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行里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是完美的有些邪乎的玩意儿,除非是传承有序,多半就是假玩意儿,当然不排除刚从土里边刨出来的那种玩意儿,可从土里面挖出来的玩意儿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摆出来卖么?!
再往下看去,秦汉武的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转过头看着陈俊道:“您老人家还真是看得起我,什么东西都敢拿出来给我看。”
伸手指着柜子第二层格子左数第三的五彩龙纹瓶前面,随意的看了几眼,连放大镜都没用上,直接就对陈俊道:“陈老板,就这东西你也敢往外摆?这玩意儿要是有真品恐怕您就算是藏到保险柜里都不放心吧?”
没等陈俊接腔,接着道:“就这五彩龙纹瓶这种宝贝儿,哪一个不是藏咋故宫博物院里的,别人要是有了藏都嫌手烫,您倒好,就这么摆了出来。我斗胆问一句,您祖上是不是宫里的那几位?”
陈俊老脸一红,半晌没吱声,沉默了良久之后,看着秦汉武讪讪道:“要不你再看看别的物件?”
屋子里其他的那群顾客也纷纷起哄,陈俊脸上的表情更差了些,秦汉武看着柳芳华嘿嘿一笑,脸上一抹笑,冲陈俊拱了拱手道:“陈老板,您要是再不拿出来几件真玩意儿,恐怕不说我不答应,就连旁边这几位都不会答应了。”
“成,走,跟我来,我就不信邪了。”陈俊咬了咬牙,厉声道,引着秦汉武便往一边引。看起来真是要出杀手锏了,他没想到秦汉武那么年轻,居然就能懂这么多的古玩知识,这些玩意儿的真假他是知道的,就连家中的老爷子曾经也是险些被糊弄过去,他就不信了,这么个半大小子居然会比家里的老爷子还厉害。
循着陈俊带的路,秦汉武跟了过去,陈俊手一指,秦汉武倒抽一口凉气。难不成这家伙是真要下血本了,眼瞅着面前放了那么大个的黄花梨几子,虽说不是穿了几百年的老黄花梨,但也是上好的海南黄花梨。在这几子的上面,摆着一件黄地珐琅彩牡丹纹碗。
秦汉武看着站在一边脸上一脸得意的陈俊苦着脸道:“敢问一句,您家里的真不是宫里的那老几位?”
眼瞅着秦汉武的眼光被那件黄地珐琅彩牡丹纹碗吸引了过去,陈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心下得意起来,小子,任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子的洗脚水。
怨不得秦汉武震惊,关键是这珐琅彩的来头儿太大,准确的说瓷胎画珐琅是珐琅彩瓷的正式名称,专为清代宫廷御用而特制的一种精细彩绘瓷器,部分产品也用于犒赏功臣。据清宫造办处的文献档案记载,其为康熙帝授意之下,由造办处珐琅作的匠师将铜胎画珐琅之技法成功地移植到瓷胎上而创制的新瓷器品种。珐琅彩盛于雍正、乾隆年间,属宫廷垄断的工艺珍品。所需白瓷胎由景德镇御窑厂特制,解运至京后,在清宫造办处彩绘、彩烧。所需图式由造办处如意馆拟稿,经皇帝钦定,由宫廷画家依样画到瓷器上。珐琅彩瓷创烧于康熙晚期,雍正、乾隆时盛行。
秦汉武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从一边小伙计手中接过手套带上,把那件黄地珐琅彩牡丹纹碗翻了个盖,然后看到这碗的底部赫然写着‘大清康熙年制’六个篆书,又是倒抽了口冷气。
珐琅彩瓷器从创烧到衰落都只局限于宫廷之中供皇室使用,是“庶民弗得一窥”的御用品。而且珐琅彩的原料均是从欧洲进口而来,彩料之中均含有不同的化学成分。
面前的这个黄地珐琅彩牡丹纹碗釉质极其的细腻,内里的釉色结拜,釉表更是没有桔皮釉、浪荡釉,至于棕眼的情况更是没有,的确可用‘白璧无瑕’来赞誉。
秦汉武把这黄地珐琅彩牡丹纹碗重新放回了架子上,转悠着看了好几圈,心里边的那些关于珐琅彩的东西想了一个遍,还是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整个瓷器构思巧妙,制作规整,怎么看怎么像是件开门的老玩意儿。
只是仔细一看,这黄地珐琅彩牡丹纹碗的釉色少了一种宝石的质地。
“妈的,这孙子,看起来是故意摆了个黄花梨的几子就是想故意引我上当啊!”秦汉武心中暗暗低估道。
行里确实有这种事情,也有这种人,先是用大开门的东西晃瞎你的眼,然后再拿出来高仿的瓷器来忽悠你,要不是秦汉武眼中有精气,恐怕今天真要栽在这里了。
秦汉武摇了摇头,没再看面前的东西,陈俊心里犯了急,火急火燎的冲秦汉武道:“秦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你不看了?”
