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他们都没影了!”路直拍了一下我,“你怎么说话这么刺耳。”
我没理路直,就这么继续往上跑,我们就这么上了大概二十几分钟,我感觉整个人都快垮了,终于到了塔顶。
上边的天窗是开着的,我们三个跳到塔顶上,再往下看,一圈光带还在发光,上边的四盏妖火也不是这么明显了。
老高正捧着那面镜子蹲在一个角落里,一边喘着大气一边仔细的研究着,杜老头和鲁克文刚是坐在地上,恢复着体力。跑这种楼梯对他们三个人来说,已经快透支了,可能是因为后有追兵的原因,爆发了逃跑的本能,但是刚才杜老头抢镜子把我们三个陷入那种境地的所为,还挺符合他的性格和做事方法的,这些天以来对他们有了很深刻的了解,所以我现在连吃惊都没有了。
“刚才那三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老高看到我们上来,放下镜子喘着粗气问路直。
“人皮木偶。”路直拍了拍身上的土,“和我们前些天,在买惹利山洞里看到的一样。不过这些这三个要做得精致得多了。”
“如果是木偶的话,它们怎么会动啊!还会攻击我们,还能听得懂我们说话?”老高又问。
“这不是没可能。”路直坐在砂土上,喝了口水,然后把水瓶递给我。我的水刚才在塔底一口气被江虎给喝了,我还没弄明白他放火烧那些木头人之前,还要喝水干什么,应该喝一口高度白酒才对。
“怎么个说法?这种东西你以前知道?”
“机关木人,就是一些原始的机器,其实那天看到那几个搬尸体的木头人时,我没想起来,不过今天看到这三个,我就想起来了。以前关于西域的一些记录里,有过这样类似的传说,其中吐火罗文翻译的一则比较详细。”
“说来听听。”老高走到路直旁边。
“在西域,高级的木匠叫做机巧师,其实在中原木匠也不是我们现在这种职业,他们不光做一些简单的木工活,而是会做很多类似机器的东西,传说鲁圣人就做过会飞天的木鸟,雨伞什么的。
从前有一西域的画师到一个机巧师朋友家里做客。这个机巧师把画师召待得特别特别好,到里夜里还特别为他在家里支了一个小床,让他在上面睡觉,而且还给了他香油,留给他一个机关木女,用来伺候他。
再看这个机关木女,她有点害羞,不过眼睛却看着那位画师。木女长得特别漂亮,而且还很扭捏,呆在那儿相当地安静,而且不苟言笑。
虽然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她却对画师满是爱意地伸出了手臂,为他扇风,伺候他。
这个愚蠢的画师把这个木女当成了真人,于是就想,这个女人长得这么漂亮,而且还这么羞涩。看她那高贵的样子吧,又不像是对我有意思,因为她丝毫不注意我的举动。不过,当她伸出手臂替我按摩的时候,她好像是要把我拉到她的怀里去。她究竟是谁呢?画师心想,这个美人是机巧师的姐妹?还是他的女儿或太太?是女仆?还是同我一样是客人?不过好像这都说不过去,因为不论是主要的姐妹,女儿,太太或者客人都不会过来伺候别的客人的,而她尊贵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低下的女仆。画师觉得,这个机巧师竟把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孤身一个人留在他这里,对他很是信得过。
这个画师张了张嘴,色心大起,想伸手过去抱那个女人,但他立刻又想:住手!爱神亲身来用她的面孔来诱惑我了。倘若她到我屋里来对我表示恭敬,我仍然不应该向她求爱,这青年女子仍然不能搅乱我的梦。
他又想:因为怕危险,聪明的人都不会和这几种女子搞上暧昧关系,像皇后、父亲的太太、大官的太太、亲戚的太太、老师的太太、特别谄媚的女人、好利的女人、朋友的太太,或者亲戚中特别漂亮的女人。
他又想:在这样一个地方,在这样时候,遇到这样美的一个女子,谁又能抑制住自己呢?为什么我不能向她说几句爱的话呢?我是不是应该先拉一下她的手?
这画师为热爱所驱,真的去拉这女子的手,但她立刻碎散了,碎布片同绳索散了一地,她根本不是一个人。画师看了,立刻惊惶地从铺上跳了起来,仔细看了看,说:‘我给这机巧师骗了,情欲的力量,愚蠢的力量!一个人会对一堆破布片发生爱情,机巧师既然对我露了一手,为什么我不能也向他显一手呢?’
他立刻拿出他的笔和墨,把自己的像画成死人,颈上缠着绳索,就画在当门的墙上。怎么样呢?头有点低垂,眼睛突出,嘴唇向前撅起来,舌头向外吐,手同脚向下垂着,皮肤蜡黄,当门吊死在那里。画师画完以后藏好笔,躲到门后去。
第二天早晨,机巧师来看画师,看到机关木女碎散在地上,又看到画师吊死在当门墙上,他大声惊呼:真可惜!真可惜!立刻就围拢来一群邻人和别的人。他们问:这是谁?
机巧师颓丧地说:先生们,请看我这倒霉劲。我的朋友,画师中最好的画师在这里做客,我派了一个机关木女伺候他,大概他爱上了木头,想拉她,机关碎了,他羞愧自杀了。这画师,就在当门这里,大家请看!”
看这画的人们也都认为是真的,然后机巧师拿了一把斧子过来,打算斫断绳子把他抬走。
这时候,画师立刻从门后走出来,对机巧师说:不要斫,不要斫。不要难过,机巧师,不要弄坏了你的墙,不要无缘无故地弄坏了我的画。仔细看一看,朋友,请你先注意:画同画师都不同,你不知道吗?”
