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于尽?”鲁克文往后退了一步,“你身上有炸弹?”
路直转过头看了鲁克文一眼,摇了摇头:“他身上要是有炸弹,肯定也会往你身上扑的。”
“哈哈!”阿力大笑起来,“路直,你的智慧都是哪里来的?”
“阿力,你说要和我们一起下地狱?”
“是。”阿力的笑容随着地狱两字,而消失得一干二净。
“拜火教不允许杀人,杀人者必然是要下地狱的,是不是?”路直又问。
“真主真的是很偏向你。”阿力点了点头,“我们一定要维持神山的圣洁。”
“那就别再提什么真主了!”路直走到他面前,“你是哈萨克族么?”
“不是。”阿力摇了摇头,“我是塔吉克人,身份证上写的塔吉克族的塔吉克人。”
“那你和这座‘神山’有什么关系?”
“我是神山的守护者。我们这一支,世世代代守护神山。”
“你根本不是塔吉克人,对不对。”路直又问。
“我们家族是塔吉克族的,是乌孙之后。”
“不是乌孙。”路直看着他的眼睛,“之前是什么?”
“尸弃尼人。”阿力低声说。
“那是之后!之前是什么!”路直吼到,“之前你们是亡国的撑犁后人是不是!你们是自称科禄那恩的西域天国的子民,是生长在这块土地上的丰富民族的整合是不是?”
“我只知道我的职责,是将外人驱出这里。”
“所以,你们家族,把只要到这里来的人,都引给狼群,引给那些往人身体里拼命钻的毒草里,再用那些尸体的血去喂养那些魔鬼草的根,是不是?”路直问。
“那些是两千年前遗下的,我们只是照办!”阿力吼到。
“两千年前,就在那座雪山里。”路直说着转过身,指着那座并不显高的买惹利,“匈奴大军,把你们全部攻陷了,其中一支先民,往南逃去,南逃就是往乌孙逃,成为乌孙的一支,后来又演化为尸弃尼人,在西域建国,你们其中的一些人,保留着对神山的记忆和职责,后来就在这块土地上,传来了佛教,你们的尸弃尼小国也被吞掉,唐之后,又传来伊斯兰教。而你们的小国现在已经是塔吉克族的生活区了。”
“是。”
“阿力,你说过每个到这里来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那个目的就是自取灭亡!”阿力对路直吼了起来,“自取灭亡你懂么!我阿爸告诉我,我要做的事情,是为了保护别人,是杀少数的人而救多数人的命!”
“那到底要多数人命的是什么?”路直问。
“不知道。”阿力摇了摇头。
“我也怕。”路直低声说。
“你怕?你怕什么?”
“你以为我是为了黄金还是镜子才到这里来的么?”路直瞪着阿力,“阿力,如果你相信我,就把这件事交给我做。因为,你们不能挡住所有的人。”
阿力手里拿着刀,盯着路直。
我回头看了看江虎,他脸上挂着一种奇怪的微笑。我小声问他你笑什么。
“阿力是不会杀路直的。”
“为什么?”我问。
“因为他杀不了路直,他绝对杀不了路直。他也杀不了我,所以他也杀不了你,我和路直还没拿到日记,他也杀不了老杜,那他最多也就杀个鲁克文。然后,就这样了。”
在江虎话说完没多一会儿,阿力竟然真的放下了刀,走到路直对面,伸出一只手。路直和他握上之后,道:“如果你拿我当朋友,以后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我不想杀人。”阿力看着路直,“如果可以,帮帮我。”
就这样,阿力成了我们的一员,我其实不太相信他,他会不会对我们下毒或者怎么样,因为那个狼也是他招来的,那个草也是他把我们推过去的,最后他还拿着刀冲过来要和我们一起“下地狱”。但是只要是在路直和江虎身边,我觉得还是有点儿保障,至少我能看出来,阿力也希望路直能够帮助他解决这个倒霉的家族秘密。
