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人的音乐声响起,我一只手伸出被窝摸索床头柜上的手机,一只手在眼睛上使劲儿地揉着,五秒钟内,按下按键,睁开眼睛。
我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了,怪梦,想得没边儿了,经常性的。一般做这种梦都和前一天有多累直接挂钩,这和很多人一样。慢慢地从床上起来,把枕头底下的“日记本儿”拿出来,简单地记录了一下昨晚上梦见的东西,一般一个小时不到,我就能忘干净了,脑子不好,没辙。不过这已经比很多人强了,有的人明知道前一天晚上是做了梦了,但是醒过来怎么也想不起来。
“列车,车窗,旧报纸,列车员,掐脖子,长指甲。”一条一条地写完这些,把小本子一合,人家记日记都是晚上,我比较特别,早晨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哥们儿夜生活多丰富,早晨起来还得记录。
洗漱完毕穿戴整齐,背着包准备出门。
我上小学四年级的理想是个当个科学家,四年级以前记不清楚了,后来我就一直奔着科学家的理想奋斗着,大学没考上,中专学历,学的是电子信息。当然了,后来自己读了个夜校,勉强算个大专毕业。三年前,找爹妈借了本钱在电脑城开了个小店,经营各类电脑产品,数码产品,一手二手多手翻新,水的行的港的欧的亚太的,一应俱全,欢迎各位老中青顾客光临惠顾,本人的口号是:老实买卖,童叟无欺!
刚叨上一根烟,店里的‘梆子’就来电话了:“喂,哥。”
“怎么了?”
“有个人说认识你,PSP刷机装游戏给他7折。”
“认识我有屁用,让他拿会员卡啊。”
“他说忘带了。说老来。”
“那给他做了吧。”我说完就挂了电话,刚想出门电话又响:“喂?”
“哥,还是我。您挂得也太快了。那嘛,还有一哥们儿问黑莓9700多钱,我给报的2100,他问我是不是翻新的,我说嘛?”
“十四天。”我拿出火来把烟点上,“问黑莓的都说十四天。”
“噢,行。”
“你快挂吧,我这儿正要出门儿了,一会就到。”我说完挂了电话,从楼道出来,按下电梯。
负一层出了电梯,坐到车里,戴上电话的耳机给房屋中介打过去。现在的房子是我贷款买的,这事儿其实放我亲戚朋友看挺不可思议的,原因以后再说吧。总之我现在还是单身,而且三室两厅的房子我只用得上一间,再加上自己住太无聊,就想把另外两间租出去,也给我还贷款减少点儿压力,总之这事儿就拜托给楼下的“爱换房”了。
爱换房的客户经理姓赵,长得猴瘦,打扮得人五人六的,净把一些个看着精神不正常的主儿往我这儿领,两个月就没来一个正经人,我要不是看着他老请我吃烤串的份上,真想换个房地产帮我办这事儿。
给油上路,电话接通。
“哎哟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怎么意思?”
“我这儿有个学生,想租一间你那房子。”
“别又给不起房租,赖我这儿不走,我说你办回人事儿行不行?上次那男的,刚搬进来,晚上就和我说他想自杀。”
“不不不,这回是一个挺好的学生,外地的,家里条件不错,不想住宿舍。对,还是研究生。”
“行。那晚上吧,下午也行,我上午得去店里盘遍货。”
挂了电话,我专心开车直奔铺子。要是天津街上让跑皮卡,我绝对不买辆面包,装货不方便,这就是我的生活理念。
“哥,你可算来了,我这儿都出一脑门汗了。”梆子把手里的活放下。柜台前边已经站了好几个人了,一个比一个脸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大伙久等了。”我转脸看梆子,“怎么意思你?”
“这PSP的卡好像装不进去游戏。”梆子抹了一把脑门的汗和我说。
我接过鼠标点了两下,转脸问:“这是哪位的?”
一个小伙子招呼说是他的。
“您这卡坏了,换一张吧。”我说完把数据线一拔,“您这卡哪儿买的?多长时间了,看看在不在保。”
“我是买PSP送的卡呀,坏了怎么办?”小伙子推了推眼镜。
“PSP在哪买的?”我问。
“我家那边。”小伙子一口南方口音,一看就是旁边大学里的学生。
“着急用就在我这儿买新的,8G的,高速。”说着从柜台里拿出来,“梆子,给他拿张新卡,小伙子你这边儿和他研究去,后边的咱一个一个来,都有什么需要?”
招呼了一上午,总算把这几位上帝恭送走了。梆子又了几头的汗,擦了又擦。
“我还说上午过来盘货的,这可好,嘛活儿也没干。”我说着拿出库本,准备算。
电话又响,我看了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喂,你好?”
“你好!”电话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干净脆声,“你好,请问是金先生么?”
“是。你哪位?”
“金先生你好,我是爱换房网络中心的客户经理,我姓刘。”
“爱换房?”我听完一愣,怎么着,这还有抢姓赵那小子生意的人?
“对,您在我们这儿登房的房屋出租,还有印象么?是这样的赵经理今天比较忙,下午我会带一个学生过去。”
“噢,这样啊,行,几点钟?”
“尽快吧,我们已经在您楼下了。”刘小姐办事儿好像还挺麻利的,这不是逼我么?
