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六年发生了许多事,但最后还是以聂双之死落下了帷幕。聂双和杜伟的地盘被依法取缔,杜伟在聂双刚死后的那段时间,天天有些神经质的怀揣利刃到处红着眼寻找卷毛,可是卷毛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了。
肖建飞曾经固执的认为只有他们兄弟间几个才是人间真仗义,可是通过聂双和杜伟他才认识到,原来别的兄弟们间的情谊也是如此的令人钦佩。
赵凯旋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和车站派出所的张所又在车站对面盘下来个大型商场,但自己并不经营,都租给江浙人搞批发零售小商品商贩,每年的房租让王涛等人瞠目结舌。赵凯旋迅速的又买了一辆桑塔纳2000,这回不是二手车,赵凯旋有点小得意。
爷们是最让肖建飞担心的人,她现在不怎么和肖建飞等人联系,偶尔来一回也是借钱,然后拿钱就走,连多坐会都不肯。肖建飞等人打了几次电话让她带着疯子过来喝酒,可是爷们总说约了场子,和人打牌呢。
真正让肖建飞喜出望外的是结巴出狱了,他的刑期并没有到,但因为减刑本来在年底出狱的他,在年初就出现在肖建飞的面前。
结巴还是入狱前的那件夹克,只是脚上出奇的穿了一双蓝色的老棉鞋,这种棉鞋现在连农村人都不穿了,可是现在穿在一向很讲究的结巴的脚上,这让肖建飞心里十分的难过。
结巴站在肖建飞的小屋里面,有些手足无措,他怎么进去的大家都知道,他担心了四年就是出来怎么面对肖建飞等人,他真的有些结巴了,他有些艰难的对肖建飞说道:“飞哥……”话没说完就红了眼。
肖建飞让他坐下,点了一支烟递到结巴的嘴里,他知道结巴不是狠角色,他这几年在大牢里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可是这些终究过去了。他在结巴身边坐下,揽着结巴的肩膀说道:“出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好让我们去接你?”
“减刑了,我谁也没说,就自己晃荡着回来了。”结巴说道。
“回来就好,等我通知凯旋王涛他们,咱们出去好好喝几杯,这些年,你憋坏了吧?”肖建飞说道。
“飞哥,你怎么不骂我几句?我怎么进去的你知道,我也知道你最讨厌这些事,可是你怎么就不问我。怎么就不骂我?”结巴红着眼,他觉得肖建飞对着他大骂才对,那样才说明他还把自己当兄弟,可是现在肖建飞连问都不问一声,这让结巴很不安。结巴可怜巴巴的看着肖建飞,他希望看到肖建飞暴跳如雷,如果肖建飞真得如他所想那样的指着他大骂,他也就放心了,可是没有,从头至尾肖建飞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并没有一句责怪的话。
“我干嘛要骂你?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咱们是兄弟,一辈子的弟兄,我担心你都来不及,干嘛还骂你?”肖建飞有点奇怪地说道。
结巴把脸埋在双手之中,只能看见他的肩膀抖动着,肖建飞没有说话,仍是揽着他的肩膀,任由结巴发泄着,将近四年的郁结总要发泄出来。
晚上多年来的弟兄们终于聚齐了,只是多了杨保国和杜伟。杜伟在平静下来后就天天和肖建飞等人厮混着,他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觉得自己天天在家无所事事,心里空荡荡的,他不能让自己单独待着,那样他会发疯一样的想报仇,他从小就在一起的兄弟不明不白的死了,早知道这样,他宁肯把那什么破地盘给让出去,自己吃点亏怎么了?自己丢人又能如何?总比失去兄弟强。
爷们和疯子是最晚到的,爷们的脸色有些苍白,可是疯子的脸更可怕,他居然脸色泛着青色。肖建飞看着二人问:“怎么了?你俩都病了?”
爷们点点头,懒洋洋地说道:“最近不舒服,老是觉得身上没劲。”
王涛大喜:“****,胃口怎么样?恶心不?泛酸不?”
爷们瞪着他:“滚你大爷的,你想哪了,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疯子从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抽烟,烟雾笼罩着他青色的脸,显得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菜上齐了,肖建飞端起杯子对着结巴说道:“来,同志们,欢迎我们的兄弟结巴光荣的复员回来。”
大家纷纷起哄举杯,只有爷们和疯子二人没动,爷们端起茶杯解释道:“最近我不舒服,真不能喝酒,我以茶代酒了。”说完她又指着疯子说道:“上次疯子被刘老拐整出了后遗症,现在经常头疼,一点酒都不能喝了,大家只管开心,别管我们。”
王涛不愿意了:“****啊,疯子就算了,我不扯妹夫的事,可是你爷们什么时候装过娘们?你不喝不行,你只要不是怀孕,今天这酒说什么都要喝,不然结巴都不会放过你。”
“真的不能喝酒,现在只要喝一点我就要吐得翻江倒海,你何必要看我出洋相?”爷们少有的没跳起来。
赵凯旋对爷们豪气地说道:“妹妹,你和疯子哪里不舒服只管去看,没钱只管找我拿,你哥哥这点钱还是有的。”
刘静狠掐了他一下,白着眼说道:“知道你心疼爷们,但有钱也不是这样烧的,你就不会收敛点?”
