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上下来,路直和江虎站在那边听他们说什么,我一个人观察这边的情况,事到如今我只能承认一个事实,这是一个我连报警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报的地方,如果靠我自己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天津了。
我们的两辆越野车停在一个类似于小村庄的村口,这种村庄不是北方的那种红砖墙小院儿,不是东北的那种晒满玉米盖满雪,不是南方的那种白墙灰瓦,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还有点人类活动的小村子,完全是一幅伊斯兰的景象。
村口有一幢建筑,中间是一间屋子,两边都是那种清真寺才有的高塔,虽然是不能与外国大型的相比,但那些,圆顶上竖起的月牙却标志着这块地方归真主所有。
我试着往村子里走几步,宋姐马上就跟了过来:“别瞎走,免得有危险。”
“这是个什么地方?”我问。
“这里是个被遗弃了很久的村庄,叫什么昨天老杜和我说了,没记住。”宋姐回答。
“遗弃?”我问,“为什么遗弃了?”
“因为生活啊,这个地方的交通不便利,又不是旅游区,这些建筑都是几十年前的了,80年代的时候,这里号称出了金矿,就有一批批的淘金者过来,大多没坚持几天。”宋姐拿出一瓶水来给我,“我们最好别分开得太远。”
我心里明白,她的意思是说:你最好别离开我们的视线。
我看了看周围,确实是像她所说,房子其实都破败不堪了,我和宋姐转过身,朝他们走过去。
路直看到我便招呼我过去,然后对向导阿力说:“我们三个年轻人。”
阿力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身看了看他们那批人,杜老头,黑大仙,宋姐,老高和鲁克文,这里边鲁克文最年轻,也得四十多岁了。
“善良的买买提没有告诉你们,你们要去的地方是怎样的地方么?买惹利雪山,那是阿拉套山群山中羞涩的公主,它隐藏在这绵绵群山的最深处,这不是一趟旅行,进入山口,我们必需徒步前行,大约四天才能走到买惹利的山脚下,才能一睹那雄鹰也无法飞越的高峰的真容。”
“我们开车不行么?”鲁克文问。
“要进入群山之中,我们首先要穿越一个很深的峡谷,无论任何形状的汽车,都无法将自己庞大的身躯挤进去,它们只能遗憾的停在外边,像断腿的马儿一般,等待主人的回归。”
老杜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里有地方落脚么?”
阿力侧着脖子点了一下头:“我们身后的村子,有一些二,三十年前淘金者留下的遗物,他们住过的地方,可以供我们休息。”
虽然我不太能接受这个阿力的说话方式,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听他的,我们也没有其它的办法。
我跟着他们进了一间屋子,里边积满了灰尘。
阿力一找到坐的地方,便让我们全都坐下,然后自己站起来说:“以你们的体能恐怕大部分要死在路上。”
杜老头脸一变:“不要想得这么严重!”
路直皱起眉头看着他,江虎也把头转了过去,用一种非常鄙视的态度盯着他看了一会。
杜老头并没受到他们的影响,站起来说到:“小宋,你留下照顾黑大哥。其他的人,我们明天一早出发。”
通过这两天路直和江虎对杜老头的分析,我明白,他之所以不让阿力继续往下说,是因为他怕我们知道了前边的路难走,便不走了。我到是还好说,要是路直不去了,他可就损失了一员“大将”。最重要的,不能让老高和鲁克文他们的士气有所损伤。
这一夜我们并没怎么睡觉,阿力一直在给我们讲野外的注意事项,告别手机多天的我,竟然被分到了一个双向的无线电对讲机,这真令我想象不到。然后是一套登山服,一个装备包和一个顶在脑袋上的探照灯,连鞋子都是野外专用的。
路直一直给我打气,告诉我这一趟一定会平安抵达,而且顺利归来的,江虎一点儿也不着急,往那一躺。我在想,这些东西,是不是他都不想拿着。
出发的时候,江虎果然又一次语出惊人:“这些东西太重了,我只拿水,其它的东西就算了吧,我和路直用一套。”
阿力的下巴差一点儿就砸到脚面上,愤怒地告诉他这是不行的!
路直把我们三个人的行李包全部拆开,把药品,食品,水全部装进了江虎的包里,而江虎的工具,被他全部扔掉,这样我和路直只要背工具就可以了。
我们的车开到了山口的位置,我希望他们能再往里开一点儿,而阿力却认为,再往深入前进,车子会很难接受地面上的那些碎石块,而且,越往前海拔越高且山口越窄,再前行的话,恐怕车会堵在里边。
我们听他的意见,全部从车里下来,徒步向前。
我走了两步,看了一下海拔,目前是2500米左右,而我们的目的地的山是海拔4000多米,这两公里,肯定不是直线上升的,所以我们要一直走上坡路。其实这种想法是很幼稚的,因为我们将进入的是一座立体的迷宫,在后来的经历中,我原来那种从2500到4000米的单纯爬坡想法,被彻底的否定了。
我们大约走了两三公里,两边的山确实越来越往中间挤了,海拔也有所上升,但是还是我能接受的位置,虽然我没有参加过这种野外的活动,但是至少在2500米左右的海拔高度,对我来说不是很困难。
阿力引着老高和杜老头走在最前边,路直,江虎和我走在中间,走在最后的是鲁克文。我们就这么安静地行走在山谷中,慢慢的,山谷中间开始出现了溪流,我惊奇的发现,我们开始往下走了。
“不是上坡么?”我问路直。
“现在我们明显是往下走的,一点儿都不累,你感觉到了吧?”
