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呀呀呀,少督军威武啊,仅仅只用一招,就当场毙命了一位大剑师!”一个夸张的尖叫声,迅速打破了广场上的沉寂。众人惊醒过来,发现黑袍军师正带着一脸的惊艳,赶到了商芥的面前:“少督军真是进步神速啊!”
商芥也不跟他客气:“切,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狼骑兵们一个个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这才刚刚反应过来,就迫不及待地爆发出一阵欢腾:“哦吼,威武!少督军威武!……”
这时,商芥赶紧扬起双臂,尽情地接受着狼骑将士们的欢呼,这一幕,老狐狸商梓方则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只见他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捋着他那标志性的山羊胡,就像是喝醉了一样,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胜利的喜悦之中。
许久,黑袍军师似乎是意犹未尽,就见他忽然指着地上的冰块,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奴……奴隶而已,不能擅杀?这你都信?你不死谁死?”
按理说,冰霜新星的冰封效果只能持续五秒钟的时间,而此时,五秒钟早就已过,而且还是在炎炎夏日,可尸体碎块仍没有要解冻的迹象,依此可见,后来那一发寒冰箭到底有多厉害。
“怎么?那小子临死之前还来了个‘无’?”商梓方嬉笑道。
商芥一听,当即就冲着地上的尸体碎块做起了鬼脸:“无……无……”其嘴脸之丑陋,腔调之恶心,所造成的杀伤力丝毫不亚于鞭尸。
“哈哈,他是想说什么?”黑袍军师明知故问:“难道是想说我们‘无耻’么?”
谁知商梓方一听便大笑不止:“哈哈哈,看来那小子真是到死都不服啊!哎呀,无耻,无耻,实不相瞒,老夫活了四百多年,这两个字也听了无数遍,可怎么每次听了都觉得那么想笑呢?啊哈哈……”
“哼哼。”商芥冷哼一声,说道:“在当今这个世界上,谁还管你无耻不无耻,如果无耻到了一定境界,而且最后还能成功,那就是不无耻。堂堂的大剑师,空有一身本事,一招没发就碎了,这才叫真无耻。”
“说得好,说得妙,不愧是老夫的儿子,哈哈哈哈。”没想到这一嘴的歪理,竟引得商梓方连连夸赞。
“呃呵呵,对,说得好!”一时间,左右纷纷附和。
随后,黑袍军师若有所思地说道:“哼哼,不过说实话少督军,就我们刚才那一套连招,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啊,普通人恐怕挨上半招就会一命呜呼,这莽夫居然还能说出半个‘无’来,这足以说明,他倒还的确有些本事。”
“那岂不是更加印证了他的无耻么?”商芥一脸的讥诮。
商梓方那老贼一听,立刻放声大笑:“哈哈哈,他岂止是无耻,我看他简直是无耻透顶,哇哈哈哈……”
“不是无耻透顶是什么?”商芥朝着地上的尸体碎块瞥了一眼,然后鄙夷地啐了一口:“这家伙空有一身本事,出门却忘了带上脑子,真是傻得可爱,嘿嘿嘿。”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是在笑着,然而此时,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到底笑得有多心虚。
刚才那一战,只要是稍微有点见识的人一看便知,那黑袍军师的冰霜新星才是得胜的关键,正是由于受到冰封的束缚,那大汉瞬间就变成了活靶子,得益于此,其父商梓方才能舒舒服服地打出了死手,而就在寒冰箭没入大汉身体的那一刻,战斗其实就已经结束了!
明知是多余的一刀,却不得不补,要是换做常人,那将会是一种怎样复杂的心情呢?然而,这仅仅是指常人,而商芥这货又岂会是常人,此时,他正在心里暗自庆幸着,庆幸自己眼疾手快,同时也在暗自赞美着,赞美自己已经将无耻运用到了极致,否则,这么一场精彩的大戏,可就完全没他什么事儿了。
再看那黑袍军师,此时正偷偷抹着额头上的细汗,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大获全胜了,他怎么还会感到一阵后怕呢?刚才那一场激烈的战斗,对方是个与他同级别的大剑师,因此,他不得已才使出了全力,因为只要稍微有所保留,一旦让对方抓住了哪怕是一丝的喘息机会,自己这一方肯定就会有人受到重创,所以在无奈之下,他一不小心就抢了商芥那小子的风头。
一向心机甚重的他深知,老督军一心想要传位于他这个最得意的儿子,怎奈,即便是这个最得意的儿子,也未免太嫩,实力也很勉强,大有扶不起来之势,先别说战团内部,就连在本族之内,那些长老之中实力在他之上者也不在少数,他仅仅是仗着装备的优势才算勉强站住脚根。
他需要威望,他迫切地需要威望!而偏偏此时大战已过,如此能积攒威望的绝佳机会还能有几回?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即便是出于无奈之举。以他对这父子俩的了解,他们可不会去理会这么多,他们所在乎的,只是最终的结果是不是对他们有利,谁妨碍了他们的好事,谁就会倒霉,而且他们是出了名的狠辣,出了名的不择手段,即使是同族人,又是同处于督军高位的他,也不得不万般小心,否则,难不保今后,他们会对自己使出什么阴招。
幸亏……幸亏自己补救及时!纵使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商芥小子上演了一幕厚颜无耻的神补刀,但最终,他还是凭借自己的机智,成功地将所有功劳全部都戴在了他的脑袋上……么的,呸!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叫做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流氓儿混蛋!
