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好盛着竹霜骨灰的白玉坛子,如初吃下了一颗又一颗的蜜糖莲子,可是心中的悲伤痛苦却一点也没有减少。她轻轻用手摩挲着光滑的坛壁。似是要感受最后的一点竹霜的温度。
没有竹霜的缀月阁竟是这样的寂寞。可是原来在月泉谷的时候也是她一个人,那些岁月也是自己独自走过来的。当时并没有这样的体会,而如今却难熬的几乎悲伤欲绝。
怀中的棉花糖似是感到了主人情绪的异常低落,轻轻的“喵呜”了几声,还伸出****的小舌头乖乖地舔了舔如初的玉臂。如初抑制住想哭的冲动,将小奶猫抱得更紧,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棉花糖,如今就只有你陪着我了。”
往事已成空,犹如一梦中。除了这个骨灰坛和棉花糖,这里没有任何的东西是属于她的。
如初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这两样东西走了出去。没想到在缀月阁院门口却被两个侍卫阻拦住了。
一个侍卫恭敬的向如初行礼,“小姐,公子吩咐您不能出这个门。还请您回去吧。”
“你说什么?”如初不可置信地问道。
侍卫恭恭敬敬地又重复了一遍。
如初这回彻底听清楚了,露出了一个泠泠的笑容,“如果我今天非要走出这个门呢?”
“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下人。”想到自家公子的雷霆手段,两个侍卫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好,”如初气极反笑,“你们去给我把夜之铮找来,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拦住我。”
夜之铮听到侍卫的禀报后立刻赶了过来,看到坐在桌边面无表情的如初和桌上的包袱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慢慢地走到如初身边坐下,声音和往常一样温柔:“如初,今天做什么了。刚才娘亲还让我晚上带你过去吃饭。”
如初对夜之铮说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夜之铮,吐出的字眼却重如千钧,“放我走。”
夜之铮顿了顿,眸光微闪,但还是彷佛没有听见一样,仍是温柔地继续说道:“娘亲还说…”
“够了,夜之铮”如初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意,“我说让你放我走!我不是你们夜家的人,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夜之铮微微侧着身子,半边脸隐在阴影中,使得他本来就俊美不凡的轮廓,更加深邃。他紧抿着唇,目光有些黯淡,声音低沉暗哑,“如初,我说过了,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夜之铮,你还不明白吗?从竹霜死的那天开始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了。”如初决绝的话语狠狠地刺痛了夜之铮的心。
“如初,竹霜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夜之铮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你是我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缀月阁你可以自由出入,但是夜府的大门没有我的命令你今生今世都不能出去。”
如初紧紧咬着嘴唇,抑制住想哭的冲动。再抬起头的时候,神情已经淡的彷佛游离于尘世之外,“夜之铮,我会恨你的。”
胸中翻滚的疼痛几乎裂胸而出,以至于夜之铮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只要你不走,我的一切都任你处置。”
夕阳西下,秋风渐起,惊鸿掠过。美如仙境的雕梁画栋、斜檐镂窗、飞雪平湖和金粟花海恍若还是当初的模样,但是已经明月楼空。物是人已非,触目即惊心。
如初靠在临湖的窗子前,看着这湖水茫茫,千里斜暮。心情一片晦暗悲伤。不自由,毋宁死。她从来不是一个甘于顺从听命的人。她不知道她和夜之铮之间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但是她已经决定要带着竹霜回到月泉谷了,因为这里从来都不属于她。
在如初几次拒绝了去正院的云禧堂吃饭后,夜夫人苏淡侬亲自来到缀月阁看她。
“好孩子,”夜夫人紧紧握着如初的双手,眼眶微红,“所有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让你受委屈了。”
在夜夫人慈母般的眼神下,如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扑到夜夫人的怀中,轻轻地抽泣,“夜伯母…”
夜夫人温柔地拍打着如初的后背,“是我们夜家对不起你,不过好孩子你放心,以后我们会好好的补偿给你。”
如初摇摇头,抬起梨花带雨般的雪玉脸颊,“没有以后了,夜伯母,你能放我离开这里吗?”
夜夫人微怔,“如初你说什么?”
“我要离开这里,但是因为夜哥哥的命令我出不去夜府的大门,夜伯母,如果你真的疼我,就请帮帮我吧,如初会感激你一辈子的。”几次走到夜府外门,都被门口的守卫挡了回来,除了找夜伯母帮忙,如初已经被无他法。
夜夫人有些愕然,“你是说铮儿他…”没想到自家的儿子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苏淡侬颇感诧异。但还是苦口婆心的劝道:“府有太大的重任与期许压在铮儿的身上,那次的事情他真的是身不由已无能为力。如初,我从小看着铮儿长大,我了解我的儿子,他是真的喜欢你。你真的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夜伯母,您是知道我爹娘当年发生的事情的。”如初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原本我以为我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但是竹霜的事情却告诉我是我想错了。留在这里,只会增加我的痛苦。夜伯母,求你帮帮我吧。”
苏淡侬想起了当年素素和沈擎意之间那段纠结的往事,两人曾经爱的那样炽烈难舍伉俪情深,在爱意最盛的时候沈擎意却因为他的江湖大业突然要另娶她人。就是因为这样的一念之差,两人越走越远,几乎形同陌路。好在最后的时候,沈擎意幡然醒悟,决意推掉婚事。但是对于素素那样的骄傲的女人来说,背叛一旦形成再也无法挽回。那件事成为横亘在他们之间永世无法磨灭的痛。想到这里,苏淡侬心中微微酸涩。向来情深,奈何缘浅。她看着和素素长的有七分相似的如初,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