王涛依然对着爷们不依不饶,他还要接着和爷们争论,被肖建飞栏了下来,大家一起喝完杯中酒,肖建飞问爷们:“疯子是后遗症,那你呢,你哪里不舒服?”
爷们没想到肖建飞突然会问她,她有些慌乱的看了眼疯子,疯子却低着头谁也不看,他没端杯子,也没动筷子,只是一只接一只的抽烟。爷们艰难地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重感冒,一直没去看,回头去看看就得了。”
肖建飞深深地看着爷们,他有些怀疑爷们有事在瞒着他。爷们在肖建飞的目光下愈发的慌乱。这时候,疯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突然站起来对大家说道:“我头疼的厉害,我先走了,哥几个喝着,回头再聚。”说完谁也不看,急匆匆的走了,连爷们都没等。
一桌人全都安静下来,大家把目光都看向了爷们,爷们苍白的脸上竟然急出了一丝血色,她眼神飘忽的看着大家,最后才强笑着说道:“我们吵架了,最近天天吵,这厮现在翅膀硬了,敢和本座叫板了,你们先喝,我去收拾他。”说完站起来就走了。
杨保国一直注意着爷们和疯子,他看出了些眉目,但桌上这么多人,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他给肖建飞使了个眼色,端起酒杯笑着说道:“这疯子看来是被刘老拐打傻了,居然敢惹爷们不高兴,我估计今晚他要跪搓板了。”
“是呀,是呀,他不但要跪搓板,还要在搓板上撒一把绿豆,再撒一把图钉,这样方解爷们心头之恨。”爷们的话没有骗到肖建飞等人,但王涛看来是相信了,他有些幸灾乐祸,疯子这小子真不开眼,连我和凯旋都不敢惹爷们,你天天和爷们在一起,你却当着大家的面儿去招惹爷们,你不是嫌命长是什么?
赵凯旋看了看肖建飞和杨保国,他也笑着说道:“光跪搓衣板可不行,头上还要放一痰盂,接满水,让这厮一直跪着,水要是敢撒出来,就让疯子跪路边去,晚上不让上炕了。”
王涛指着刘静笑道:“嫂子,你是不是天天就这样对待凯旋?看我这哥哥业务多熟练。”
桌上的气氛被几个人刻意的搅合之下缓和了起来,但是肖建飞的心头却是沉甸甸的,杨保国使的眼色他看见了,这让他有很不好的预感,他在心底默默的祈祷着,千万别让爷们和疯子再出什么事。
红姨一直坐在结巴的旁边,她没有听别人说的什么,她只是不停的给结巴加菜,她对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外甥有种莫名的感激和内疚,要是没有结巴她就不会和王涛相遇,可恰恰是她和王涛的相恋让结巴在朋友中很难做人。她一直温柔的看着结巴,这让结巴很不好意思,他低声对红姨说道:“别管我了,我自己能来。”
红姨旁边坐的是刘静,刘静抿着嘴笑道:“这是你小姨心疼你,知道你这几年在里面受苦了,你就多吃点吧,王涛还没这待遇呢。”
王涛没心没肺的端起自己的盘子递过来说道:“老婆大人,你也给咱来点呗,不能看见结巴就忘了我啊。”
那天喝完酒后,肖建飞把杨保国和赵凯旋留了下来,肖建飞看着杨保国问道:“怎么说?”
杨保国没有丝毫的犹豫:“我怀疑爷们和疯子吸毒了。”
肖建飞和赵凯旋大惊,这怎么可能,他们虽然没有接触过毒品,但知道毒品的厉害,以前总觉得这些离自己很远,可是现在自己的兄弟也沾染上了这些,他们怎么不着急?
肖建飞有些急眼了,他问杨保国:“你确定吗?”
“百分之八十,我有个兄弟就是吸毒死的,最初的症状就和今天爷们和疯子相似。但我不可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就是一定吸毒,我也想他们就是得病了,但看他们的样子不像。”
肖建飞和赵凯旋相互看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惊讶和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