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虎回头看了我一眼:“狼不是一般的生灵。他们有智慧,他们也代表一群人。”
“哪群人?”我问。
“北方的人。”江虎说的时候并没有看我,“它们是北方的一些人的代表。”
“他的意思是说,狼是图腾。”老高看了看我,“北方的少数民族信仰狼的图腾。但是,为什么路直会让狼这么听话?”
“因为我原来在动物园做过训兽师。”路直冷冷地说,“但是我没训过人,狼比一些人好训多了,因为狼足够聪明,但是不会有坏的想法。不像一些人,蠢得不如猪,却比蛇还坏。”
鲁克文听完这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扶着自己的胳膊,跟着我们往前走。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出了戈壁,向导阿力对这一代的路真的烂熟于心了,摸着黑,看着天上的星星,就知道我们走的是不是原计划的最短的离开隔壁的路。
我们就这样走到了森林。阿力把我们带到了宿营地——一座旧房子,他说这里是以前的猎人歇脚的地方,现在人们很少打猎也就很少到这边来了。
我们休息了大概半天,吃饱喝足从木屋里出来。
“你把我们的枪都毁了,再遇到野兽怎么办?”鲁克文吃饱后问路直。
“再遇到野兽?”路直看了看他,“再遇到野兽就把你一刀捅了,扔过去,我们好逃跑。”
“切块他的肉扔过去就行了。”江虎看着他说,“这样拉着他跑,我们还能多用几次。”
经过狼群的事件,我们这个所谓的团队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现在路直和江虎完全是说了算的人了,而他们三个从一开始的主动变为了十分被动的地步,特别是昨天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他们三个人所表现的那种自私的面孔,让我对他们从原来的害怕,到现在的看不起。
“我们前边还要走两三天?”路直问阿力。
阿力点头:“你们要去的买惹利山,从这里出发,穿过这个森林绿洲大概两三个小时,然后就进入了山谷地带,换三条路,再往前走就是买惹利了。”
“我们可能要爬上去。”路直说。
“这我是知道的。”阿力回答,“爬上买惹利是个困难的事情,你们很有可能会在路上丧命,那座山不是旅游景点,是一座野山,它不够夺目,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山。”
“你上去过么?”路直问。
“当然没有。但是,这附近的山,我是上去过的。没有人要求,上买惹利干什么呢?”阿力回答,“没关系,每次都会有真主的保佑。”
我们中午出发,从山林往外走的过程中,我的胃开始疼。老高几乎是和我同时开始胃疼。
“应该是感染了。先吃一些药。”阿力拿出一些抗生素交到我们手里,“你们先吃一些药,感染了胃部的病毒。”
吃过药后,还是疼得要命,我又从包里翻出了止疼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了一片下去。没过一会儿就开始大吐,吐得连胃液都出来了。
“我背你。”路直走到我跟前。江虎拦在他前边:“你去带路,我背。”
“不用背。”我摆了两下走,“不是脚疼,是胃。不要紧。”
我撑了一会儿,江虎扶着我向前走。因为我和老高的关系,我们队伍行进的速度被拉慢了许多。
下午的时候,我已经快撑不住了,被江虎连拉带拽地出了森林。我们已经走到山坡上了,不知不觉的,我们的海拔又有所上升,顺着山坡走了一会儿,我看到远处有几个石头墩子,就往那边走了几步,然后找到一个还算圆滑干净的,一屁股坐到上边。那块石头在太阳下晒了一上午,我坐上去,感觉特别舒服,还不烫。
“哎!起来!”路直赶紧朝我跑过来,“别坐那个上边!”
我一愣,慢慢地坐石头墩子上起来:“怎么了?”
他指了指那个东西,让我仔细地看看。我低下头,只见那个石头,其实是一个人工雕刻出来的,上边还有鼻子有眼的是个人脸。
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突厥人的墓。”阿力回过头,“突厥人,在墓地上,立一个石头人。”
真是不懂事,我竟然一屁股坐到人家的墓碑上了,赶紧转过身,朝着那个石头人拜了几下,路直走到我跟前,半蹲下:“我背你走吧。”
“不用。”我站起来,“等我实在走不了的时候,你再背。”说着就撑着往前走了几步。
江虎找了个粗的枝杆,递到我手里,我回头看了一眼,老高也柱着拐杖走在后边。我学着他的样子,也柱着往前走。
又走了一会儿,江虎看我走得实在是费劲,又让我吃了一次药,然后一把把我背了起来。
我实在不忍心让他们背我,本来他们已经走得很累了,我可比包重多了。不过现在我也没什么力气挣扎,肚子里边翻江倒海的。
“江虎。”我小声在他耳边问,“那群狼为什么会见到我们就跑开?”
“因为我们很凶猛。”江虎小声回答。
“凶猛?”
“猫见了老鼠,老鼠自然就跑开了。羊见了狼,羊也会跑开。人比狼凶,它见了我们就都害怕了。”
“你这是瞎说。”我没气力地说,“告诉我实话。”
“就是实话。”
“那狼为什么会听路直的话?”我又问。
“因为他会训啊。”江虎回答我说,“路直不是说了,他会训练动物。动物再聪明也没有人聪明,路直昨天把他们训得服服贴贴的。”
我不相信他的话,但是,他说的却又是事实,这事我先记下来,以后总是有机会搞清楚原因的,路直不会是神仙,他不会什么都能做到。
“江虎,我是不是发烧了。”我把一只手垫到胃口下边,本来胃就疼,却感觉他身上却冷得像块冰,好像没有人类的体温一样,这可能是我发烧了。
“我背你吧。”路直走到江虎的旁边,然后从他背上接过了我。我的肚子一贴到路直的后背,就立刻感觉到了一股暖流,我心中一惊,为什么江虎的身上会这么凉?如果我没发烧,那么,形成这种温差的原因就是路直发烧了。
下午的时候,我们走到一个悬崖旁边。
“从这里下去。”阿力指了一下悬崖,说着放下包,拿出望远镜,看了一下远处,“没错,从这里下去。这个悬崖大概有三百米左右,我们下到下边之后才能接着往前走。”
路直放我下来,我喝了点水,看着悬崖:“要怎么下?”
