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重么?”我问。
“也不是,最近到也还好。”
“都有什么邪门儿的事儿?”路直问。
“哈哈,说来你们也不会相信的,我们开工那天,大晴天,领导刚一宣布奠基,就一个晴天霹雳,连拿伞都来不及,就是一阵大雨,所有的与会人员,包括那些摄相照相的器材,都被洗了个冷水澡。”
“这其实也许就是天气变化快啊,这种山中间还有水的,气流什么的变化快是很正常的。不奇怪啊。”我笑着说,“你们是太紧张了。”
“紧张?我们紧张死了,第一天就是一通暴雨,以后这房子怎么卖?人家会说这里天气不适合居住什么的,再吹得邪乎一点,说这里风水不好,天打雷劈。这是花了多少钱才把媒体的嘴巴堵上。”
“还有么?别的。”路直又问。
“有,那时候闹的怪事可不止一件两件,那边三个村子的渔民天天下湖打鱼,全是风平浪静,我们的船只要一下水,划不出五十米,就翻。”
“啊?”我一愣,“这是有点儿奇怪了。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山神湖伯一类的,人家不让你用这块地方?”
“当时我们连着翻了三次就再也没敢下水了,渔民看到我们就吐口水,弄得我们真是难做人啊,作孽哟。”张栋摇着头,把烟熄在车里,“后来渔民非说我们得罪了湖神,要赶我们走。”
“这不是你们也没走?”路直问。
“是啊,我们花钱啊,徐总那边的人说了,这件事情简单,分两步做,一花钱堵住渔民的嘴,二请师傅过来给看。”
“什么师傅?”我问。
“就是那种会点东西的师傅咯,他们新加坡念大学回来的,本身也是信那些鬼鬼神神的嘛。”张栋笑着说,“我家婆婆小时候也常给我讲那些东西的。”
“那结果呢?”我问。
“结果,还真是有用的啊。那个师傅说我们水里不干净,有冤死鬼,做了两场抄度,把怨魂送走了。”
“后来呢?”路直笑着问,“走了之后,你们就太平了?”
“嗯,还好啦,差不多这一个月没什么事情。我们的挖掘机工作也正常了。渔民收了好处也不再说什么了。这下子徐总那边对新来的那个留学生是大加褒奖,唉,人家有本事啊,没得办法。你们先睡一会,我们得晚上到呢。不舒服就把椅子往后边靠靠。”张栋说着又点上一支烟。
陈航已经睡着了,江虎看着窗外。我迷迷糊糊的也闭上眼睛睡了,不过这时候我们已经下了高速,在一条坑坑洼洼的路上走着,颠得我午饭都要吐出来了,强忍着闭着眼睛分散注意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的,好像是有人在我耳边吵架,吵得还很激烈,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车里只剩我和江虎两个人了,外边的天已经黑了,离我们不远处有个楼房,正亮着灯,而我们近处,好像有什么人举着火把那里大喊大叫。
“怎么了?”我问江虎。
“吵架。”
“谁在吵架?”我又问。
“外边的人吵。”
“你说清楚点!”我本来意识就不是很清楚,他还给我来了两句废话。
江虎伸了个懒腰,也不急,坐起来正了正身子道:“我们的车开到这里,就看一群人拿着火把在那儿大吵大闹,这时候,那个叫陈航的神经病警察,突然之间大喊了一声,停车!其实在他喊的时候,那个司机就是来接你的四川人,已经把车停了,他说你们的工人在和当地的农民吵架,要下车看看。结果警察跑得比他快,蹭一下子就窜出去了,跑到那边大喊自己是警察,让群众们都保持冷静。然后就越吵越凶,好像在打。后来路直也去了,再后来,你就醒了。”
我听完就过去拉车门:“那咱俩赶紧下车看看去。”
走到跟前的时候,只听见一个领着的中年男性村民正举着火把,对着陈航大声的喊着当地的土话,陈航像是听不懂,张栋也一知半解地在那里劝。
“他妈的出了事,全是缩头乌龟!”张栋看我过来了,叹了口气道,“徐总的人也不过来,就让工人们和他们吵!”
“你先别急。”我安慰了一下张栋,然后看了看路直,“八哥儿,你肯定能和他们说上话,这是怎么了?”
“邪门儿了。”路直摇摇头,“工人们今天照常挖土,渔民们今天照常下湖。结果,湖里边船全翻了。”
“又翻了?”我吓了一跳,“这湖这么厉害?”
“更厉害的是。”路直回头看了看工人,领着的几个工人在那急得一头的大汗,指着那些村民嘴里边说着另外一个地方的方言。
“是什么?”我问。
“这群工人今天按照图纸的要求施工,在这边挖土的时候,所有的挖掘机都故障了。”
我看了看工人,又看了看渔民,转头和路直说:“你快点装个本地人,和他们说说,这大热的天儿,施工打鱼全不容易,大家着急什么的,都可以理解,不要在吵啊打的伤了和气。”
“你真是你爸的儿子么?”路直斜眼看着我。
“怎么了?”我回头看了看张栋,他正叼着一根烟拿着手机拨电话。
“你爸要是你这种智商的,那他怎么做生意?”路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是,这劝架不都这么劝么?难道我站到工人这边儿骂那些村民就对了?”
“不是骂谁,你得先问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儿,你看看这儿的工人师傅,都是三十来岁,快四十岁的人了,他们一个一个地急成这样,那能是小事儿么?”
“行行,我不对,你说,挖掘机怎么坏了?有人往排气孔里塞东西了?”我鄙视地看了路直一眼,“这么热的天施工,工程机械这种东西不保险,冒个黑烟很正常。”
“你也知道是这么热的天。”路直拍了拍我的肩膀,“水箱冻冰了。”
“什么!”我嘴巴张得老大,“水箱冻,冻冰了?”
