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微弱的蓝光点点，大致能照亮这空荡荡的地下空间。根据蓝点的走向及分布状况，此处四通八达，无数的矮门连同交错小径，小径贯通整个地下空间，就像血管一样遍及全身。
“这……他会去哪？”尹鸢低着嗓音暗声道。
“不知道。”楚琰简短地回复，猝然扭头，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叫墨黔？”
女孩觉得莫名其妙，愣了一下，幽幽道：“他亲口告诉我的，刚才敲开我家的门，第一句话就蹦出我叫墨黔，住在山上，都是邻居。”她模仿得绘声绘色，将墨黔的猥琐刻画得淋漓尽致。
仅凭话语内容就明白那家伙的愚蠢程度，楚琰只愿在外可以不用承认自己认识此人，哪有人在万分火急之时还报大名，即便此刻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人。
“这家伙……”他挤了挤眉毛。
“谁在叫我？”回音一遍又一遍地从四方弹来，紧紧包裹住两人，如同迷魂阵，把猎物堵截在阵内，利用眩晕风暴来击溃他们。
两人一惊，对发生的一切一头雾水。
回音慢慢消减，在某个矮门里钻出黑压压的人影，看不清脸，却能从其走路姿势判断出此人。
“你没死啊！”楚琰语气中透露失望，内心却是波澜起伏，心花怒放，见到他完好无损地站在眼前，虽然还是贱贱的模样。
“你才死呢！”墨黔一脚踢到楚琰的屁股上，好像两人鉴定彼此的方式就是踢人。在这迷宫里瞎转悠了好长时间，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听到清脆的女声呼唤自己的名字，感动得热泪盈眶。
尹鸢十指互相敲打，“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你是在找我吗？你果然还是担心我。”墨黔跨过正要与他拥抱的楚琰，上前直接抓住尹鸢的手，激动不已，完全忽略一旁黑脸的楚琰。
女孩尴尬地笑笑，费劲地抽出自己的手，迅速转移话题，“我们还是快离开吧！”
“嗯，对，赶紧找出路。”楚琰假意装出蛮不在乎的样子，撅起嘴吹着口哨撞到墨黔的肩膀上，继而向前走去。
“切。”墨黔躲在他的身后做了个鬼脸，这家伙力气真大！
“你认识路吗？”尹鸢追上径直往前走的楚琰，有些担心他选择的路，毕竟这里通道那么多，路又交错纵横。
“不认识。但一直走应该有出口。这条路目测是主通道，走丢的几率比较小。”
“还是不要乱走这些小门，我刚刚走了一条岔路，就绕不出来了。”墨黔喃喃道。
随着路的不断前行，蓝点逐步减少，橘黄色的光渐渐替代幽蓝色，好像前方点燃了无数的火把，或者说，有人已备好宴席，正等待他们的临访。
又是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来自故人的召唤，古钟敲响，众人朝拜，祭司起舞。女仆跪坐在帘前，正等待为自己沐浴，来自堂外的朝拜声响起，那是圣歌。
“啊！”墨黔捂住鼻梁骨，抱怨道，“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停下来，吓不死人也能撞死人。”
“你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楚琰回过神，火光依旧，没有钟声，只有隐隐的风声在暗道里沙沙作响。
“这里……好亮，比地面还亮。”尹鸢指着前方的拐角，光从那里倾泻出来，而拐角处光亮异常，如同太阳的故乡。
墨黔也被这一景象震慑住了，他张大嘴巴，不自主地深吸气。
太亮了。
“我们折返吧，这里，难免遇到什么怪事。”尹鸢怯懦地说。
“不。”楚琰目光灼灼，全然不顾阻挠，“我们去看看。”
“对。我们去闯闯，还能有什么事，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都没摔死。”出人意料，墨黔难得赞同，他横跨一步，挺直腰板，顿然形象高大威猛起来。
“我会保护你的……”光辉不过三秒，墨黔缩头抓着自己的后脑勺，底气不足。
“不要，我自己能照顾自己，顾好你自己就行。”
“快走，不要耽误时间了。”不知何时跑到拐角处的楚琰，背光招手，两人立刻追上前，三个漆黑的背影消匿在光中。
通过拐角是金碧辉煌的走廊，墙壁上挂满金属铸造的烛塔，烛塔上牢牢黏固住耗不尽的无芯烛，无芯烛肆意燃烧，烛焰聚集在一起将这里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但并没有外面那样亮，只是一种错觉。
烛塔围簇着一个个面目狰狞青石像，上面覆满了细微的裂痕，来自久远年岁的见证。
“这……”墨黔倒吸凉气，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见过这般堂皇的廊道，见过乡村里最多的，就是老树最坚硬的枝干搭建的环山小廊。
楚琰与他则是全然不同的心境，他见惯了雄伟壮观的建筑也就不足为奇，在地下如此密闭黑暗的空间里能构建出这宏观巨制，着实让人心怀不安。
走廊尽头，是敞门的宫殿。金色雕栏花包裹着殿宇的四壁，麒麟石像神态狞恶地放置在殿口两旁，守护着这里的一砖一瓦。
墨黔好奇地伸手摸了摸麒麟石像，被楚琰历声呵斥，“不要乱摸，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墨黔识趣地收回了闲不住的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赶紧离开，在众人的视野盲区里，身后的石像原本凹陷的眼睛忽然亮起红光。
“这里……好新呀！”尹鸢勘测一圈后发现被忽略的问题。
试想，一个常年空无一人的宫殿无人打扫怎会毫不粘尘，如果是新建的殿宇，那走廊里的青石像又怎会遍布细纹。
地下的一切都很蹊跷，殿外像历经沧海桑田，殿内却如存活在死亡的时间里似的，一切如初。
大殿中央一根巨大的承重柱利用朱砂画满某种神秘的图形，像是某个密族的图腾。殿内前方是女娲的石雕，石雕末端与墙壁连结。
“他们信奉女娲，看来与女娲族有牵连。”楚琰走向前，高仰着头研究女娲石雕。
“走了那么远，我们坐一会呗。”墨黔萎蔫地蹲在地上。
楚琰点头默许。相比走廊，殿内就更为阴暗，气氛压抑。他从女娲像旁走过，弯弯扭扭的黑影风影一般闪过，楚琰感觉不对劲，即刻转头，蓦然发现黑头蛇紧紧缠绕在石像上，一阵阵惊骇的“嘶嘶”声将他团团包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