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赶路,夜之铮终于带着如初回到了盛城夜府。见到如初的那一瞬,苏淡侬扑到如初身边,紧紧地握住如初的双手,眼眶微红,声音哽咽,“我的好孩子,你跑去哪了,知不知道伯母每天都在牵肠挂肚的想你?”苏淡侬急忙细细的上下打量如初,“在外面有没有受伤?”
如初的眼泪也扑簌簌地直往下落,“没有,夜伯母…”
“好孩子,不用再说什么了,你回来就好,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慢慢商量。不要再走了好不好?”苏淡侬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如初,可如初终是低下头没有说什么。
后面的夜嵊见到这种情况,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儿子的这场情路,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因担心如初触景生情,徒增伤悲,也怕她再次逃走,夜之铮这次没有让如初住在缀月阁,而是直接安排进了自己的凌风苑里。
苏淡侬以两人仍未成婚,这样于礼不和为由规劝夜之铮,岂料他固执地坚持已见。无奈之下,苏淡侬只好就此作罢,任儿子去了。
凌风苑的面积比缀月阁要大,东西两侧各有一排楼,中间以回环长廊相连。为了顾念如初的感受,夜之铮将她安排在东侧楼,而夜之铮住在西侧。
回来的路上,如初始终不曾开口与夜之铮说话。住到凌风苑后更是郁郁寡欢。夜之铮表面上一如平常,但是看到这样的如初却心疼不已。
凌风苑东西两侧楼的中间是箛凝湖,与缀月阁的飞雪湖中的水是一脉相承。箛凝湖犹如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从天而降,镶嵌在东西两排楼中间,有一曲尺形长廊横跨于一汪碧波清泓之上,连接东西两楼,迤逦蜿蜒。中间还有一个小巧玲珑、细致素雅的浮醉亭,坐在亭中,送夕阳,迎素月,看遍风光无限。
箛凝湖的外围有一圈猗猗绿竹,至身其中,绿意泱泱,幽情顿生,令人产生心旷神怡之感。尤其在夜晚的时候,月色溶溶,静水绿竹,风影婆娑,相映成趣。
如初站在东楼的窗边,凭栏远眺,下面的景色一览无遗,不啻一幅山水画卷。清风携着湖水的甘冽与绿竹的清香拂面而来,令如初神思恍惚。在月泉谷的时候她住的地方也有大片的竹林,在那里的清静过往也历历在目,只是不知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让她的一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夜之铮走了进来,看到了那个倚窗而立的寂寞丽影,心中的怜意和不忍大增,他轻轻地开口,声音有些许的低沉:“如初。”
窗前的身影微微颤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回转过身来。
夜之铮忍下心中的酸涩,“我把你的棉花糖带来了,你都不回头看一眼吗?”
“棉花糖?”听到这三个字的如初登时回过头来,待看清夜之铮怀中蜷缩着的小奶猫后,眼泪几乎流了下来。她伸出手将小奶猫抱了过来,轻轻地在脸上蹭了蹭,微微呢喃道,“小东西,你去哪了呀。让姐姐好找。”
棉花糖“喵呜”了几声,瞪着溜圆的眼珠看着如初,确定主人没有在生它的气后,埋头扎进如初的前襟内,并伸出软软的小舌头在如初雪玉般的脖子上欢快地舔来舔去,一改在夜之铮怀中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些天棉花糖在夜府中不是上蹿下跳寻找如初,就是静静地蜷缩在缀月阁中如初住的那间卧室的角落里,可怜的如同被人遗弃了一般。而现在看到主人的小奶猫终于变得活泼起来。
夜之铮看到这一人一猫亲昵的场面心中苦涩至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如初的眼中就再也没有了他的影子,眼中的真情实感再也不是因他而流露。这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太过糟糕,以至于他的心像被无数针扎一样疼痛。无力悲伤的感觉像呼啸而至的潮水一样向他汹涌而来。不,不能这样,夜之铮深吸一口气,他是名震江湖的夜府家主,即将上任的武林盟主,这江湖在他的掌握之中,而如初也是。他要得起这江湖,更要得起一个秦如初。
想到这里,夜之铮凝视着如初,慢慢的开口,“下月初八是我荣登武林盟主之时,同时也是我们大婚的吉日,如初,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让你毕生难忘的婚礼。”
盛大难忘的婚礼?听到如初耳中更像是莫大的讽刺。“如果我不同意,夜公子预备怎么处置我?”这是从离开广阳城后,如初开口对夜之铮说的第一句话。
万只蚁噬的疼痛在夜之铮的心脏中慢慢绞动。他勉强压下心中的凄凉,声音嘶哑,“你马上就是我夜之铮的妻子,我只会好好待你。但是我不保证你身边的人会怎样,比如现在还被关押在夜府大牢中的卓寒歌。”
如初恨得咬牙切齿,“原来你真的是这样的一个卑鄙小人,除了拿外人来威胁我,夜之铮你还会干什么?”
其实这些真的是我不屑于做的,但是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到还能怎么做,既能把你留在我的身边,还能不让你受到伤害。只是这些话,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夜之铮凝视着如初清致温雅秀美如玉的容颜,沉默了半响,“你好好呆在这凌风苑中。等到我们大婚后,我自然将他放出来。”
如初泠泠一笑,像是把他看透一般,声音凌厉决绝:“竹霜之仇,不共戴天。囚禁之恨,永世难忘。夜之铮,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如刀似剑的话语毫不留情得直直扎入夜之铮的内心,他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并泛起一阵细密的痛楚。他迈出去的脚步顿了顿,背影看起来是那样孤绝苍凉,而说出口的声音更是喑哑难听,“好,我等着。”
不怕怨恨,只怕离开。如果你在我身边,我还有弥补的可能。但是一旦放手,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不复拥有。囚禁的是你的人,禁锢的却是我的心。
爱比恨辛苦,恨比爱痛苦。说不清,到底是谁伤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