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良心不安在作崇,自从胖纸鹦鹉被二哥爆头后,我总有些心神不宁。
虽然我平日特么不待见这只小鹦鹉,可一旦它来我凤仪宫,除了偶尔被我捆起来耍一耍,我都让小桃红跟侍候大爷似的管吃管喝的。
我看经此一事,这小鹦鹉怕是不会再来的了。
不知怎地我就想到了秋狝时的那头熊崽,也是头也不回地跑了,毫不留情。
虽说不是我的宠物吧,可那一身膘好歹也是从我凤仪宫的吃食给养出来的。
我心里头莫名的不痛快,又想到大哥的亲事,第一次生出主动去找皇帝的念头。但我很快就打住了,现在宫里已经流言满天飞了,我要是贸贸然跑去见皇帝,指不定会被传得多疯魔。
这么一想,我就更不痛快了。
此生就没这么窝囊过,皇后我何曾有过如此束手缚脚的时候?归根到底都怪皇帝,要不是他没事跑我这儿睡觉,我也不至于背这么大的黑锅。
虽然我叫小桃红把消息放出去,但信之有,不信之更有。有的不敢来问我就在背后私议,有的敢来问我也被我当面轰走,同样的还有第三种。
像平日我身边宠儿一般的莲妃,就是个没皮没脸的特殊情况。
“娘娘,有什么疑难您尽管跟臣妾说,兴许臣妾能帮得上忙。”莲妃一脸隐晦地冲我暗示性眨眨眼。
我默然,其实凭自我感觉,我也没觉得跟她关系好到哪里去。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也许是秋狝夜宴我帮了她一把之后,莲妃似乎认定我俩感情笃定得十匹马都拉不动,凭仗着皇后娘娘跟前的大红人这层微妙关系,最近气焰颇有些嚣张啊。
不过她始终以我马首是瞻,要不是她在我面前挺乖,我可是不会让她打着我的名号到处横的。
只不过,她这话什么意思?
我瞟了一眼那微微荡漾的神情,就知她同样是想歪的那拨人。
“本宫没什么疑难。”我木着脸拒绝她。
莲妃小脸蛋有些垮,她倒也不气馁,看那模样只当我害羞……她当我害羞、害羞、害羞!我居然被当成不经事的青涩丫头看待,简直奇耻大辱!
我嘴角一抽:“莲妃,这阵子可是闲乎?不若为本宫洗手作羹汤,本宫甚是怀念你的荷莲全宴。”
这下莲妃整张小脸都垮掉了,她嗫嚅道:“娘娘,这都秋末近冬了,哪来的莲子呀……”
我轻哼,那就不要出现在本宫面前。她本是多么婉约可人的楚楚美人,在我眼里就是行走的大莲豆。我馋的时候又不能吃你,老是蹭到我跟前作甚!
莲妃悲戚戚地看着我,那小眼神就好像我是无良主顾,嫖完不给钱的那种。
我正琢磨着找借口打发她走,她扭捏了一阵,美眸一转,柔声说:“娘娘,有件事不知您听说没有。”
我轻挑眉,最近宫里还有别的事?枉我孤陋寡闻,最近天凉,我天天猫在寝宫不出门,心头不痛快,连带着小锯子带回来什么小道消息也不怎么爱听了。
这宫里人人都爱八卦,我是身兼数职,还寂寞无聊。莲妃别看那清丽脱俗得跟仙儿一样的人,实质上是一顶一的八卦份子。
不过我打量她的神色,不只八卦这么简单。
“平日您不是总记挂着彤婕妤么,可臣妾看她未必记得您的好。”莲妃这话一股子酸味,我撇嘴正要发作,她赶忙说:“臣妾看啊,她是巴结上了朱妃了。”
哟,这可真是奇闻。
我突然来了兴致,好整以暇地等她接着说。
莲妃见我可算提神听她说话,顿时起劲儿了:“这可不是臣妾胡说的。臣妾虽不曾见过,可这宫里已经不只一位姐妹瞧得分明,彤婕妤如今可是巴结起了朱妃,三天两头聚在一起倒是有说有笑。不止如此,还互赠珍贵的信物呢……”
我微讶,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宫中论关系交情,朱妃跟我关系不好,是人尽皆知的事。虽然我俩秋狩之时放下成见合作一曲,但事后依旧相形水火,自然不会有人以为我俩当真化敌为友。
至于我与彤婕妤的关系……正如莲妃说的,往日彤婕妤在后宫最大的靠山就是我,在外人眼里就是我罩的她,关系不止一般的铁杠杠。
可是朱妃和彤婕妤呢?若说在秋狝之前她们的关系仅有点头之交淡如止水,那秋狝过后的朱妃可是恨她恨得牙痒痒,徒手撕她的心都有了。
这样关系恶劣的两位怎么就突然好到一块去了,实在让人想不透。
莲妃掩嘴轻笑:“您可能不知道,这彤婕妤可是把她手头宝贝得不得了的火云镯转赠给朱妃了呢。”
火云镯?