“我说什么了?”江虎看着我,“他没那个本事杀我们。雕虫小技。”
我看了看江虎,没再说什么。
阿力引导我们出了山口,回到最初集合的地方,温度和海拔都变得正常了不少,那些个新疆风格的空房子还摆在那里,宋姐正和黑大仙坐在那房子外边说话。
“老杜!”宋姐看到杜老头之后,赶紧跑了过来,“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
“老高呢?”宋姐看了我们一圈儿问。
“我收拾了。”鲁克文冷笑了一声,“那个老东西真他妈没用。”
宋姐没理鲁克文,只是扶着杜老头进了屋,我们几个也跟着进去。
简单吃了点东西,杜老头就开始着急于规划下一步的行动:“这次,我们要全员参与了。”杜老头说着看了看黑大仙和宋姐。
路直和江虎互相对视了一下,他的话我也听明白了,黑大仙和宋姐也在参与到这次的行动中来,但是,取镜子他们没去,再之前的下地道,连杜老头自己都没去。杜老头这个老狐狸,向来做什么事都是有他的目的性的,这个黑大仙,自打从内蒙古给他接过来,到现在还没真正意义上和我们共过事,虽然他以前做的那些事,从老高那听来了一些,但是杜老头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他叫来,我们也不得而知。
“路先生,现在我们就全仰仗您了。”
路直坐到椅子上:“天哥,你给他们讲讲整个这个镜子的事情吧。”
我一愣:“我讲?”
“嗯,你讲,放心讲。我知道的东西,你都知道,我可离不了你。”路直说着拿起水来喝了一口。
“好。”我最近脑子也快了,路直和杜老头一样,其实是个小狐狸,他做事肯定也有他的目的,所以我便站起身,从我知道的最开始,讲起来:“那好,你们以前说过的那些关于壁画的事儿,咱就不提了,我们只讲这面镜子。”
宋姐看着我,一言不发,黑大仙和杜老头也都看着我。
“先说一个小国,在将近两千年前的西汉时期,西域有很多小国,其中,西域最大的国家乌孙以北,和北方大国匈奴之南的中间地带,有一个非常小的国家,匈奴人叫它‘撑犁’,乌孙人叫它‘天国’,他们自己称自己为‘科禄那恩’很遗憾,这个国家和西汉从不通使,所以,西汉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国家的存在。这个国家是典型的西域小国,集结了各路民族,不光有西域的一些民族,也有汉人,这些汉人大概是从西汉逃到西域的犯人,而且还有波斯人,阿拉伯人和印度人,是一个民族和文化融和得很突出的国家。这些人讲各地的方言,但国语是吐火罗语龟兹方言,文字用印度的婆罗米字母书写,这点和龟兹等国一致。这个国家的人信仰很古老的一种宗教,产生于伊朗的拜火教,他们延用这种宗教的丧葬习俗。
这个国家盛产黄金,有很多宝贝,而且还有很多能工巧匠,他们国家甚至有很多科学技术已经从另外的方向超越了现代技术。”我说着拿起水来喝了一口,路直和江虎对我的表述表示满意。
“然后,匈奴看中了这个国家的财富,特别是金矿,对他们进行了两次攻击,第一次失败了,而且败得很惨重,几乎血流成河,但撑犁国一兵未失。第二次,匈奴掌握了攻击撑犁的技巧,但是在被匈奴攻打之前,撑犁国的祆教,也就是拜火教的僧侣就向国王建议,分流国民,做好亡国的准备,于是一部分撑犁国民向南逃到乌孙,成为了后来的尸弃尼人,他们隐居在现在塔吉克人生活的地方,融入民族,但是还是会回神山祭祀祖先,于是两百多年前,那个锡伯族的小孩扎库塔就是被他们所救。再有一些败兵,往西逃走,成为了哈萨克人其中的一个部落,后来,这个部落与英国人探险家劳伦斯相遇,并且传授给他一些东西,这些,杜老板比我们更清楚。这两点表明,撑犁国民一直都记着一些东西,但是为什么要记这么久,不得而知。
