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晴朗的天,清晨的太阳刚刚探出了头,它少有的有些娇羞的看着大地,有些温馨,有些含情脉脉。晨练的人们都已经回到了家里,而工人们则已经踩着上班的铃声进入厂里,在各自的岗位上开始新的一天的忙碌。买菜的老人们还在家里懒洋洋的洗漱,偶尔会有个别的老人会看着窗外的天感叹一句:“真是一个好天气。”时间在此时仿佛停止了匆匆的脚步,只有太阳的脸越来越红,它的热情终于让大地有了些许的明亮,少许的温暖。这样的天,这样的时刻,怎么看都是一片宁静,一片祥和。
聂双的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他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遮挡自己头上的纱布。他和杜伟仍和平时一样在市场上巡视着,每当此时他们都有一种成就感,这个地盘是他们兄弟二人打下来的,是他们的用鲜血和汗水换来的胜利果实。但是现在已经有人开始窥伺他们的成果,他们只能奋起抗争,用生命去捍卫也在所不惜。
但今天整个市场并没有人出摊儿。他们马上发现了问题所在,在街道的两头站了一二十个人,每当有人在路边摆摊儿的时候就会有人过去进行威胁,而他们手下的人可能是昨晚回去的太晚,到现在居然还没有一人赶到。
聂双和杜伟看到了卷毛,他带着耗子在一辆出租车里面坐着,卷毛看到聂双和杜伟的时候还向他们摆了摆手。聂双知道卷毛今天一定是有备而来。他低声对杜伟说道:“你赶快去叫飞哥,让他带人过来,我在这守着。”
杜伟担心的看着他说道:“还是咱俩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在这没有用。”
聂双摇着头说道:“你赶紧去,我在这看着,咱俩都走就显得咱们太软蛋了。”
杜伟没有再坚持,他只是拍了拍聂双的肩膀转身走了。耗子带着人赶了过来。聂双回头看了看走远了的杜伟,向耗子迎了过去,双方迅速的接近。
耗子仍然是那根胶木棒,他决定今天要狠狠教训一下聂双,可惜今天王涛不在,不然连王涛一起收拾了。前天夜里的事太窝囊了,连大哥都气得一晚上没睡,他们准备了一整天,就等着今天来收拾聂双他们,如果肖建飞王涛他们还敢出头,就连他们一起废了。
卷毛也下了车,依然拿着他的那个钓鱼包,里面还是那只五连发,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从他手里抢走自己的武器。如果前晚他惦记的是聂双他们的地盘的话,今天他等待的是王涛和肖建飞的出现,他们今天敢再出现,卷毛会毫不犹疑的开枪,一定要把他们打残。卷毛混了快二十年了,前天夜里的事对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是不能忍受的,就是为此坐牢也比被人耻笑的强。
耗子看着聂双冷笑着说:“看来昨晚打你打得轻,今天你还敢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脑袋?”
聂双的手放在腰后攥着杀猪刀的刀把,他并不说话,只是轻蔑的看着耗子,这个在学校谁见谁欺负的老实疙瘩,现在居然这么嚣张,他一定是脑子坏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个社会是多么的残酷,天真的以为自己找了个所谓的大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耗子很愤怒,他觉得自己受到侮辱,自己现在也是在外面混的,你聂双有什么?不就是坐过几天大牢。你有什么牛逼的?他抬手就给了聂双一下,聂双躲了一下,但没有躲开,胶木棒狠狠地砸在肩膀上,聂双向后退了一步,但他没有还手,他在拖延时间,在给杜伟争取时间,要是现在还手的话,自己一定比昨晚更惨。
耗子没有想到聂双没有还手,他有些意外也有些得意,你聂双不过如此,你也知道害怕了。他抡起胶木棒又狠狠的向聂双砸去,不过这次聂双躲了过去,但是聂双已经被人围住了,他躲开了耗子的胶木棒,却没有躲开身后的人。
聂双身后的人给了他一刀,跟着身上连续挨了几刀,聂双终于忍不住了,他知道自己一定撑不到肖建飞的到来。他拔出了那把杀猪刀,在自己即将被打倒前,把刀插进了耗子的胸膛。耗子像被定格一般站在那里,他吃惊的看着聂双,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的胶木棒已经掉到了地上,手捂着胸口,鲜血慢慢的流了出来,耗子知道自己完了,这一刀要了他的命,他终于看到了死亡的狞笑,他大喊了一声:“大哥。”倒在地上,仿佛此时只有卷毛这个大哥还能挽回他的性命。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他们看着倒在地上的聂双和耗子,聂双的头又被打破了,棒球帽也滚落到了一边,身上也被扎了几刀,可是他正慢慢地爬起身来,而此时的耗子却只有出的气,再没有进的气。