路直讲完故事,又喝了一口水:“你们听到了吧,这人故事里记述的就是一个机关木女,一般西域的机巧师都很注意保护自己的机关,所以做出来的东西,一旦有危险就会自己碎掉,这样别人就不能偷学他们的技术。”
“乖乖,真神。”老高摇了摇头,接着低头看手里的镜子。
“我们怎么上去?”鲁克文喘着问路直。
“先说这镜子。”路直指了指那面镜子,“你们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鲁克文一愣,“你要分?”
路直看了看杜老头:“老杜,咱们明说了吧,镜子肯定不是你想要的,是不是?”
“我想要镜子,因为镜子还能帮我找到别的。”杜老头说着走到老高跟前。
“什么别的?”老高问到。
“黄金之城。”杜老头说着把镜子拿到自己手里来,“镜子里暗含着一个玄机,可以带我们找到它映到墙上的黄金之城。”
“怎么找?”老高问,“你一直没和我说过这事儿啊。”
“你一心一意地找镜子,又不贪钱,和你说干什么?”鲁克文转头看了看老高,“现在镜子有了,你也看到了摸到了,不就完了么?”
“你也知道?”老高皱起眉头来,“小鲁,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黄金之城的事儿?”
“当然知道。”鲁克文拍了拍裤子,从地上起来,“你太喜欢这面镜子了,所以告诉你镜子里藏着秘密,你会分心的。”
老高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鲁克文会知道镜子和什么黄金之城有关系,而老高却不知道,在各个知识面上,鲁克文都不如老高,杜老头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鲁克文,而不告诉老高呢。
“老高。”杜老头,拿着镜子走到塔的一个角上,“你有多喜欢这面镜子?”
“这是无价之宝啊!那要怎么说喜欢?”老高瞪大了眼睛。
“倘若我说,我们得把它砸了,你会同意么?”杜老头问到,“你能同意,我们把它砸了,破坏了,取出信息么?”
“当然不同意!”老高眼睛一瞪,“你们要砸了它?这是西汉时期最伟大的东西了!这镜子世界上绝对不会第二个人能做出来第二面!现代科技和手工艺都无法达到这个高度!你们要砸了它?就为了一点儿臭钱么!”
“听到了么?”江虎用胳膊戳了我一下,“现代科技和手工艺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老高一边说着就一边站起来,然后朝杜老头冲了过去:“怪不得这一路你们坐在一辆车里,让我开车带着他们三个人,你们早就预谋好了是不是?你们商量的是怎么把这面镜子砸了,怎么从它里边的线索找着黄金之城?你们不能让我知道,如果让我知道了,你们就找不着这面镜子了是不是!”
“不不不,现在用不着你了,我们有路先生。”杜老高指了一下路直,“他出现以后,你就没再发挥什么作用了。”
“怎么?老杜,你这是想把我甩了?”老高站在杜老头面前,愤怒地看着他。
“不不不。如果你和我们一起去找黄金之城,我们也很乐意。但是,前提是,必需要把这面镜子砸了。因为线索在它里面。”
“不行!”老高几乎是吼叫了一声,估计塔下面的两只秃鹫都吓着了。
“那没有办法。因为这本日记里不论是画的,还是写的,都是把镜子的一圈边角砸碎。我早就看到了图。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你一定会舍不得砸它。”杜老头慢条斯理地说,“老高,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找黄金之城?”
“找黄金之城可以,但是不能把透光镜毁了!”
老高说着就上去夺杜老头手里的镜子,我看看路直和江虎,他们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只见鲁克文从后边朝老高过去,路直眉头一皱,喊了一声:“小心后边!”
老高头还没回过来,鲁克文过去毫不手软地一刀就扎进了老高的后心:“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这个人石骨不化的,现在我们有了找黄金城的方法,而且也用不着他了,干脆弄死比较安全!到时候分金子,我们还少分一个人了。”
我其实并没有多少吃惊,对他们这种自相残杀,我曾经看到杜老头杀那个画家贺柏,又亲眼看到了鲁克文杀老高,其实在察布查尔的时候,老高下地道还很担心鲁克文,而且在我往鲁克文身上扎刀子的时候,也只有老高帮他,但是他现在就这么把自己的队友送上了西天。
“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不管。”路直拉着我,“在寂寞之塔上去世。”
鲁克文把老高的尸体往砂土上一放,杜老头蹲到他的面前,一只手过去将他的眼睛抚上:“老朋友,你已经看到镜子了,这辈子也不该有什么遗憾了。”
我有点儿恨得牙根痒痒,虽然老高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作为朋友,鲁克文和杜老头就么简单地能下这种毒手。
“路先生,我们是否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杜老头手里拿着镜子问我们,“一座黄金之城,我想你一定是有兴趣的。”
“老高的尸体还没有入土,还是先办这件事吧。”路直说着给了江虎一个眼色。我不太明白他要干什么,突然之间我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拉起来了,江虎反身把我往肩膀上一扛,然后一手拉起塔顶的天窗,跳了进去,而我就这么跟着他又回到了塔里。
“怎么了?”
“帮老高升天。”江虎把我往地上一放,抬头看了看上边,“一会儿路直就进来。”
我听见上边路直好像和鲁克文动了手,没过多一会儿,天窗被路直掀开,然后跳了进来,再反手把栓栓住。这个门栓就是当时我和路直第一次到塔顶“侦察”时把我们锁在外边的那个东西。可能是那三个人跑上来时自己拉开的,现在又被路直锁上。
“你这是干什么啊?”我问路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