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总第四十七
田营长接到线报,说鬼子的一个小队要从他管辖的地方经过,他决定打他一家伙,以提高士气。田营长让肖智把手下的三个连长找来,很快把任务布置下去。肖智已经晋升为中尉,是一连副连长。布置完任务后,田营长亲率一连在清风山的大峡谷设伏。这一阵子太窝囊,田营长想好好出一口气。
清风山的大峡谷远远望去十分之险峻,像一条大蟒蛇匍匐在高山之巅,隔公路大约有百多米,这里树木稀少,四处都是乱石。田营长用望远镜望了望远处的公路,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放心吧营长,时间还早呢。再说,这块肥肉已是板上钉钉,你不用操心。”肖智安慰道。
“不知咋的,我心里慌得很。右眼皮老是跳个不停,怕是不好的兆头。对了,你跟二连三连衔接好没有?”田营长下意识地。
“衔接好了。我们今天的行动,我跟团座也汇报了。”肖智回答。
“那就好。”田营长点点头,他隐隐地听见汽车的马达声,忙重新拿起望远镜。他看见鬼子的一辆三轮摩托从远处驶来,很显然是在前面探路的。他们来了!田营长拔出手枪,让部队做好战斗准备。
几个鬼子在四周乱转了几圈,又胡乱放了几枪,见没什么异常,传令兵便把手中的旗子往后面舞了舞。没多久,扛着膏药旗的鬼子开始进入田营长的视野。
“打!”田营长大声吼了一声。
几十条枪吐着火舌一起朝鬼子喷去。短暂的骚乱后,鬼子开始有序地抵抗。田营长杀红了眼,扛起一挺轻机枪就往前冲。肖智和另外两个士兵紧紧跟在后面。但鬼子和伪军好象越杀越多,肖智好不容易把田营长按在一块土坯上。
“营长,好象不对头!一个小队哪来这么多人?”肖智气喘吁吁地。
肖智这么一提醒,田营长也回过神来,是啊,这么多鬼子和伪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说情报有误?
“营长,我看我们得立马撤退,再不走,恐怕让鬼子包了饺子!”肖智一枪把一个快到跟前的鬼子撂倒,催促道。
“妈妈的,告诉兄弟们,撤!”田营长悻悻地。他话未说完,跟在他后面的两个士兵相继倒在地上。他和肖智一边打,一边往后撤,但有十多个鬼子伪军一直咬住他们不放。妈的,难道田某人今儿个栽这里了?田营长一扣板机。机枪里没子弹了,他扔掉机枪,掏出手枪搞点射。肖智也没子弹了,正欲冲出去,不知噼噼啪啪几声枪响。然后就没动静了。田营长正纳闷,从一匹马上跳下一个姑娘。姑娘也不看他,径直从鬼子身上取战利品。待姑娘上马欲离去的时候,田营长忍不住叫了一声。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田营长作了个揖,感激地。
“谢什么,都是中国人。”姑娘淡淡地。她纵马欲离去,肖智拦在马前,他深深鞠了一个躬。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这兵荒马乱的,敢问姑娘往何处去?”肖恩彬彬有礼。
姑娘没有回答肖智,她在马上斜睨他一眼,驾了一身,那匹白色的马扬蹄飞奔而去。
“姑娘小心,前面还有鬼子。”肖智在后面大声喊道。他凝视着她的背影,久久不愿松眼,直到田营长在后面拽了一下他的衣角,他才回过神。
“别操心了,人家姑娘不愿意告诉你,又何苦强求?”田营长意味深长地。“今天要不是她,说不定我们都去见马克思了。”他又补充了一句。田营长是保定军校毕业的,有些理论水平,他本想投奔八路军,遇到有个表兄在国民党当军长的副官,就到现在这支队伍中来了,他想反正是抗日,在哪都一样。
“营长,咱们现在怎么办?”肖智问。
“还能怎么办?先找到队伍再说。”田营长长长地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他辨别了一下方向,往东南方走去。
“营长,咱们队伍中是不是有内鬼?”肖智边走边问。
“我也怀疑。这事先不要生张,你暗中查一下。”田营长沉吟道。
