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拖累你们的。”尹鸢哽咽着。
“没事,要怪,就怪他,怪他总带我们走错路!”墨黔尽可能缓和女孩惶恐歉疚的心情,也许此事后女孩会对他改观,于是他就不用再扮演单相思的懵懂少年,也许女孩会真正烦厌他,因为不容雄辩的事实就是他把女孩拽进的危险,还害她差点丢了命,讨厌也是情理之中。
“我们快走吧。”楚琰扶住粗糙的墙面,向无法预料结局的一端摸索前行,那里连通的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越往里走,温度越低,抚摸壁岩静心感受,颤动感顺着掌心传到血脉里,那震怒的三头蛇玩命撞墙的情景浮现在脑海里。
“它还真坚持得下去。”墨黔嘟囔道,沉重的鼻息声响彻密道,他有些累了。
“谁知道?”楚琰顺着声音摸黑移动到落后的墨黔身旁,关切地问:“我换你一段路,你都累成狗了。”
“不要!”墨黔忽然激动,像老虎死死守住食物那样搂紧肩上的女孩。
意料之中,果然问了也白问。
“好心不识驴肝肺!”楚琰无奈摆摆手,默默跟上前。
女孩微弱的呼吸声完全被墨黔的喘息湮灭,鼻息轻轻喷吐在他的脖颈处,酥酥麻麻。墨黔早已汗流浃背,脊背的布料已被汗水浸湿,粘黏在皮肤上,难受程度可以与夏日烈阳下身裹大棉袄比拟。
“你怎么不说话呀?”墨黔屏住呼吸,忽然发现周围安静得可怕。
“傻不傻啊你!”楚琰一掌拍在墨黔头顶,“她睡啦!小点声。”
“那你的声音怎么那么大!”
“现在谁的声音大?”
“滚远点吧你!”
两人盲走在这条暗道里,打破此地多年的沉寂,他们吵着,笑着,又猛然想起要抑制自己的声响以免吵醒酣睡的女孩,然而不过多久,声音再次冲击着岩壁。
不知如此循环几时,在满屏黑暗中忽然闯入一个毫不起眼的白点,两个清醒的人大概对漆黑麻木了,起初完全没在意,随着步伐的缓慢推进,白点一点点扩大,像不断膨胀的气球。
“你有看见一个白点吗,停留在前方。”墨黔以为自己太过劳累老眼昏花,低头使劲地揉眼。
“什么白点?我看你是真疯了。”楚琰耷拉着脑袋懒得搭理,他已经厌倦这种枯燥单调的逃亡路途,只能依靠岩壁寻找方向,还总担忧摸到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像被蒙住眼的狮子被强行塞进铁笼里,看不到光也看不到希望。
“不,我真的看到白点在前面,难道你真的看不见么?”墨黔都快以为自己瞎了。
楚琰悠悠抬头,瞥见那光点,以为自己也眼花了,使劲眨眨眼,白点一动不动,突然欣喜若狂地高叫:“我也看见了,那光,不,那是洞口,我们找到出口了,我们能活下去了。”。
他垂头丧气了一路,求生的希望都近乎放弃,终于在他最绝望的时刻,见到了那点光,撕破无底的黑暗。
两人强忍脚掌的酸疼,像初晨追寻太阳的雀鸟一样追寻那点光,奋不顾身。
大叔沧桑的眉角密布细汗,他站在杂草丛生处寻望什么,某处的土壤是新翻过的痕迹,少许杂草根还夹杂在泥土块里,那些半人高的蒿枝遮拦了这细微的不同,不细细翻看完全查不出异样。
“真够狠!”他喃喃自语道。
话间,他伸出右手手掌,那遍布掌纹的掌心长满厚厚一层老茧,仿佛是他曾经历经磨难的写照。在他掌心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球,裹挟着碎草围绕在球旁旋转,周围的空气不断震动,那球中央蓝紫色的蛇形闪电若隐若现。
“破!”
以大叔为中心的领域迅速扩张,中心温度不断上升,直到极限时,领域范围内产生巨大的爆炸,而站在中心的大叔却完好无伤。
爆炸冲击消失后,地面被炸开一个庞大的窟窿,深不见底。
“苦海无涯。”漂浮在半空的大叔略显惋惜地说道。话毕,在咒语的驱动下,整个人平稳下沉,像是坐在升降梯上一般悠然自若。
“我们终于能逃出这鬼地方了。”楚琰感动不已。
能活在太阳下就是幸福。
两人万般兴奋地奔向洞眼处,殊不知闯入的天地另有玄机。
“太……太阳……在哪?”墨黔被眼前的景色吓傻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背后的女孩像小猫一样安稳地趴在他的肩背上做着美梦,忽然从梦中惊醒,差点滑落。“这是哪?”她的声音依旧虚弱不堪。
“不知道,不要轻举妄动。”眼前的景象望而生畏,甚至比地宫华丽的怖色还可怕。
水天相印,一波清潭上浮满云朵,芦苇随风飘荡,静得如此美丽,本不该产生不协调的怖意,但离奇之处就在一旁从青峰倾泻而下的瀑布,动与静结合得那么不真实,乍一看,的确很诡异。
几只鸥鹭从芦苇丛里滑翔飞过,在空中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可楚琰却不觉得它美,就在那么一瞬间,他看见鸥鹭的眼睛是猩红色,像差点要了三人命的三头蛇的蛇眼一样,是诡异的红色。
“我看见了……”墨黔深吸一口气,强装淡定。
“千万不能走散,跟紧我。”楚琰千叮咛万嘱咐,绕过脚旁的美人蕉走去。即便累得慌,即便一次又一次陷入绝望,对生的追求永不停歇。
“一定有出口。”楚琰安慰着旁人也竭力说服自己,他内心的防线濒临崩溃。
墨黔背着半睡半醒的尹鸢紧紧跟随楚琰深浅不一的脚步向前方跋涉,淌过不知多少溪流,走过不知多少洼地,那簇美人蕉依旧在旁侧妖艳动人地绽放自己。
“我们……一直在转圈。”楚琰头顶发麻,那簇如火的美人蕉是真正地像枷锁死死锁住他们了。
恐惧总是需要美丽来掩盖。
“怎么办?”墨黔害怕自己就这么葬尸此地,青山绿水还好,可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更像死人谷一样,容不得外面的生命。
“我不知道!”楚琰彻底无辙了。
在他们身后,青黑色的藤蔓表皮逐渐被尖刺撕开,那些尖刺如匕首一般锋利,有翩飞的瓢虫停落在尖刺上歇脚,很快便被尖刺顶端不易查觉的黄绿色液体腐蚀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