千具尸体,苍凉而悲壮的号角声自督战的古勒中军处响起,很快正在象蚂蚁一般疯狂攻城的古勒大军便如同如潮水般又退了回去,让人可以感觉到这支攻城的军队与其他古勒军队有着皆然不同的分别,那就是令行禁止,纪律严明,绝不象其他的古勒军队那样队形混乱军纪散漫,一旦进入战场就象脱缰的野马,疯狂的饿狼,不死不休,不砍上几十颗鲜红的头颅是绝不肯尊将令退兵的。
而此时城关下那护城河内的水面早已变成了血红色,越来越粘稠的河水已经慢慢停止了流动,水面上飘浮的则是密密麻麻的尸体和一角角露出水面的暗红色的土包沙袋,河水那种如同人的血液般鲜艳夺目,却又让人触目惊心,护城河前后十里方圆已经很难可以看到泥土的颜色,更没有一处可以下脚之地,到处都是古勒士兵的尸体,一团团冒着黑烟的火墙仍在猛烈的燃烧着,滋……滋……滋地发出一种令人心揪的声音……一股股浓烈呛鼻的人肉焦臭和树木油脂混合着火药石屑燃烧的气味允斥在整个天空中……
海熊灿此刻屹立在城门主楼之上,遥望着城下飞速撤退的大批古勒士兵,一张原本就黝黑的脸孔此刻更是透出一种枣红色,颌下虎须微微颤抖着,一双拳头攥得咯咯直响,虎目中透出一股刻骨仇恨的寒芒,身后两名亲兵抬着他新近铸造的重达七十五斤、长一丈五寸的厚背长柄燕翎刀,刀名破古,寓含击破古勒鞑子之意,那雪亮的刀刃寒芒闪烁,看外形极似斩刀刀,背厚刃薄,极利砍劈,锋锐无比,为关中技艺精湛的军匠纯以上好的精铁打造,刀背上串着四只铁环,挥舞起来更增无穷威势,只可惜如此宝刀利刃连日来却丝毫无用武之地,令人扼腕长叹……
已经四天了,自己已经接连快马送出四份八百里加急军报,但时至今日仍然未见王爷有任何诏令传来,这是为什么?按时日和路程计算,王爷此刻早该率军返回西昌了!为什么迟迟不传诏令?莫非其中有什么差池不成?应该不会,朝廷的兵马早被我黑甲铁骑杀得吓破了胆,那还有勇气再来挑衅?
王爷神威盖世,那小皇帝定不敢再轻摅虎须!那这到底是为什么?王爷一向爱民如子,绝不会任由治下子民被鞑子屠杀而坐视不理的!……唉……左思右想,海熊灿也理不清心中纷乱有麻的思绪,头却反而更加的痛了起来,抬手揉着太阳穴,再向城下望去,攻城的古勒大军已经全部归营,连绵十里的灰白色大营中已是炊烟四起,鞑子要用午饭了!不知道下午会不会仍然继续攻城?
还要继续坚守不出,被动防御吗?……连日来,在敌人凶猛异常如潮水般密集地攻势下,守城的黑甲军兵已经折损了近三千余人,这可是守城以来从未有过的巨大伤亡,两军尚未短兵相接,就有如此大的损失,这批古勒军队真是不容小视,不止个个悍不畏死,勇猛无匹,而且箭术更是精湛无比,仅以粗陋的土制的木弓、竹弓就可以给守军带来如此大的伤亡,真是令人心惊!
更可怕的是这支军队更不象其余古勒军队那样不尊号令,任意妄为,行军布阵乃至攻城撤退,都是进退有度,令行禁止,可想而知其统帅必定精通兵法,治军有方,这真是太可怕了,古勒鞑子历来进攻边塞都如同狼牧羊群般一涌而上,劫掠****一番之后,就会如同旋风般退回草原,如同他们膜拜的狼图腾一样,他们使用的战术也是狼群战术,虽然来去如风,行动迅速,很难追击,但却也不是不能对付,但如今这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却又熟练兵阵的军队却令海熊灿也深为忌惮,如果古勒鞑子也开始学习并使用中原的兵法阵策,用来训练军队,攻击大魏,那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海熊灿很想知道这支军队的主帅究竟是谁,到底是不是古勒扎力单部盟的王汗牙利撒亲自指挥,又或是其他的几位可汗,还是其帐下的其余大将?这一切如今还是一个迷!不过海熊灿潜识里还是觉得敌方的主帅是一个很强大的对手,绝对不会是乳臭未干的牙利撒汗,因为其父苏木尔库也是王爷甚至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其父如此其子又会高明到那里去,更何况牙利撒汗也是继位不到一年,论声望和实力皆远远不如其父,指挥二十万如狼似虎却又统属不一的部盟联军又怎会如此进退有度,如指臂使?