秦汉武也不吭声,只是在店里游走着,把剩下的几件瓷器给看了个遍之后,走到柳芳华的身边,轻声道:“芳华,咱回去吧。”
话音一落,陈俊一把车主了袁观潮的胳膊,急声道:“小兄弟,怎么着就要走啊?”
“眼拙了,不敢看。”秦汉武笑眯眯的看着陈俊道。
“小兄弟,这话咱可得说清楚。你要是真看中了,说给我,价钱不合适咱只管谈就好了!”陈俊急了眼。
“陈老板,不是我要走,是你这人不地道,不是我揭你的短,你弄这一屋子的家玩意儿摆在这,你不嫌磕碜得慌啊?!”秦汉武一脸被逼急了的模样。
旁边一直凑着看热闹的顾客乱了,七嘴八舌的乱了起来,有人在那喊着怪不得看这地儿的东西不怎么样,也有人在说嘴上没毛说话不靠谱之类的。陈俊虽然心中有些慌乱,但还是强撑着,扯住了秦汉武的胳膊,厉声道:“小兄弟,咱们今天花可得说清楚了,你看不懂不要紧,可你随口一乱说,我以后可怎么做生意啊!”
“成,就算是我眼拙了,看不出来东西,行了吧?”秦汉武被陈俊扯得有点烦了,本来来这古玩街就是想和柳芳华找找乐子,实在是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谁知道会遇上现在这样缠人的事情。
这时候一边的柳芳华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秦汉武道:“小武,你就给陈老板说说,让他听听他这些东西是怎么看走眼的。”
“你这小姑娘别乱说话,红口白牙的怎么能说出来这样的话!”陈俊一听柳芳华这话,索性耍起了泼,古玩行里就这样,我认准是真的东西,你说是假的,除非你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否则就是打起来也怨不得谁。
“先从你这件黄地珐琅彩牡丹纹碗说起,咱们都知道康熙时候的珐琅彩绘大都仿照铜胎画珐琅时的色彩图案。内容多为缠枝牡丹、缠枝西蕃莲、缠枝秋葵,也有写生花卉。构图上是讲究对称的规矩图案,花大叶大,内容简单,缺乏生气。同时施色匀净是康熙珐琅彩的最大特点。但是陈老板你可以看一下你这件黄地珐琅彩牡丹纹碗,你这腕上的牡丹花是那时候画出来的么?你这种画法已经吸收了西方油彩画的特点,国画的韵味虽然有,但还是掩饰不了里面的那股子洋味儿。”秦汉武这番话说完,然后伸手指着一边的一件缠枝莲纹提壶道:“这提壶的造型规整是真,可是你不觉得太死板么,咱们想想清朝的时候能做出这么规整的器物来么,这是正儿八经的机器工。”
“陈老板,原本我是打算给你留点儿面儿,可是真是受不了你这么三番五次的胡搅蛮缠。”秦汉武不由分说伸手扯住柳芳华,转身就要往外走。
正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听到屋里突然传来了苍老的一声:“小兄弟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