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鹰的根是什么,自古商政不分家,大老鹰能在城西这么嚣张,没把保护山怎么行,韩老板你也指名道姓过,就给我们说说那个派出所大队长什么情况?”
韩良被吕汉生之前的一句话震住了,斩草除根四个字,不是一般人敢喊出口的。
再看看面前这小青年顶多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但说起这些话,云淡风轻,仿佛跟喝茶吃饭一样稀松平常。
韩良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之前对吕汉生的忌惮,大多归结于商甲那个电话,但时至此刻,他的忌惮已经是源于面前这个青年自己。
他收了收心,道:“城西大队长叫刘柱,是大老鹰的哥们,早年也是个混混出身,不知道怎么混进了体制,基层执法那些事,就不提了。这刘柱在城西那块区域出了名的黑,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一个狼,一个狈,串通在一起,大老鹰日子肯定过得舒坦。”
“大老鹰除了收保护费,还放高利贷,他那些洗浴场什么的,也不干净吧。”吕汉生道。
“嘿嘿,兄弟这话多问了,那要干净得了,生意还能好?要不要,哥哥场子里就有几个身材相貌不错的,改天来玩,赵宽一起?”
“咳咳。”赵宽呷了口水:“说正事。”
“你丫装什么清纯,以前没少见你去泡妞呢,你说你那漂亮小女朋友咋来,不就是这么泡来的嘛,还跟我装,我跟你说,兄弟,这老赵以前的风流性子那在我们城东这块也绝对是有数的,你别看他现在老实,没办法,得了妻管严的男人就是这幅模样。”韩良咧开嘴,毫不留情得揭着赵宽的风流往事。
赵宽脸色通红,看样子也没否认。
吕汉生笑了笑,给赵宽正名:“人不风流枉少……中年嘛,你说是不是。”
“有理,有理。”韩良点头,一边还拍着赵宽的肩膀,唏嘘感慨道:“老赵是牛比的。”
“去去去,说正事,别再扯到我头上来了。”赵宽搡开了韩良的手。
吕汉生分了一圈烟,继续说:“既然我们想把那块地的生意坐下来,就得存好把癞皮狗LU到底的决心,没任何余地好讲,赵哥在SH关系比较广,能查到点刘柱贪污什么的罪证吗?”
“这个,我在城东这块熟,城西嘛……”
“啧,我也是啊,城西那块我不大熟,要不请私家侦探查查?”
“侦探片看多了吧,你以为随便找个私家侦探就了事了?先不说有没有本事,就算有本事,你觉得拍几张照片就能扳倒刘柱,刘柱就没点势力?这件事不宜闹大,闹大了,对我们之后插手棚户区没任何好处,动静越小越好,所以要有第一手证据,才能扳倒刘柱。只要扳倒刘柱,大老鹰光秃秃的就好对付了。”
两人都点点头,同时心里也惭愧,几十岁的人了,想问题,都是瞻前,却忘了顾后。
“哎,有了,我想到一人!”赵宽忽然想到了什么,喜上眉梢:“你不是让我帮你找供应商吗,我问问他看,他跟刘柱好像打过交道。”
“供应商?”韩良愣了下。
“待会再说。”吕汉生转头问赵宽:“什么情况?”
“我先打个电话。”赵宽掏出手机,也不避讳,直接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内外先是寒暄了几句,赵宽又问了问对方近况,看那表情,似乎电话那头最近混的不是挺好,最后赵宽才开口问他而且是直截了当的问他,有没有给刘柱送过钱。
对方说有。
赵宽问多少。
对方说两万。
有记录嘛。
对方说写在本子上。
行,等会再给你来电话。
挂断电话。
吕汉生和韩良相视一眼,嘴角浮现笑意。
这场简单的会议持续了一个半钟头,韩良才离开蒙迪。
开车回去的路上,这个在城东也是名声赫赫的大佬,渐渐揭下脸上那张每日穿戴的江湖面具,露出深沉,疲倦的面容。
前方十字路口亮起红灯。
停在路口的韩良,叼起一根烟,环视前后左右的方向,最后靠在座椅上,对着头顶的黑,深深叹息,就像之前那位注定在SH掀风起浪的年轻人一样,他喃喃问自己:
韩良,你想一辈子当混混,还是正儿八经做个生意人?
……
“兄弟,你刚才把计划告诉他,妥当吗?”等韩良走后,赵宽跟吕汉生继续聊着。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城西这盘棋,没韩良,我们独角戏也唱不下去。”吕汉生掸了掸桌上散落的烟灰,道:“而且韩良再不济也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怕他知道。”
赵宽拧着眉头:“李老大要真在云南出事,到时候韩良找你,你管不管?”
吕汉生揉揉发酸的脑袋:“现在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再说,现在提也没意义。”
细节都敲定得差不多了,韩良先召集人手,随时待命,至于用不用得上,这还不一定。
不战屈人之兵,是兵家王道,非要短兵相接,这全盘计划不免落了下乘。
动静一大,对谁都没好处,毕竟吕汉生接下来的想法,违法算不上,但也不是太见的了阳光的事情。
低调解决,最好。
赵宽负责联系供应商,货源价格方面,做了几十年生意的赵宽,还需要多讲?
就看脚下这个酒吧好了,一年百来万的收入,而且以往外界条件尚且不理想,足可见赵宽做生意有自己过人一套。
把事情交给老赵,吕汉生一百个放心。
另外,赵宽联系的那个供应商似乎与刘柱还能扯上关系,这无异于一场及时雨啊。
想扳倒一个派出所大队长,凭现在吕汉生的实力还比较吃紧,所以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毕竟这里不是南都。
就算在南都,吕汉生大概也不会做些孙猴子搬救兵的事。
从小到大,吕汉生就一直惦记一个成语:狐假虎威。
孔爷是虎,可他吕汉生不是狐。
总有一天,他不仅要当虎,还要当虎啸山林里那头虎!
在酒吧外面静候多时的小雅,前脚看见韩良出门,后脚就见两人出门,便立刻迎了上来,但闻到那股浓浓的烟味,不禁捂了捂鼻子,说道:“你们抽了多少烟,瞧这一股烟味。”
赵宽上前,被小雅一把推开:“咦,难闻死了。”
说着,从包里掏出Dior香氛,往两人身上一阵猛喷。
吕汉生没来得及躲开,却当面喷了几下。
那香水初闻清淡,进了鼻子,反而越来越浓醇,吕汉生闻着熟悉,往那瓶子扫了一眼,不禁哑然,果然是Dior“魅惑”系列。
跟三姐用得同一款。
三姐是吕汉生南都旧友,10年一场大火把号称“不夜城”的红桂坊烧得干干净净,身为红桂坊负责人,美名无双,盛极一时的,更有南都“艳半城”美誉的三姐从此杳无音讯。
吕汉生明白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也懂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哀。
红桂坊背后有多少灰色影子,就连孔爷都引以为忌,闭口不谈。
三姐要不跑,那下场可比人间蒸发要痛苦多了。
睹物思人。
依稀中,吕汉生仿佛又想起那晚,三姐只穿一件白衬衫,咬着红唇,勾着手指,风情万种得对自己说:“来,今晚让姐姐好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