古勒是由一个个大小不小的游牧部落组成,其中草原各部落也有大有小有强有弱,总计起来有上百个之多,其中最势力较大的部落有六个,即巴斯烈拖部,其部众有近五十万之多,精锐骑兵十余万,也草原上最强盛的部落,是草原各部的盟主,其大汗又称为扎力单王汗,上一代王汗是苏木尔库,其人胸怀鸿图大志,自幼便以统一草原各部,建立一个强大兴盛的草原帝国为已任!
苏木尔库性格勇敢坚恝,目光远大,头脑灵活,机智过人,加之心胸开阔,颇有容人之量,深受部众的敬仰爱戴,他继承汗位后便亲手组建了一支二万人的精锐雪狼骑兵,这支骑兵平日不从事游牧活动,终日习练弓马弯刀,冲锋骑射,军中骑兵人人皆可控弦而战,刀法狠辣而箭术如神,而且苏木尔库可汗治军虽严,但却赏罚分明,每战胜后必将所获财物牛羊以及奴隶分发给军中有功士兵,因而因而这支骑兵的战斗力十分强悍,每遇战斗士兵皆奋勇向前,悍不畏死!
其后在苏木尔库的率领下,这支雪狼骑兵纵横草原大漠,四处征伐不尊其可汗号令的部落,大小数十余战皆是胜多败少,不过在短短十余年间,就屠灭收伏了十余个大部落,而巴斯烈拖部也从原本一个中等的部落一跃而为草原上最强大最鼎盛的部落,其部众也从原先的十余万众猛增至五十余万,而后苏木尔库将原本如一同散沙的草原各部组成一个相对比较团结的部盟,并被各部落可汗推举为部盟金王汗,又称为扎力单汗,至此草原名义上已经得到了统一,所有的古勒人都有了共同的金王汗……扎力单!
苏木尔库出任扎力单金王汗之后,便将王庭建立在科依米拉大草原上,背靠玛狼赫山,面向碧波荡漾一望无际的雅喀曼湖,而后将玛狼赫山定为古勒神山,而雅喀曼湖则定为圣湖,所有古勒人每年六月初五,玛狼神诞辰之日都必须前来玛狼赫山祭天膜拜无所不能的伟大的玛狼神,而后便会赴圣湖接受圣水的洗礼,以求玛狼神保佑古勒人丁兴旺,水草肥美,牛羊成群,战士勇敢,而女人坚忍,去灾消难,而古勒人也会在玛狼神的庇佑向一步步走向强盛繁荣,成为太阳底下最强大最威武的民族……
原本草原上的古勒人都以为在他们伟大英明的扎力单的率领下,如狼似虎的古勒铁骑一定可以纵横天下,所向无敌,扎力单会带领他们攻破黄蛇岭关,冲入富饶美丽的中原大地,享受那数之不尽垂涎已久的美酒美食,霸占魏人高大华丽的屋院,将他们的银两财货搬回自己的毡包中,将魏国的男人变成自己的奴隶,驱赶他们为自己放马牧羊!
将他们的女人变成自己的仆妻,任自己玩弄****,而中原大地那壮丽秀美、幅员辽阔、肥沃无边无垠的土地将全部成为古勒人放马牧羊的草场,蓝天白云下所有的土地都是古勒人纵马奔驰、尽情骑射的猎场,所有的种族都会归附在他们伟大神圣的玛狼神的神光普照之下……
梦想是美好的,不过梦想始终是梦想,伟大英明的扎力单苏木尔库刚刚统一草原,尚未及巩固自己刚刚建立起雏形的草原帝国,就被更加伟大英明更加无所不能的玛狼神召唤到了天国……而古勒人心中的美梦也终于象肥皂泡一样在天空中映射出一片片炫丽多彩的光芒很快就破碎开来……随风逝去……无影无踪……
苏木尔库归天后,按照草原传统由其长子王储牙利撒继任扎力单王汗之位,牙利撒继承扎力单后,为了巩固自己的王汗之位,提高自己在古勒人心中的威望,牙利撒甫一继位就加封其弟特烈涅为地位权利仅次于他的突格汗,代自己镇守王廷,而后便发出最高权力象征的扎力单征召令,集结草原各部落精锐骑兵二十余万之众齐汇于神山脚下祭天后,牙利撒便亲自率领大军向黄蛇岭进发,兴兵进犯大魏……
但此刻这个谜团海熊灿却始终无法解开,城中的探马斥候根本不无法出城探察,而对面古勒连营之中又旌旗纷乱,根本就分不清那支是王旗,那支是帅旗,那只是将旗,乱七八糟的,而接边几日攻城的古勒军队的中军处却从未竖起过鲜明的旗帜,只有几只破旧不堪的战旗飘扬,让人根本就搞不清楚攻城的军队究竟是属于古勒草原上那个部落那位可汗的军队,这真是让人头痛,攻防战打了数日之久,自己却始终弄不明白在跟谁交手,这……
长叹一声,海熊灿无奈的收回视线,回头吩咐亲兵传令轮值守将抓紧时间撤换城头上已经十分疲乏的士兵下城休息用饭,更换上一批养精蓄锐的生力军上城防守,连续四日的强烈攻防战,城中七万余黑甲士兵已经轮流上城驻防好几轮了,说是生力军倒不如说是稍稍恢复体力的士兵而已,城中存储的各种守城物资短短几日间便已消耗近半,如果敌人依然保持如此猛烈的攻击势头的话,恐怕不出五日,城中的军械物资就会消耗殆尽,虽然城中的粮草充足,足够全城军民吃上半年也没问题,但到时守军可要大吃苦头了!