“您近日养在凤仪宫恐怕不知,朱妃得了那火云镯以后那得瑟的哟——”莲妃低低冷哼,“她这几天可是天天举着手腕到处晃,生怕别人看不见这玩意呢。”
我靠着椅背托腮,火云镯玉泽天然红艳如吐焰,仿佛天边晚霞云彩,不说那玉有多稀罕,就论京中也是难得一见。
宫里人人都有私底的宝贝,除却皇帝御赐,端看谁家中得宠家底丰厚,手头拎出来的是什么样的宝贝。彤婕妤刚入宫时这宝贝就被人眼尖地瞧见了,彤婕妤虽无刻意炫耀但也不加掩饰,人人都知她有多钟爱这只玉镯。
我是不知朱妃是否知晓这火云镯的来历,但我肯定她是直把人家的心头宝生生给剐了出来。这火云镯是彤婕妤头一天入宫时佑嘉皇帝亲手所赠,意义非凡,端看她有多珍视便可窥得一二。
且不论彤婕妤是否真心,如果说这事是朱妃故意要彤婕妤让出这只火云镯,那我看她们这层同盟关系可不怎么牢靠。
“其实她们勾搭上的事,臣妾之前也并非看不出点苗头来。”莲妃低低地笑着,颇有些轻蔑之意:“秋狝之时,本是臣妾与朱妃之间的一点小吵闹,结果彤婕妤三言两语煽起火,还帮着朱妃对付臣妾呢。”
我似有若无地瞟她一眼,这岂不是你莲妃的看家本领?被人就这么信手拈走还治其身,莲妃心头肯定不痛快之极吧。
只是我不禁诧异,虽然当时我确实怀疑彤婕妤暗中插一手搅和,可没想到那个时候朱妃和彤婕妤已经勾搭上了?
朱妃是怎么想的?难道她不应该对彤婕妤又恨又恶,怎的反过来跟彤婕妤情同姐妹了?
女人心海底针啊,真是令人捉摸不透、拿捏不准啊。
莲妃见我颦眉不虞,趁势火上添把油:“枉您一直对彤婕妤百般信任,她却如此堂皇地向朱妃靠拢,真是忘恩负义,真是不识好歹。”
她一脸忿忿不平,目光中流露出谋算的精光。
我淡笑,也不拆穿她:“你说,那彤婕妤是有何居心呢?”
莲妃神情微妙,她微微收敛道:“这……臣妾驽钝,实在猜不着。”
“你说本宫平日待人是有多坏?她才会这般回报本宫?”我轻轻按捂着胸口,笑意微苦,叹了一声:“也罢也罢,如今是寒心了。”
我心里只想说,想挑事也得先掂掂自己的份量,你跟她就是半斤和八两。你在我前头说她忘恩负义不识好歹,指不定哪一天就有别人跟我说你忘恩负义不识好歹,左右是没多大差别,可就别在我面前卖乖了,趁我心情没坏,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怎么会呢……娘娘待人和善,我们都知道的……”
怕是她说这话自己都心虚了吧?莲妃偷眼瞧我脸色,这么明目张胆的,我想装看不见还真有点困难。
我端过茶,直喇喇地回瞥她。
她身子一震,找着借口就说要告退。
我当然不打算留她,等她走后,我便唤来小锯子,让他给我打打后宫小报告。
这阵子颓得太久了,是该收收心,振作一下。
佑嘉皇帝这后宫啊,可就没有一个省事的主,可就没有能让我不操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