在被匈奴攻打之前,撑犁国的巫师,用巫术将都城吉尔隐藏起来,所以,匈奴攻打的是边城弥尔,据记是全城搬空。再后来,匈奴占领撑犁之后,又去找他们的金矿,但是据乌孙石刻记载,他们又一次全军覆没,说是遇到了撑犁的恶鬼。
撑犁国的一些能工巧匠,包括画师,机巧师,铸金师,到神山隐居保卫,死后又把皮贴在木头做的偶人之上,这种偶人,制做工艺非常精致,而且有思考,有动作,会攻击,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他们的技术在哪里。总之这座山是要保护的,而且那面镜子的一圈儿铭文上记载,只要把镜子在吉尔的原址上一砸,那座撑犁都城,也就是黄金之城就可以原样重现了。”
我把整个的事情又重复了一次,路直听我说完,把水杯递到我手里:“非常完美。”
江虎一直站在我身后微笑地看着杜老头:“该你了。”
“我们现在就是要确认,黄金之城吉尔的原址在哪里。”杜老头说着站了起来,“撑犁是个很小的国家。那么,在这片范围内,有可能一个非常小的城市,就是一个首都,只有找到首都在哪儿,我们才能过去砸镜子。”
说到镜子,江虎的眉头一皱,看了看抱在宋姐手里的透光镜。
阿力抱着胳膊站在江虎身边问杜老头:“你知道吉尔在哪是不是?”
“哈哈,如果我知道,就不会让路先生帮忙了。阿力先生,如果你知道的话,也可以告诉我们。”
“传说到是有,弥尔是边城要塞,旧址在阿拉套山区北部,是个空城,什么都没有,就剩下几块被风化过的大石头了。但是我从来没听过吉尔这个地方。”
“应该都在阿拉套山里。”路直站起来,“乌孙石刻上说过,在两国之间的山地里,有一个小国。那也就是说这个国家整个都在山区里边。我觉得按地方排查不是不可行,但是首先要知道,他们所谓的巫师是干什么的,那个巫师又用了什么方法,将这个地方藏起来。”
阿力想了想,道:“这些我们先族的传说有太多太多了,但是都是接近神化,大概就是手一挥,吹口气之类的。”
“不对。”宋姐摇了摇头,“没有这么简单,金天刚才也说过了,这个小国的科技很发达。听说你们遇到的那些个‘人皮木偶’都可以和现代的高智能机器人比美了。这就说明,他们是以科学为基础的,或者那种科学和我们现在的科学不是一回事,有些迷信色彩。”
“不是一个方向。”江虎低声说,“不是迷信,只是不是一个方向。”
“也就是说,巫师是搞科技的?”我说着差儿笑出来,但是脑子里突然一转念,“不对。巫师如果是像西方那种巫婆的话,那感觉应该和化学有关。”
“到也不是没道理。”杜老头看了看我们,“阿力,你觉得,阿拉套山里,要是有一个地方能建一座都城,你会建在哪儿?”
“现在的阿拉套山不可能。”阿力摇了摇头。
“有没有湖?”江虎问阿力。
“湖?”我们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下,“湖?”
“天山上有。”阿力摇了摇头,“阿拉套没有。不过,阿拉套北坡有大面积的冰川。”
“冰川?”路直皱眉道,“有多大的面积?”
“那面很广。”阿力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地形图,“阿拉套山很大,这是离神山买惹利比较近的一些山脉的地形。”
“那座被匈奴人抢了的弥尔在哪儿?”我问。
阿力指了指买靠惹利北边一段距离的一座山:“在这座山的南麓。”
路直和江虎在这儿看了一会儿,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同时把手伸向了买惹利北面,弥尔南面的一个四面环山的地方:“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