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伯雍引领班吉、克里、克希三兄弟来到他家的厢房前。
这也是一间茅草房,座西朝东。
三兄弟随阳伯雍走进厢房,见房内陈设简单,在进房右侧尽里头放着一张长腿桌案。长桌案用红布罩着,红布下面应该摆放着什么物件,三兄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阳伯雍走在前头,他来到那张长腿桌案前,轻轻掀开红布。
三兄弟也走近桌案定睛观瞧。
呀,原来红布下面罩着的是一具箭架,那箭架上平放着八支颀长的、漂亮的雕翎箭。
三兄弟一看这八支雕翎箭,都忽觉得眼前一亮。
“好箭,好箭!”三兄弟齐声赞叹道。
班吉三兄弟都是弓箭玩家,自是识货。
这箭到底怎样,后人曾有诗这样描述:
似装金甲体通黄,铁镞森森放冷光。
借却神雕冲天羽,狂狮怒吼破穹苍。
只见箭架上平放着的这八只箭,通体金黄,如同刷上了一层金漆、金水。八支箭的箭镞也不是常用的青铜镞,而是稀罕的铁制成的,打磨得锃亮,阳光透过窗棂打在箭镞上,反射着一股冷硬的寒光。金雕翎毛制作的箭羽,实用而华美。这八支箭,放在那儿,那气势,好像八位身披金甲、枕戈待旦的死如归的战士,随时准备飞赴沙场。也如一群趴卧在草丛中的雄狮,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方,随时准备扑杀。
“好漂亮的箭,好精巧的箭!”班吉、克里、克希都啧啧地称赞不停。
阳伯雍从箭架上取下一支箭递到班吉手上。
班吉如获至宝地小心接过来,仔细端详着。
“这箭压在手中,却真有凌空飞出之意,精巧至极,精美至极,这,这,制箭手艺真真是把箭给做活了。”班吉激动地慨叹道。
“此箭制作如此精良,一定系出名门,一定有一个响堂堂的名号吧。”克里问道。
“哦?”阳伯雍手捊银须微笑着对三兄弟道,“你们知道这箭的名号吗?”。
克里、克希都摇头,答不上来。
班吉仔细观瞧手中之箭,若有所思地试着答道,“我听我师父说,周天子手下有制箭巧匠,用八九七十二道工序,制成天下头等好箭,唤作‘金甲雕翎’。我师父乃制作弓弩的一级高手,早想结识它却不得一见,莫非眼前就是?”
班吉知道眼前这难得的华美精巧的雕翎箭,一定来头不小,忽然起师父曾对他讲起过的“金甲雕翎”,就冒失地答了。
“是。”阳伯雍肯定地回答班吉,接着又话锋一转,“又不是。”
“哦?”三兄弟心生纳闷,满脸的疑惑,怎么个“是”又“不是”?
“说它‘是’,因为它确是按‘金甲雕翎’制作工艺制成;说它‘不是’,是因为这八支箭,远非一般‘金甲雕翎’能比。”
“哦,‘金甲雕翎’,周天子御用,难道还有比它更高级的箭吗?”班吉问道。
“有,就是‘楛矢’。”
“楛矢?”三兄弟太感惊奇。
“‘楛矢’只是一个传说,难道果有此物?”克希问道。
“楛矢不是一个传说,你三兄弟眼前之物就是。”阳伯雍肯定道。
班吉三兄弟看着眼前的八支“楛矢”,惊呆了。
他们知道,江湖上早有流传这么一句话:“铸剑干将莫邪平分天下,楛矢神箭唯我独尊”。也就是说,在箭矢中,楛矢的威力是公认最高的,其地位如同铸剑中的“干将”、“莫邪”。
但谁也未曾听说过有什么人真的见过楛矢,所以大家只认为楛矢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
阳伯雍说他们三兄弟眼前这八支箭是“楛矢”,是真的吗?
阳伯雍老前辈,德高望重,不会说谎话吧?
如果眼前的八支雕翎箭真的是“楛矢”神箭,那么“楛矢”神箭怎么会在阳伯雍的手中?他到底是怎样得到的?这其中会有怎样的一段离奇经历?
三兄弟皆是满脸的惊奇和疑惑。
阳伯雍见三兄弟心生纳闷,就手捋银须给他们娓娓道来。
原来,“楛”乃是北方一种不易落叶的小灌木或称小乔木。“楛”的一大特点就是,茎十分坚硬,密度大,入水即沉底。“楛”在其它方面也有许多优良特性,这些特性使它正适合制作用于强弓劲弩发射的箭。所谓“楛矢”,就是用“楛”这种植物的茎做箭杆制成的箭,“楛矢”威力也远比普通弩箭强大,当然,制作“楛矢”也需要相当复杂的高水平制箭工艺。
远古冷兵器时代,由强弓劲弩发射的威力无比“楛矢”威震天下。
那年代,拥有‘楛矢’更成了一个国家强大的标志。
武王姬发起事前,听说了‘楛矢’的威力,就派五十名弓箭制作高手来北方寻找,希望得到“楛矢”,并打算以“楛矢”的威力来对抗商纣王。
临行前,姬发把这五十名弓箭师的家眷全部囚禁起来,并告诉这五十人,不找到“楛”不能回来,没有见到‘楛矢’绝不放人。
就这样,这五十名制箭高手,不远千里来到北方,但始终也没有找到“楛”。
他们中的大多人死在了荒山野岭寻找“楛”的路途中。剩下活着的也不敢回去,就在北方定居下来。
阳伯雍的老祖宗就是这五十人中之一。
阳伯雍的老祖宗时刻也没有放弃寻找“楛”,生前寻找不止,临终前还嘱咐他的子孙,一定要找到“楛”,并把它制成“楛矢”献给周天子,让被囚禁的亲人重获自由。
阳伯雍年少时就跟随父辈学习制弓制箭,精通各种弓弩箭矢的制造方法。但后来阳伯雍发现自己的兴趣并不在制作弓箭上,而是对医药特别地感兴趣,于是就放弃弓弩制作,一心钻研医药。
可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怪,“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有些最宝贵的东西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最后却是机缘巧合,“得来全不费功夫”。
五年前,阳伯雍在麻山北三十里的九凤山采药时,无意中发现了祖辈几十代人找寻的“楛”。
他当然兴奋至极,收获后,运用祖传“金甲雕翎”的制作工艺,历时三年精心打造,成就了三兄弟眼前这八支“楛矢”神箭。
阳伯雍深情地讲解着关于这八支楛矢的来历,三兄弟充满好奇地听着。
最后,阳伯雍对班吉道。
“‘楛矢’的威力强大,世间多少英豪、多少野心家都想得到它,但我从未视之以人。我曾对天立下誓言,此宝非真英雄不许。今日,壮士救了我的性命,我感激不尽;我又见壮士气宇不凡,一身正气,谈论国事见解独到,将来必成大器。所以,我决定把这八支‘楛矢’送与你!”
“太好了,太好了!”克里、克希喜形于色,他们真心替好兄弟班吉高兴。
“老人家,这礼物太贵重了……”班吉对阳伯雍道。
“‘楛矢’威力强大,那是与与之相匹配的强弓劲弩组合才能显现,我没有能力制造出满意的强弓劲弩,今日见到你的‘金丝缚铁野桑木玄机弩’,始知什么叫“天造地设”,真可谓此矢就是为彼弩而生,彼弩就是为此矢而造,天缘地配,两者再由壮士这德能兼备的人驾驭,已是他们最好的归宿。这就叫天意啊!”阳伯雍对班吉道。
是啊,这也许就是天意,天意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