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帝国,乾康五年,这一年有一个年纪大约在十七岁左右的书生开始从青山村出发,去往大风帝国的京城,参加乾康六年的科举考试。
因为小村子距离京城太远,所以他必须提前出发。
大清早,带了些许的干粮,名叫宁方远的书生走出了自己居住了十几年的院落。
青山村的村口有一家小小的茶铺子,铺子里面的茶都是青山村背后的大青山产出的。
小茶铺子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但是油盐酱醋也是足够的。
对于这间茶铺子,宁方远还是熟悉的,里面有一个比他小一岁的姑娘,叫风若若。
因为比他小,所以一起玩耍的时候,也常称宁方远为远哥儿。
村里倒是还有些个小子,与宁方远一般大,可若若不喜欢与那些个野孩子玩,她就喜欢远哥儿的文文的样子。
比起村子里其他的小子,宁方远看起来瘦瘦高高的,平时也喜欢穿一身长长的打着补丁的袍子,颇有书生的模样。
其实,宁方远家里没有几本书,方远的父亲是个童生,自小也念过书,但学问总体来说是不高的。
宁方远的乡试,县试等等地方上的考试,都不是非常理想,至少没有达到状元那个境界,不过也算是有了去京城参加科举的资格。
这一点,就足以让方远的老爹羡慕和喜悦了。
虽是童生,可因为自持有功名,方远的父亲从不下地劳动,也使得家里的日子越过越拮据。
到了宁方远要出门的时候,也只能让他多带几张大饼子,食物肯定是不够宁方远到京城的。
好在四里八乡的也有人烧冷灶,送了些盘缠,勉强可以到京城。
到了村口,宁方远踌躇了一阵,还是从口袋里面摸出了两个铜板子,总是得和姑娘到个别的。
若若给她的远哥上了一碗茶水。
“远哥,听说你要去京城了?”风若若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宁方远看个不停,似是她的远哥的脸上有花。
“是的,这就走了。”宁方远喝了口水,并没有去和若若对视。
夏天,天还热,知了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叫着。
“远吗?”
显然风若若早就猜出了,宁方远要走,可当远哥说出来的时候,若若还是有些悲伤。
“挺远的,顺利的话,可能要走上八九个月。”
宁方远在心中默默的估算了一下。
“那么远,那....那你还回来吗?”风若若吞吞吐吐的,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该是会回来的。”宁方远肯定着。
他不知道,后来,他食言了。
“那,若若在这里等远哥回来。”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询问的语气,而是肯定!
“其实...其实...好的吧。”
拒绝的话,宁方远没有说出来。他的内心里面还是愿意的,但是父亲说好男儿志在四方。
两个人在这里好好的说了一阵子话,宁方远看了看天,阳光很好,他要继续走了。
姑娘的眼中流露出了不舍。
“一路平安。”若若祝福着。
挎起了行李,宁方远要真的出发了。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可这真的要出门远行,宁方远心中还是怯怯的。
前路未知,不知道明天是个什么光景,心中总是会多少有些没底。
出村的路不断往外延着,路上很多风景宁方远也都还熟悉,虽然儿时大多数的时间总是被父亲按在家里读那几套书,可也是有些时间可以出来玩耍的。
那些记忆里面总是有一个熟悉的人儿,扎着两个小辫子跟在自己身后,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想法,单纯的就是在一起玩耍。
后来,渐渐长大了,宁方远发现那姑娘的小脸蛋儿容易红了。
女孩子总是先于男孩成熟一点,若若虽然小宁方远一岁,但懂事比宁方远要早一些。
后来,远哥儿的父亲逼他读书的紧了。若若也要帮着家里做事情。所以两个人一起玩的机会不多。
但每一次能在一起玩,总是会很开心。
风若若的名字还是宁方远教着写的,他还记得当初教的时候,手把手的教着,风若若脸蛋儿总是会红。
他曾经说过,要是风若若是个男孩子,将来肯定也能考到功名的,因为风若若很快就能把字练的很熟,写的很好。
可是每一次宁方远说她要是个男孩子之类的话,风若若就不高兴,搞的宁方远也很懵逼。
赶路要趁早的,且不能怎么在路上停留,时间总是越提前越好,这样才会从容一点,才能不慌乱。
熟悉的景色,不断的往脑袋后略去。渐渐的周围的环境不再那么十分熟悉了。
陌生感忽然就扑到了宁方远的心头,那一刻他想要回去。