我和梆子说了声先走了,梆子回了我一句:“今天下午有几台苹果到货,我收了晚上送你那儿吧?别在这儿放着,不安全。”
“行啊,你看着办吧。”我说完拿着包走人。
车进小区之后,我没进停车场,直接就停楼下的空车位了,从里边钻出来,看到楼下果然站着两个女的,一个短发齐耳,穿着西式正装裙,一个长发飘飘,穿着打扮学生模样。
“你是刘小姐吧?爱换房的?”我拿着包过去。
“金先生你好。”她过来和我握手,我没好意思抓紧,点到而已。
她把头一转:“这位是我们给您找的房客,您能不能带我们上去看看房子?”
我想说女的不方便,不过一看这姑娘打扮得挺补实的,不像花里胡哨的人,女的其实也不错,事儿虽然多点儿,不过也不会有太多的不良爱好,最重要的是不吵,吃亏也吃不到我头上来。想到这儿,就带她们上了楼。
“金先生,您好,我叫卢丽丽,您叫我小卢,丽丽都行。”卢丽丽背着包在我后边进了屋子。
我把她带到离我最远的一间卧室:“小卢,我这儿是三室,我住一间,还有一间也会租出去,你这个房间里边是有锁的。钥匙我回来都给你。你要是愿意自己换锁芯也可以。这门上还有插销,晚上比较安全。”
“好,谢谢您,我今天能住过来吧?”
我看了看她:“你不用考虑一下么?房租什么的?”
“现在房子不好找,而且都挺贵的。”
我心里一算,难道我这是租便宜了?我这地段,我这个楼层,我这个装修……一千五一个月不少了啊。
刘小姐更利索,直接把合同一拿,我和卢丽丽大笔一挥,完工。
我签完就进了卧室,想了一会儿,还是给爱换房姓赵那小子打个电话,别回来这事儿他再不知道,被同事抢了生意再怪我。
“我赵伟,哪位?”
他这次接得还挺快:“我啊。”
“怎么?”
“今天你同事……”
“对,我让她去的,小刘是吧,小金我这儿还开会,忙,就先这样啊。”说完就挂了。
我就这么被我的房屋经济挂了电话,这还真是头一回。
外边的门响了几下,我出去一看,卢丽丽提着一个箱子进来:“不好意思,金先生,吵着您了。钱我已经交给刘小姐了,她会打到您的账号里。”
“好的。”我看了看她,“要帮忙么?”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说完,把头发往后边一拨,进了房间。
我看外边天还是大晴,就洗了两件衣服,刚晾到阳台上,天就阴了,阴得还特别严重。门铃在天阴的同时响了起来。我把衣服挂上,走到客厅打开门,梆子抱着几个IPAD站在门口。
“进来吧。”
梆子把鞋脱在门口,跟着我进了房间放下东西问我:“晚上一块儿吃饭么?”
“行啊。”我痛快答应,话刚一出口,外边就是一个炸雷,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这么大啊!”梆子伸着脑袋往窗户外边看,“今天一天都是大晴天啊,气象台也没报有雨啊,怎么了这是。”
“要不今天别回去了,我这儿还有一间空房。”我看了看外边的雨对梆子说。
“一间?你这儿不是两间么?”
“今天租了一间出去。”
“噢。”梆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大雨下了十几分钟,不见停的意思,我拿起电话叫外卖。外卖店就在我家的小区旁边,走到我家的楼门口,再加上上楼来也就十几分钟。
梆子无聊,拿我的电脑上网,有滋有味地看着屏幕。
“你看什么呢?”我凑过来问。还没等他回答,满屏的“星座属相血型运势”各种小姑娘爱看的东西映入眼帘。
“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天巴天的研究这些个巫婆才看的东西,烦不烦?”我往他旁边一坐,拿出一根烟。
“你还真别不信,贼准。”
“我真不信。”我说完往床上一躺,刚想闭眼睡会,就听外边的门又响。
“去,外卖来了。”我一推梆子,他放下电脑,起来出去。不一会儿就听他大喊:“哥!租房的!”
我一愣,心说怎么着,这又来一拔儿?走到客厅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小伙子,个子挺高长得那叫一个精神标志,看完他再一转脸看梆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也不是眼睛了。
梆子一脸苦瓜相地看了我一眼,我走到小伙子跟前:“你是?”
小伙子很热情,马上伸出一只手:“我是赵伟经理介绍来您这儿看房的,他说打您电话不通,让我自己过来了,他还有事儿。我姓江,长江的江,南方上来念书的。”
“我……”
“金先生是吧?”
“对,我是姓金。”我一想我这儿确实还有一个房间,就伸手过去和他握手。他的手很凉,可能是因为刚刚淋了雨。
“您叫我江虎就行。”
“江虎。老虎的虎?”我问。
“是。”江虎在门口脱了鞋,背着包进来,“我把钱给您,我就能住下了吧?”
“咱还得签个合同。”
江虎一愣:“不用了吧,什么合同?”
他这么一说,我到是吓了一跳,没见过这种上来就要先给钱的,赵伟这是从哪搜来这么两位好房客。
我刚想把这租房流程和他重申一遍,外边又站了一位,明显不太好意思进来的。
“您要的外卖。”送外卖的把东西递到梆子手里,梆子接过来,把钱给了。那送外卖的小伙子一边收钱一边傻乐:“雨这么大,打伞都白费了,风太大,淋得我……”说着转身走了。
梆子把饭拿进来,江虎坐在沙发上。
“你先等会儿啊!”梆子和他说了一句,拉着我就进了我的房间。
“怎么了?”我被梆子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梆子把门关好,哆哆嗦嗦地把饭放到桌上,小声对我说:“那个男的,外边坐着那个帅哥,不太对劲。”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