这一仗,田营长虽说大伤元气,损失了差不多一半以上的人马,但在表兄的暗中相助下,很快又把人马补齐了,还多给了一些装备。但是谁是内鬼,肖智一直没有查出来。
六奶夫人找到老六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路边就着猪头肉喝闷酒。见到六奶夫人,他头也未抬,十分生气的样子。六奶夫人坐到他旁边,也叫了二两烧酒和一盘猪头肉。她刚端起酒杯,老五就把脸扭向一边。
“怎们啦,老六,还在生我的气啊?”六奶夫人讪讪地笑了笑,兀自先干了。
“你是大当家的,谁敢啊?”老六瓮声瓮气地。
“我知道我今天做事欠考虑,可都是中国人,咱能见死不救吗?再说,咱不是有收获吗?五支三八大盖呢,还有好些子弹和手雷。对了,你的呢?一定比我多,是不是?我没看错,咱六兄弟天生就是一个能干人。”六奶夫人奉承了一句。
“那么多鬼子,要是咱们都陷进去了,你让我怎么交待?咱本生就剩不了几人,这次又损失了两个弟兄……”老六难过地,泪水都出来了,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由于喝得太急,酒洒了一脖子。
“我和你一样难过。六兄弟,这笔仗我们迟早得跟小鬼子算。别老绷着脸,我跟你认错还不行吗?”六奶夫人哄道。她给老六斟满酒,又把自己的猪头肉挑了一大筷在他碗中。
“别仗着自己是大当家就装大,我跟你说很多遍了,我比你大,你应该喊我哥。”老六喁喁地。他的气消了一大半。
“既然是哥,你就更不该生气了。来,六兄弟,噢不对,六哥,咱兄妹干一杯。”六奶夫人说着举起杯。
这一次,老五破涕而笑。
“我虽没弄到军火,但我弄了一些大洋。”老六有些得意,把拴在腰上的布袋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我就说嘛,还是五兄弟能干。”六奶夫人再一次表扬道。
“你!—”老六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了,你看你看,我就是记性不好。”六奶夫人扮了个鬼脸。她忽然想到什么,“老六,你看,我们是不是去镇上买些布?兄弟们穿得太破烂了。”她征询道。
“行!还是大当家的细心。”老六爽快地。
最让黑森高兴的是虽然日本武士要等几天才能到,但打了个大胜仗,差不多全歼支那正规部队的一个营,让他挽回了不少颜面。黑森想自己应该好好放松一下,等日本武士一到,再来收拾那个六奶夫人不迟。要是没有这场战争,自己此时说不定正在三尺讲台上纵论天下,要不正和心爱的原美子欣赏樱花,那该是多么惬意的日子,可这一切都让这场子战争给毁了。想到这里,黑森对这场战争突然有了一丝怨恨。正在这时,黑森的棋友麻省太郎来了。
麻省太郎是做药品的商人,因为有黑森的光照,生意做得不错。他同时也是一个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之所以没当到兵,是因为来中国前一次意外让他折了一只手。准确地说,是右手胳膊以下全没了。加上形象萎缩,让他看上去丑陋不堪。麻省太郎盘腿坐在黑森面前,先递过去一叠钱,然后铺开棋盘。他见黑森坐着未动,有些意外。
“怎么啦黑森君,又在想那个怪女人?”麻省太郎关切地。
“我在想这场该死的战争。”黑森突兀地。
“黑森君,你今天怎么啦?天皇陛下发动的这场战争,难道说有错吗?”麻省太郎愕然地。他瞪大眼睛,像不认识黑森。
“太郎,你说,要是没有这场战争,我们现在在做什么?”黑森眯缝着眼,继续自己的思维。
“黑森君,难道说你怀疑这场圣战?”麻省太郎不理解,同时十分生气,把手中的棋子摔了一地。
“太郎,你不用这样激动,我是说假如。”黑森喃喃地。
“黑森君,你要是再说这些对天皇,对圣战大不敬的话,我就不和你做朋友了。同时,我要去军部揭发你!”麻省太郎霍地一下站起身,十分之激动。
这时,黑森也清醒了,他茫然地望着麻省太郎:“太郎,还没开始呢,你怎么要走?”
麻省太郎没有理会黑森,拂袖而去,剩下黑森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