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去过静筠坞后,如初就一直对那里的梅花念念不忘。但是如今越发天寒地冻,柳云弦担心她会受凉生病,便不许陆折墨带如初出去。许是看到了如初眼中的失望之色,第二天陆折墨来翠微阁的时候便带来了一树二尺来高的梅花。
如初只觉眼前一亮,不禁欣喜地唤道:“好美的梅花!”
这枝红梅不但有横枝纵横,还有小枝分歧,或殊枝缀玉,或一枝方艳。形态及其花朵极其妍美。
早有小丫鬟拿来了一个美女耸肩瓶将那树梅花插了进去。待如初凑近,顿时一股幽香扑面而来。
看到如初开心的笑颜,陆折墨也微微笑道:“我今早奉父亲之命去城南办事,恰好经过静筠坞,就给你带回来这枝梅花。”
如初冲陆折墨嫣然一笑道:“我还一直希望能够再去一次静筠坞欣赏那里的梅花,这下不用出门就能看到了。多谢陆大哥,我很喜欢。”
看到如初纯美无邪的笑容,在冰天雪地中奔波了三个时辰的陆折墨顿时感到身上的寒意慢慢的消散了。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办,他一大早冒着凛冽刺骨的寒风骑马来到静筠坞只是为了满足如初想看梅花的心愿。只是这些,他并没有告诉如初。
虽然柳云弦千防万防,却没想到如初还是生病了。原来经常在外疯玩的小折乐受寒着凉了,但是他偏偏没有病人的自觉,趁着柳云弦与奶娘不注意,还时常跑到翠微阁来猴腻着如初。就这样小折乐的伤风倒是很快痊愈了,但是却把病传染给了如初。这可吓坏了柳云弦,她又气又急,把不听话的折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并勒令他禁足一个月。
陆折墨连忙找来几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开了几幅药吃下去后,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一直高烧不退。如初除了在群芳阁的那次意外受伤,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生过病,但是这次病的却一发不可收拾。
屏退下房内的丫鬟,陆折墨走到暖阁中,嘴边牵起一抹温柔的弧度,静静地凝视着床榻上的如初。黑缎如瀑的秀发散落披泻在枕上,肤如凝脂,眉似远黛,清丽无瑕,在丝质纱衣包裹下的身体曲线曼妙起伏。原本稚嫩的少女随着年岁的增加,如同花苞一样绽放出无限的倾世风华。
熟睡中的如初透玉凝雪般的脸颊上因为高烧而泛着玫瑰色的嫣红,光洁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陆折墨便拿来一块丝绢替如初轻轻地擦拭。因靠得太近,他甚至还能闻到如初身上清馨暖润的幽香。
陆折墨终于情难自禁,在如初粉嫩的唇上轻轻吻了吻。这一动作似是打扰到了如初,在睡梦中的她轻轻的吐出一句呓语。
“什么,”被吓了一跳的陆折墨凑到如初面前,“如初,你说什么?”
被耳边噪音烦扰到的绝美女子不满地蹙了蹙眉,花朵一般的嘴唇轻启,嘟囔出三个字,“夜哥哥。”
陆折墨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抚在床榻上的手慢慢攥紧成拳,良久,他缓缓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墨儿,如初怎么样了?”坐在外间的柳云弦见到儿子出来连忙赶上去问道。
陆折墨摇了摇头,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担忧,“按着容大夫的方子给如初服过药了,但是没有作用,如初还是高烧不退。”
柳云弦又着急又吃惊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容大夫的方子竟然还没有效用?”
容乾是与皇甫神医齐名的江南一代名医,医术十分高明,他与陆家堡堡主陆应天是至交好友。在给如初连续看了几个大夫还不见好转后,陆折墨便快马加鞭赶到凉州把容乾请到了陆家堡。本以为有了容乾便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无济于事。
坐在一旁一直沉吟不语的陆应天突然开口吩咐身后的侍卫,“惠准,去把容大夫请过来。”
容乾已是年过半百,但行为飘逸,有一股道骨仙风之态。再一次给昏迷不醒的如初号过脉后,容乾眉头紧蹙,“看来令老夫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令侄女的脉象颇有些怪异,初时看来只是普通的受寒伤风,所以我便开了几剂舒寒散热的方子,但是病情丝毫没有减弱之势。照这样看来,只怕另有隐病。”
陆折墨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另有隐病是什么意思?”
容乾以手握拳,虚咳了一声,“中毒。”
“中毒?”不但是柳云弦,这次连一向沉着稳重的陆应天都不禁大惊失色。
容乾拍了拍旁边沉默不语却脸色惨白的陆折墨,轻笑了一声,“各位稍安勿躁。天下之毒千形万种,并不是每种都会致命,而令侄女所中之毒就并无大碍。”
柳云弦登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问道:“容大夫可否说的清楚一些?如初到底所中何毒?”
容乾皱了皱眉,“如果老夫没有判断失误的话,令侄女所中之毒名为‘沉沙焰’。这种毒对人的身体不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陆折墨打断了容乾所说的话,“依容前辈之言,此毒对身体无碍,那么如初为什么会高烧不醒?”
“‘沉沙焰’是一种会封存人的记忆的药物,服下之后,之前的记忆便会被封存起来,除此之外,暂时对于身体不会产生其他的影响。但是‘沉沙焰’有一个长达十年的潜伏期,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服下此毒的十年后,如果有一个诱因,此毒就会被引发出来,恐怕之前令侄女的受寒伤风就是引发‘沉沙焰’的原因。而此毒之所以被称为‘沉沙焰’,就是因为它会导致高烧不退的症状,会使人烫的如同火焰一般。”容乾瞥了一眼脸色凝重的陆折墨,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但是此症在维持十天后便会自动消退。想来对于身体不会有什么大碍。今天已是第八天,如此再过两天,令侄女便能清醒痊愈了。”
陆折墨的脸色稍微缓了缓,“那么这次以后,‘沉沙焰’之毒还会再犯吗?”
“这个老夫就说不准了,也许此生不会再犯,也许下次遇到什么其他的诱因,此毒又会被引发出来。但是不管怎样,高烧十天之后,病症就会自动消退。”容乾顿了顿,“不知令侄女为什么会身中此毒?只为封存记忆,并不伤人身体。想来下毒之人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柳云弦闻言如遭雷击,她呆了呆,轻声喃喃道:“…素素?”
陆折墨突然间恍然大悟,他记得原来如初说过她从五岁的时候就失去了记忆。那个时候,只有她与素姨住在月泉谷中,那么下毒之人只可能是素姨了。但是为什么呢?素姨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忘掉以前的记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