“是啊。”
“那就是下坡呗。”路直回答。
“那要是下坡的话,岂不是,我们一会儿还要爬上去?”我喊了一声。
阿力听到了我说的话,转过头来:“你说的完全正确!”
我脚踩着那些碎石头,两边的“山”已经变成了峭壁,紧紧的往中间挤,抬头望去,那些风化过的“山”,完全阻挡住了我的视线,感觉大概要有一千多米高。
走了一段时间的下坡路,我们终于又回到了上坡的主题,其实这时,我们真正的艰难根本就没有开始。
行进了大概一个上午,大约下午两点的时候,我们走出了这条山谷。阿力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向远处望去,我们跟着他出了山谷,我曾经幻想过前边是如何的景象,在我的意识中,从山谷出去之后,大概是一个山坡,或者是盆地的中间地带,再不然就是森林。但是,当我们真正从山谷里出来之后,却发现,前边竟然是一片黄沙!
“这是沙漠?”我问,“这山里边怎么会有沙漠啊!”
“我说,年轻人,你应该适当的休息一会你的惊讶!”阿力回过头,“省一下你的力气比较好。”
我第一次踩到这种沙子上,和海边的沙滩是完全不一样的,这种地方踩上去,因为它的下面全是沙子,所以,不能很完好的把你固定住,所以大多时候,对我这种生手来说,要赶紧迈下一脚,要不然整个人的平衡就丢了,走起来太累。
我走快了几步,到阿力旁边:“你不是说峡谷里是迷宫么?”
阿力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沙漠更好的迷宫么?”
我一愣,叹了口气,没再说别的。阿力的脸色有些不好,他一直催着我们快些走,要在天黑之前,到达前边的那座山头。每次他伸手指向前边的那座山头的时候,我都竭尽我的视力向前望,但是却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你们比我预想的还要更慢。”阿力无耐的摇头,“我们在天黑之前,可能赶不到下一个绿洲了。”
“那我们就放慢一些脚步吧。”老高一边走一边喘地说,“我们非要在天黑之前到那个绿洲么?我们身上的水还是够喝的,食物也很充足,不会饿着渴着,慢慢走吧。”
“我高个子的朋友,你当这里是国家的风景区么?”阿力边摇头边走,“虽然这片沙漠很小,不会把人困死在里边,但是一到晚上可能会有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们是不能在这些沙子上过夜的,即使是晚上,我们也要连夜走出去。”
“连夜?”我小声重复了一句,心想那还是快点儿吧,晚上我还是想休息,不想加班走路。路直和江虎两个人,完全像逛大街一样,信步闲庭地走着。
“我们要不要快点?”我问。
“好啊。”江虎点头,“这么走太累了。我们跑吧!”
“啊?”我一愣,你要跑,在这沙子上边跑,你是想把我们都气死,还是想把向导气死?路直阻止了他这种胡闹的行为,当然我也没有跟他一起跑。
又走了两三个小时,天开始慢慢黑下来,而向导阿力一直说的那座山头,也一下子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了,但是,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大堆山头,看着并不算很远,但是我不知道那些路程走起来需要多久。
我们脚下的沙地,慢慢变成了戈壁。虽然这些路的受力程度要比沙子强多了,但是脚下那种碎石头硌得人脚底板生疼。
“有羊。”江虎指着远处。我看了一眼,确实有几只山羊在那边的隔壁上趴着。
“怎么看不到放牧的人?”我问。
“那是野的,野山羊。”路直看到那些羊之后,脸色变得很不好。
“怎么了?”我问。
路直看了看江虎:“可能量不少。”
“的确。”江虎也点头,“那边也有很多羊。大概这片山翻过去就有草地吧。”
“有羊的地方,证明水和草是不缺。”路直点了点头。
“有什么不对的么?”我问他们俩。
“没事儿。”江虎摆了摆手,“出事了我们俩摆平。”
我继续跟着他们朝前走,也许我们的动静惊动了山羊,当我们越向它们靠近,它们就越警觉,一开始只是把脖子全部都竖得很直,现在已经是都开始朝我们这边观望了,估计再过不了一会儿,它们就要全部都站起来。
我们又走了将近两个小时,那群山羊已经全部都起立,走到离我们很远的地方去了,天已经变成了深灰,我们马上就要看不清楚了。
“把火把点起来!”阿力第一个点上了火把,然后交给我们每人一个,“都要拿着!”
“为什么不开灯?”我问路直。
“灯只能照明。”路直小声说。
灯只能照明,那火把呢,还能保暖么?我没再深究,人家让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吧。
“离山还有多远?”杜老头问。
“这个速度其码还要走三个小时。”阿力回答。
“那就在这儿扎营吧!”鲁克文吼到,“为什么非要往山里走?”
“山里有准备好的露营点。”阿力回答的时候并没有看鲁克文,而是盯着四周。
“你在找什么?”老高问他。
“找羊。”阿力回答。
“我们晚上不用吃羊。”鲁克文回答,“不是带够了食物么?”
“有什么声音?”老高问,“听到没有?”
我们安静下来,好像是那群羊的方向,天已经全黑,我们拿着火把也看不清楚远处的东西,只是感觉那群羊好像开始跑动了。
“我们又没招惹它们,跑什么?”我问路直。
路直一脸严肃地看着那个方向,然后回头看了看江虎,火把的照耀下江虎对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