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一直没有见到如初,直到三年后,爹娘又带他去沈家做客。看到他东张西望的在寻找什么,那位美若天仙的素姨笑着吩咐身边的丫鬟:“秀锦,你去把如初抱来。”
“素姨,不用把妹妹抱来了,让这位姐姐带我过去吧。”七岁的陆折墨仪表堂堂已经宛然像个小大人了。
“这样也好,秀锦你好好照顾折墨少爷。”
陆折墨被带到花园,刚穿过一个汉白玉带状桥,就看到坐在一棵桃花树下的小人,手中摆弄着一只做工精巧的竹蜻蜓,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小脑袋看向来人。
眼前的小人再也不是襁褓中的那个还没长开的小婴儿了,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简直像雪做出来的一般,瞪着乌黑澄澈的大眼睛看着他,浓密的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粉嫩的嘴唇像花瓣一样甜美。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小人。
“你是谁?”小人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瞪着他,奶声奶气的说。
陆折墨走到小如初的面前蹲下,“我是陆折墨,你叫我哥哥吧。”
小如初歪着头冥思苦想了一阵,发出两个音节“蝈蝈。”
听到这不准的发音,陆折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哥哥。”
“蝈蝈。”
看到小如初一本正经的样子,陆折墨无可奈何,“好吧,随你怎么叫吧。”
小如初又低下头去摆弄那只竹蜻蜓,陆折墨坐在她身旁,隐隐约约能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味。果然是个没长大的奶娃娃,陆折墨暗自腹诽,却忘了他也才八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
小如初旁若无人的自己玩着,谁知一阵风吹过来,把那只竹蜻蜓吹到了树杈上。小如初抬头看着树叉,再看看自己,确定自己够不到后便小嘴一撇,“哇…”的哭起来。
陆折墨看到她哭的声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只好忍耐着哄她:“别哭了,我们再玩别的东西,好不好?”小如初看他一眼,哭的更大声了。陆折墨无可奈何,看看那两米高的树干,无奈地说:“好吧,你别哭了,我去帮你取下来。”哭声渐渐小了,小如初仰着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望着他。在这样的目光下,那个时候还没有开始学武功也从没有爬过树的陆折墨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他艰难的一步步往上爬,冷汗都冒出来了,最后终于爬到了树杈上,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取过竹蜻蜓,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如初,看,哥哥帮你拿到了。”
“蝈蝈真好…”小如初一直仰头看着,终于破涕为笑。
陆折墨看到小如初的笑容,听到她的夸赞,心里竟也有说不出的兴奋。谁知脚下一滑,在小如初的惊叫声中,他直直的跌落了下来。
小如初吓呆了,“哇…”的一声哭的比刚才还要响亮。抽抽噎噎的坐在陆折墨的身边,呼呼地往他身上吹着气,“蝈蝈疼…蝈蝈疼…”
陆折墨虽然疼的厉害,但看到小如初哭的小脸都红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把手里一直紧握着连摔下来的时候都不曾松手的竹蜻蜓拿给如初看,“如初,不哭了,哥哥没事,看这是什么。”
“竹蜻蜓”小如初欢呼一声,拿了过去,欢喜地拨弄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看看陆折墨,歪着头思考良久仿佛最终下定决心般,把手里自己最喜欢的竹蜻蜓递给陆折墨,“蝈蝈,小蜻蜓给你玩。”
看到眼前彷佛是玉琢出来的小人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雪白的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泪痕,却面带讨好的把竹蜻蜓塞到自己手里,那一刻陆折墨忘了疼痛,幼小的心里却滋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那时的美好画面印刻在陆折墨的脑海里,成为毕生都无法忘怀的珍贵记忆。有时候一种感情的产生很容易,但要长久的保留下来却很难。陆折墨觉得他好像做到了。
他慢慢长大,在无人的时候,常常拿出那块象征着他和如初定亲的玉佩,细细的摩擦端详,想到不久的将来如初就能住在他的家里,永远不会和他分开,心中的喜悦就无法抑制的泛滥开来。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一场正邪之间的战争,颠覆了他心心向往的未来。有一天娘亲抱着他哭的很伤心,说她的好妹妹和如初失踪了。…只是失踪,那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她的。他安慰着母亲,眼睛却涩涩的疼。后来他带着下属找过很多地方,甚至东梧大海,南越荒山,西北大漠,都留下了他苦苦找寻的痕迹。只是每到达一个地方,他充满着信心。每离开一个地方,他却感到深深的绝望。一年后他的父母命他放弃寻找,表面上的他看似恢复成原来那个飒飒风姿,丰神俊朗的陆家公子,但他的心里总有一个隐秘的缺口盛着别人难以触及的悲伤。永远无法抚平。
那天他见到夜之铮身边的少女,初时有些晃神,只觉得她的眉眼很熟悉,但是她跟在夜之铮的身边,而且不姓沈,应该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妹妹吧。但是后来他越想越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那个少女也叫如初,虽然不姓沈但是素姨好像是姓秦,也许她后来跟了母亲的姓。虽然他只见过小时候的如初,但她现在的模样和素姨有几分相似。他越想心情越激动,如果…那是如初…
今天娘亲的一番话让他彻底冷静下来,是的,他一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夜之铮。虽然如今已经确定如初就是当年那个小妹妹,就是自己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可是如初已经显然忘记了小时候的事,忘记了他,而且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之下,竟让夜之铮先找到了她,现在任谁都可以看出夜之铮很喜欢她,在一向情不外露的夜之铮眼里甚至能看到不加掩饰的情意,这还是第一次。而如初的拒绝恐怕也是因为他,这样的说来,如初对他应该也…
那么他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