正想着,只见黑袍军师又好好地抹了一把细汗,然后无意中一回头,这才发现那原本是尊贵不已的公爵,已经瘫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欲哭无泪。虽然他身上的冰封早已褪去,但整个身体已经被冻僵,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此时正孤零零地坐在那儿打着冷战。
黑袍军师不禁在心里好一通坏笑,心道可以呀,看来你小子还算是练过的,否则也不会在吃了大魔导师的冰霜新星之后,还能活着坐在地上喘气儿。
“嗯哼。”黑袍军师用法杖捅了捅身边的商芥,示意这里还有个半死不活的人。
顺着他的示意,商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公爵:“像一条死狗!”一句话刚说完,他的胸口便泛起一阵阵恶心,他就是这么真实的一个人,对失败者和弱者有种与生俱来的,由衷的厌恶。
这时,商梓方也将目光转移到了那倒霉的公爵身上:“哼,仗着自己的公爵身份,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莫说是你一个区区的公爵,就算你们国王来了,老子杀他照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说着,他又向后方招了招手:“书记官,你来告诉这小子他到底有多大,也好让他清醒清醒。”
“回禀老督军,大,很大。”一位法师装扮的狼骑军官走了上来。
“恩?”商梓方佯装一惊:“很大?很大是多大?”
“三等奴隶!”书记官回答得干净利落。
“哈哈哈……”顿时,周围恶笑连连:“奴,奴隶,还特么是三等……”
少时,商梓方强行憋住笑,并摆弄出一副极尽挖苦之色:“咿呀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小子可不许糊弄人家啊!”
“呃……呵呵。”只见那书记官讪笑两声,而后瞥了一眼公爵,再讥讽道:“回禀老督军,属下就是再贱,也还不至于去糊弄一个奴隶。”
正说着,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依照战团规定,奴隶分九等,再以中州帝国为例,国王,是一等奴,晴川郡的大公,是二等奴,这家伙就是晴川公爵,老老实实的一个三等奴。”
商梓方将他那无比丑陋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公爵那张早就已经绝望了的面孔上,并不再开口,也是,既然国王都已经是奴隶了,那他还需要再说些什么呢,一切都已经尽在不言中了。
良久,只见他勾了勾手指,身后的书记官立即就心领神会地递过来一个项圈,一个黑乎乎的项圈,乍一看那项圈与狗脖子上所戴的并无二异,但是再仔细一看呢,倒还是有几分讲究,而且上面刻着一个大写的“三”字。
商梓方拿着那项圈,踱步走到公爵身边,然后缓缓蹲下身子:“你小子不是要尊严吗?喏,这个三等奴隶项圈就是你的尊严。”说着,就将项圈缓缓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再用力一扣,咔嚓一下,那项圈便锁紧了。
“都给我把耳朵竖起来听好了,从这一刻起,老夫才是这里的王!”他拍拍两手,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然后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摇着大拇指,发出了震天狂啸:“天阶二公子亲封的晴川王!”
“晴川王晴川王……”经久不息的回声响彻云霄,直将众人的耳膜震得嗡嗡作响。
……
当回声过去,一时间,广场上再次变得鸦雀无声。不久,商芥晃悠悠地踱到公爵身旁,狠狠地羞辱道:“还特么王族代表,还在做梦呢吧,快醒醒吧,也不看看现在是谁的天下。”
说罢,一伸手,将公爵头上的王冠粗鲁地揪了下来,并在手里颠玩了两下,然后再冷哼一声,倏地一下抓住公爵的胸口,一把将他提溜了起来:“你这条小命就暂且先给你留着,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着,滚吧。”
他一边抽打着他的脸,一边咬牙切齿:“不过呢,你小子的尾巴可得给我夹紧了,万一哪天不小心再惹着老子,那老子可是随时都能再去取的哟。”
可怜公爵刚刚受到冰霜新星的重创,还没有从寒冷的折磨中走出,就又被抽得晕头转向,而且大半张脸都已经泛青,这才要转身离去,却又被一个冷冷的声音叫住了:“等等!”
“刚才那莽夫,想来之于你也是个颇为重要之人,再怎么说,你也是一公爵,我们呢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只见商梓方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子将脚下的战斧拾了起来:“扛回去吧,就全当是给你留个念想,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抱着哭一哭吧,既可以当成是祭拜故人,也能给自己长长记性,避免以后再犯傻!”
说罢,他就将那柄重型战斧往公爵的肩膀上一搁,而此时公爵的身体正值虚弱,体力当然不支,就见他当即一个趔歪,险些就被压瘫在地。
“哈哈哈……”这本该是令人心酸的一幕,却再次引来阵阵恶笑。
公爵涨红了脸,却始终一言不发,也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他只是吃力地扛着那柄战斧,在周围的恶笑声中默默转过身去,然后一步一个踉跄,一步一个踉跄地缓缓离去,沿途散落了一地的悲伤。
商芥喜滋滋地欣赏着公爵那狼狈不堪的背影,心中却有些迷惑不解:“父亲,那柄战斧……可不得了!真就这样让他给扛走了?”
“哼哼,怎么?你还害怕他跑了不成?”商梓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从现在起,这小子就是特么的一个活死人!就暂且让他替我们保管着吧,安全着呢。”
“噢……”商芥顿时恍然大悟。
就这样,堂堂的晴川城公爵,独自背着一柄六百多斤重的巨型战斧,浑身湿淋淋,颤微微,最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