“绳子。”阿力准备好了攀岩用的绳索,“两个两个下。”
两条绳子被放到了下边,路直和杜老头第一批下,他们两个抓着绳子,脚踩着悬崖的岩壁,横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十几分钟后,路直到了谷底,示意我们这边再下来一个人,鲁克文上去,就这样,他们一个一个的下去,我和老高因为生病的折腾,已经没有体力完成这个高难度的动作了,江虎和阿力背着我们顺着绳索下到了谷底。
到谷底之后,我顿时感觉周围的温度低了很多。这条山谷和我们一开始进来的不一样,那条周围还有一些植物,苔藓可能是因为有山的关系,而这里异常的干躁,而且气温很底,我的嘴唇在过沙漠的时候已经开裂了,后来进了森林有所好转,但是这里干得要命,那些本来长上的伤口,又一次地裂开,里边渗出血来。
休息了大概二十分钟,我和老高又吃了一次药,吃了点东西。我感觉胃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可能药发挥了作用,不需要江虎再继续背着我走,老高可能是年纪大了,恢复能力和抵抗力并没有我好,依然很难受。
我们顺着谷底朝阿力指的方向走,越走走干躁。
“这边怎么比沙漠里还要干?”我问阿力。
“那片沙漠其实是离森林和绿洲很近的。”阿力回答。
江虎的表情非常不好,走两步就停下,看看周围,再走两步再停下。
“你怎么了?”路直问他。
“这里缺水缺得厉害。”江虎脸上的玩世不恭全部不翼而飞,“连空气都缺了。”
“什么?”路直好像没听懂他的意思,“缺水?”
“对。”江虎看了看周围,再看路直,“怎么会这么奇怪?明明前边就有雪山,你看这地上。”
路直低下头,我也跟着低下头看了看地上,没看出什么特别来,就问江虎怎么回事。
“这地上的,本来应该是沟渠。就是前边的雪山化成的水,流下来冲成的。”江虎回答说,“但是现在都干了。”
“可能是气候变化吧。”我说。
“阿力。”江虎叫了一声,“我问你。你以前来过这里么?”
“没有。”阿力回答,“这里是第一次。”
“那这边最近是旱天么?”江虎很少这么连续地说话,而且他一直和路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现在他这么严肃地问问题,弄得我都有些紧张。
“你这让我怎么回答,这里一年四季都是旱天。”阿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会。”江虎看了看,“明明我们进来的时候,最早的那个山谷里还是有水流的。这里应该比那边更靠近雪山,不会干成这个样子。”
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开裂得不像话了,就把包放下来,从里边找出润唇膏涂上。
阿力看了看天招呼我们继续向前赶路,我们顺着山谷走到了下一个山坡上,地上的碎石头越来越多,我迈步都很小心,万一踩到个又尖又利的,鞋和脚都要废了。
又走了一会儿,我们纷纷都把水拿出来喝,确实这天越来越干躁了,我看到路直的嘴巴也开裂了,正拿出润唇膏往嘴唇上涂着。
老高胃疼得难受,走两步就要休息一会儿,阿力一直扶着他,我看了一眼杜老头和鲁克文,竟然没人过去扶他一把。
再看江虎,他竟然连眉头都皱起来了,我怕他太敏感,过去和他开玩笑道:“你可是说过我没事儿的啊,别坑我。”
江虎一下子愣了:“我,我不知道。”
路直好像也发现江虎不对劲了,走了过来:“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个天气的确是干得不对劲儿。你们脸上的汗都干得很快。”
他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天气挺热,我们运动量又大,脸上出汗是很正常的,可是这么半天我竟然都没用手去擦。
“怎么回事!”鲁克文突然喊了一声,“我的水呢!”
我们三个人朝他走过去,只看他手里拿着水瓶,里边却一滴水也没有了。
“这里还有半瓶呢,我喝了一口,就一直拿着坐在这儿,瓶盖没盖上,再一低头就没了!”鲁克文一脸不乐意的看着那瓶子。
“这么干躁。”阿力皱起眉头来,“这有点不对劲了。”
“离雪山或者下一绿洲还有多远?”路直问。
“雪山还远,绿洲的话走不远就有,今天晚上我们能赶到下个宿营地的。这地方虽然我没来过,但是地图我还有,也请教过到这边来过的向导,大概今天晚上能到下一个,下一片森林。”
“我们快点出发吧。”路直拉起老高来,他们也一个一个接着站起来,朝阿力指的方向走过去。
大概走了不到一公里,我一下子鼻子一痛,鼻血流了出来。再回头看他们,路直也流了鼻血,其他人也都不停地喝水。江虎看了看地下,蹲下身子,从那条干涸的沟里,挖了挖,弄出来个东西:“路直!”
我们都过去看,是一个蛤蜊。
“这里以前确实是水渠。”江虎把蛤蜊抠开,里边还有肉,不过已经有点干瘜了。
“这么看,这地方刚干了不久啊。”路直奇怪地看了看周围,“怎么会这样?”
“你们看!”阿力突然在前边喊着,手指向一个地方。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如果我没有看错,几百米开外,一片山壁的阴影下,在这片干涸的戈壁上,竟然有一大丛鲜红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