“是,全凝了。”路直咳了一声,“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会不会是?”我话音还没落,路直又补了一句,“连柴油都冻上了。”
他说完这句话,我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这么热的天儿,水箱冻冰了,连柴油都冻上,你开什么玩笑呢,虽然我是使汽油的,开的也是道路用车,不是他们这种非道路的产品,但是像发动机这种东西,也就是个打火,汽缸什么的不一样,都是燃烧做功的原理,水箱本来就是给产品降温使的,竟然还能冻上,你要说这是西伯利亚,那冻上正常,人家一般都用防冻液。柴油也冻上了,这可就新鲜了,我说就这块地方用的柴油,差不多0号就没问题了,这可是夏天啊!
江虎在那儿站了半天,看看陈航又看看路直,最后看看我,然后自己一个人往车里走。陈航还被那个人拉着说话,实在受不了了,说了一句:“大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时候,后边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男人走出来:“警察,我们可都要拜托你们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陈航问。
“这钱,退给他们。”男人说着,从后边一个妇女的手里,拿出一个红布包的方块,“这是他们给我们的钱。我们不要了,他们还是赶快走,要不然湖神再发了火,我们都要倒霉了!”
“湖神发什么火?”路直问。
“这位阿哥,你不晓得,我们三个村子,从古至今在这里种田打渔,从来没有翻过船,今天,几条船刚一下湖,连风都没有,船就翻了,我们水性好,这才没得事情。村长说了,我们这是拿了这不该拿的钱财,这才触怒了湖神,湖神发火,我们都是要送命的。”
张栋打了半天电话没有人接,回头看了看我,站起来,对村民和工人说:“大家今天先回去,各位村民,我是张栋,是工程负责人,我保证一周之内,我们给大家一个交待!天这么晚了,大家先回去吧!”
陈航又补了好几句,这才把村民都给安抚走了,那群工人蹲在湖边上抽烟,一个岁数大一点儿的,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踩灭了,走到张栋跟前,道:“小张工,我们这是没办法再做下去了,八月份发动机在湖北冻成冰疙瘩,这都能上电视啦,能上新闻联播了啊!”
“你们也先回去吧。”张栋叹了口气,“先回去休息,车都先停在这边,明天一早我过来解决。”
等工人们也走了,张栋也蹲到湖边抽烟。我和路直坐到他旁边,路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儿,你们老板的儿子在这儿呢,放心,大不了,咱不干这个湖了。”
“不干?”张栋摇了摇头,“作孽哟,哪个会让你不干,你钱都交了,这块地的开发权就在你手里,你停工不开发,那人家就要把地收回去。你说你不干了?那哪家会把钱退给你?现在银行里还挂着债,干不好这一单,怕是我们的资金链就要断了,集团都有可能被人家收购走,金总破产都有可能。”
“破产就破产呗。”我表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破产了我们也能吃上饭。”
“你说得轻巧哟,你是不花你爹妈的钱,他们两个撑来的钱,捐了一大半给慈善事业了,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破产了?这不留下一个大笑柄给人家么?”张栋把烟一熄,“明天再说吧。”
“对不起啊,小张,今天是我不好,你要是不跑到武汉来接我们的话。”我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栋给拦下了:“我就算不去武汉接你们,那我也不能吹口仙气,让渔民的船不翻,我也不能一抖袖子,让发动机不冻成冰块是不?”
我们和张栋一起到了那个亮灯的建筑门口。
“你父母和徐总他们,都在麻岭县城的宾馆里住,这边本来的工程还没盖出来,我就带着一批民工和搞建筑的工程师们住在这里,你们四位先将就一下子。”张栋边上二楼边说。
“没事没事,有地方住就好。”陈航赶忙说。
张栋推开一间房门:“房间紧张,两个房间,你们自己安排吧。”
我看了看陈航和江虎,觉得还是和路直住在一个屋里也许还能说上几句话,那两个也需要培养培养感情,于是毫不犹豫地把江虎和陈航请进了这个房间,然后拉着路直进了另外一间。
“你说我现在还怎么张口。”我坐到床上叹了口气。
路直到他的床上一躺:“明天看看情况再说吧,你现在问你父母什么,也是添乱。”
“你觉得这事儿真这么邪么?会不会是有人使坏?就像张栋说的,那个徐总手下来的人,听那意思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说不定那边使着手段赶渔民走,这边出着阴招,给张栋下别子。
“那他这手段也太高强了!”路直哈哈地笑起来,“你当他是太上老君还是白素贞?”
我这儿正和路直贫着,心里还盘算着,怎么去问我爸妈二十年前的事,就听外边很远的地方有女人高声喊叫的声音。
“大半夜的干干什么?”路直起来,“好像是从村子那边传出来的。”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我们的方向看不清楚村子那边,到是旁边那间的窗户有正对着村子的方向的窗户。
我示意路直去隔壁看一下,结果刚一出门,就看陈航冲了出来:“不好了,村子里有情况!”说着就往外跑,我想拦也没拦住,再看江虎慢悠悠地从屋子里出来,看着我们说:“那边村子里,是不是出事了?”
我和路直也没说话,就往村子那边跑,我心想着这是我家的工程,虽然和我没什么关系,但要是出了什么事,也是我爹妈的责任,希望别出什么大事。
路直和江虎跟在我的后边,陈航跑在最前边,顺着湖边跑了大概几百米,我们看到一幅让人惊司的画面,在湖边升起了一个火堆,一群披头散发的村民正跪在火堆前大哭,而他面前前的一个女人正站在那里浑身抖动,并且尖叫着,那声音难听至极,让我不由自主地想捂上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