即将走过来的的卷毛仍然不慌不忙,这么多人收拾一个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是耗子临死前的那声大喊却让他感到了危险,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但他看到躺在地上的耗子时,耗子的双眼已经开始上翻,对卷毛这样久历风雨的人,马上知道了耗子完了,这个一直极度崇拜自己的小兄弟完了。他怒发冲冠,前天的事就已经让他无法忍耐,可是今天自己这个最听话,最老实的兄弟却被人捅死在自己的面前。他想都没想就给了聂双一枪,聂双身子一震又仰头摔倒,他的胸前被打出了一片细密的弹孔,五连发的炸子把聂双的胸口几乎打穿。
聂双挣扎着又爬了起来,他手里仍然紧紧攥着那把杀猪刀,他恶狠狠的盯着卷毛,摇晃着向卷毛走去。
卷毛的第二枪又响了,这次炸子打在聂双的肚子上。聂双像被人狠跺了一脚一样又向后摔去。他躺在地上,看着清晨的太阳,有那么一会感到有些恍惚。但很快他翻过身来又向卷毛爬去,这时他已经站不起来了,他剧烈地喘息着,努力地向卷毛慢慢爬去。
卷毛对着聂双的头打响了第三枪,枪响过后四周一片宁静,卷毛的小弟们彻底蒙了,这回事闹大了,很多人已经开始向后退去,他们不敢看趴在地上的聂双,也不敢看端着枪杀气腾腾的卷毛。
卷毛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直至此时他才抬头看向四周的兄弟们,他仍然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枪装进钓鱼包,迅速的挤出了人群。
杜伟赶到肖建飞家的时候,肖建飞还在睡懒觉。等听明白杜伟的话后,肖建飞赶紧一通电话把赵凯旋和王涛等人都叫上,可是当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公安已经来了。现场拉起了警戒线,公安们有的在拍照,有的在作着纪录,还有的在向围观的人询问着什么。
肖建飞和杜伟远远的看到公安的时候,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他们看着警戒线外面围观的人群,一时竟然都有些胆怯的感觉,他们害怕自己的感觉会带来真实的不幸。可是当他们挤进人群的时候,他们还是一眼看见了那地上的两具尸体,聂双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而他的同学耗子就糖在他身边不远处,但只有胸前的一片血迹,看起来要比聂双要少了些狰狞。
杜伟疯了一样向前冲去,他没有冲过警戒线就被公安栏了下来,杜伟对着公安大喊:“我知道是谁,我知道是谁杀了聂双。”他不断的吼着:“是卷毛,是卷毛那个杂种杀了聂双。”
楼下的喧闹终于惊动了聂双的父母,当他们下楼看见地上的尸体是自己的孩子时,聂双的母亲一声大叫就晕了过去,而聂双的父亲则紧紧抱着自己的老伴,哆嗦着嘴唇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眼光呆滞的看着地上儿子被打得差不忍睹的尸体。
公安一直试图让杜伟安静下来,可是杜伟像疯癫了一般嘶吼着,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拼了命的撕扯,他嘴里还是不停的喊着:“是卷毛,是卷毛,是卷毛那个杂种杀了聂双。”他的脸上涕泪横流,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恨,他恨自己怎么就丢下聂双自己走了,把自己的生死兄弟孤零零的丢下自己跑了。这样的感觉让他窒息,他红了双眼,他要为自己的兄弟报仇,可是身边的人死死地抱着他,他拼命挥舞着拳头打向每一个他能够看到的人。
最后还是肖建飞狠狠的给了他一拳,对他喊道:“你******要报仇就要像个爷们一样,你这样报什么仇?你这样只能让自己被泪水淹死。”
杜伟如脱了力般的瘫软在地上,他呆滞了片刻,然后坐起来推开肖建飞的手对公安说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你们现在可以做笔录了。”
肖建飞带着赵凯旋王涛等人退出了人群,他看着人群中两具尸体和瘫软在地的俩个老人还有杜伟,一时有些茫然,自己这些人整日打打杀杀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转头看向赵凯旋和王涛问道:“你说这都是为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