没有大量的驽箭、滚木、擂石、雷火弹,那守城将会十分吃力,远距离防守就会转变为城头的白刃战,士兵的伤亡也会大大增加,而且关隘的安全也会大受威胁,其原因便是黄蛇岭一线虽然地势险峻,而且沿山岭一线修恐的城墙皆是高大坚固而且广筑烽火台,各处皆有重兵防守,但却苦在防线漫长,极大的分散了兵力,因而黄蛇岭一线城墙虽然山高城坚,但却并非无缝可钻,倘若古勒大军不顾一切不计伤亡四处挥军攻打的话,那到时烽烟四起,自己手中的这点兵马只得疲于奔命,来往救援,别说是拼死搏杀,即便累也要活活累死,越想海熊灿越觉得心焦如焚,愁不可抑,连亲兵送上的丰盛饭菜也是无心享用,坐在帅案后蚕眉紧锁,苦思御敌良策……
……
果然如海熊灿所料,古勒大军下午又发动了一次规模不小的攻城战,自末时起一直到黄昏时分,整整进攻了近三个时辰,结果仍然毫无进展,再进扔下了几千具尸体后,古勒统帅又一如既往的收兵回营……
日暮西山,残阳如血,天边的一条条如长虹锦练般的云彩红彤彤的就象是大地上四处流淌的血水,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青蒙蒙的给人一种沉重的压抑感……依稀间仍可以听到自城墙下的战场上会传来一声声悲惨绝望的呻吟声……一蓬蓬青红的火焰不时的照亮昏暗的天空……一缕缕带着浓浓恶臭的青烟枭枭升腾飘起与城关内外那随风飘荡的习习炊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夜幕降临,漆黑的夜空就象油墨一样深沉,黄蛇岭关城外十里处,古勒大军连营之内,火光通明,大营内四处都插满一支支涂着动物油脂的火把和一口口架起的熊熊燃烧着木柴的铁锅,一群群古勒士兵正一堆堆的坐在空地上,围在熊熊燃烧地篝火旁享用晚饭,饭菜很简单,也很丰盛,烤羊肉,马奶酒,浓烈的酒香和肉香随着晚风飘出去好远好远,远在十里之外的城楼上的黑甲士兵都似乎可以闻得到那种香浓的气味还有那种草原民族身上特有的腥骚的羊膻味……
大营西北角一顶十分高大的银白色的毡帐之内,十几名身披简陋盔甲、头发扎成长辫的粗莽大汉盘坐在地上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争论,以至于帐下两排矮几上摆满的十分丰盛的晚餐也是无人理会,帐中的气氛很热烈,但却给人一种很压抑很凶狠的感觉……
大帐内上首一张稍微象样点的桐木长案后,一名身材粗壮长相十分威严的壮汉却一名话也不说,只闷头一碗碗喝着面前的烈酒,此人肤色黝黑,满脸胡须,隆眉凹眼,鼻梁高挺,一头有些灰白的长发用一条约两指宽的银环束在脑后,也未结辫,就那么披散在肩头,那银环也十分的奇怪,顶端就有两截象月牙儿的突起左右相对,看起来就象是带发出家的佛门头陀似的,十分的怪异!
而他身上穿着的袍服的布料也明显比帐下其余人高级许多,竟是出自魏国的川锦,这种川锦,质地绵软丝滑,色彩艳丽,又极其丝薄,穿起来柔软而贴身,最是舒适无比,乃是由最顶级最稀有的云蚕丝织就而成,珍贵无比,价格更是惊人的高,而且数量极其稀少,即使是大魏境内能用得起这种顶级锦缎的人也是不多,大多都是身份显赫的达官贵人或是巨贾富豪才可以购置得起,而他正在饮用的这种酒是自进入草原贩货的商旅手中购买来的,正宗的燕州烧刀子,属于黑甲军专属的军用品,得来极其不易,其酒性刚烈,如刀似火,性情豪迈粗犷的古勒人尤其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