可,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总要走出去一些,去经历经历。家里条件有限,万卷书是读不了了。
这万里路,咬咬牙总是能走完。
回了回头宁方远继续往前走了,他的脚力不是很好,一天也就走了十五六里的路,傍晚的时候,终于是到了溪林镇。
这溪林镇,是个大镇。他之前来过,但次数少得可怜。
因为家里实在拮据,所以就算来也买不到什么,只能看看,索性,就不来了。
这一次来,宁方远兜里揣了钱的。
记得小时候,总想吃镇子上的肉包子,闻着真的香。
可一摸口袋,他也只能闻闻了。
宁方远不会向母亲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知道提出来,也是为难母亲。
如今,有了点钱。一个肉包子,省省还是能挤出来吃上一吃。
不过,最后宁方远还是只闻了闻。
眼看天就要黑了,他走到溪林镇的另一头,他依稀记得那里有一间小寺院。
今晚的过夜处,就在那里了。
当他到那寺院处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了,胆子不大的远哥儿,没有去敲门,下了行李。他就那么坐在门口,吃了东西,准备就这么休息一晚上。
事实上,他的运气不差。
他吃完了饼子的一半的时候,寺院的门忽然吱呀的开了。
出来一个小僧人,光光的脑袋大大的眼睛,很有灵气的样子。
“施主,师父让你进去呢。”
说着,小和尚让了一步。
突如其来的邀请,宁方远愣愣的站起来,没有抬脚。
“走啦。”活泼可爱的小和尚拉了一把宁方远,往里面去了。
总算不用露宿了,宁方远心中庆幸。
寺院不大,供着佛和菩萨,还有罗汉。
一路跟着进了方丈处所。
“师父。”小和尚双手合十,行了礼。
宁方远也跟着合十行礼。
“你去给小哥儿打碗水来。”师父还了礼,对小和尚说道。
“是,师父。”
小和尚离开,宁方远有些不自然。
“小哥,坐吧。”
又合十行礼,宁方远才坐了下。
一时间,屋子里面就安静了,一个坐着,一个静坐。
一个在等水,一个静如水。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过了半晌,小和尚还没取水来,宁方远有些急躁了,他不是急躁水还没来,是急躁这平静。
“你是要去那京城赶考吗?”主持睁了眼睛,看着宁方远问道。
“是的。”宁方远点头称是。
“若我是你,便不去考了。”
住持的一句话,让宁方远心中极是疑惑与不解。
“住持这是什么意思?”宁方远问到。
此时刚好小僧人拿了水来,还是滚烫的。小和尚解释,厨房的水没了,没法子他刚刚是现烧的热水。
小和尚端了水来,便离开了。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方远急切的又问了一边,他不明白初次见面,住持为什么这般说自己。做人,不蒸馒头争口气,住持刚刚的话中的轻视让宁方远很不开心。
“因为,既然考不上何必去浪费了那功夫呢?”
主持端起了碗,也不顾那水还滚烫的水着,就直直的饮了一口。
宁方远吞了吞口水,那水还滚烫的呢,怎么就那么喝下去了呢?
“水好烫。”喝了一口之后,主持说道“你看,你都知道水很烫,喝不得。所以便不去喝他,等他凉了再喝。赶考如是,既然知道自己考不上为何还要去考?何不等到自己考得上的时候再去呢?”
“你怎么知道我考不上?!我能考的上!”宁方远有些生气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和尚为什么笃定了自己考不上,为什么这么丧自己心气!
所谓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虽然宁方远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但他也是一个年轻人,也有着火气。
主持当然听出了年轻人的火气,他微笑着站起身,然后双手合十道“骗人容易,骗自己难。这灯里面的油够到明早的了。”
说罢,主持便离开了。
留得这宁方远独自一人,漫漫长夜,烛火闪闪,宁方远盯着火烛,是啊,骗人容易,骗自己难啊。这一夜宁方远将自己透透彻彻的看了一遍,他明白了。
自己竟然都没有那个与自己刚刚见面的住持了解自己。
住持说的对,自己真的不是抱着笃定拿到状元的目的去的,自己确实是想去试一试的。既然不是抱着得状元的心去的,那必不会拿到状元,甚至不会在功名路上再进一步,甚至失败而归。
这一夜,烛火亮了一夜,宁方远的心也通透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