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二哥呛得说不出话来,气得整个脸都黑了。
二哥不欲跟我闹,将话题转到别处去:“对了,娘来时有没有告诉你,大哥月底会回京?”
“大哥?”
我拍额,差点忘了,前世大哥确实差不多这时候要回京来的。大哥已有两年未进京,这次回来,一是听说秋狝遇刺的事,回来看我;二则是回来办喜事的。
没错,皇后我五年前就大婚了,可我上头两位兄长居然直到现在还是形只影单的单身寡佬!
二哥心系造反大业也就算了,我大哥纯粹就是个没谈过恋爱的糙汉子,一直没讨老婆也是因为军中生活枯燥乏味,走到哪见的都是男人,没断袖我已经很欣慰了。
前生大哥回来的时候,正是我受伤躺在凤仪宫半死不活之时。当时皇帝连个正眼也没来瞧过我,我又病又伤的,情绪跌落最低谷,灰冷得险些觉得自己快时日不多、临门一脚踏入阴曹鬼府了。
大哥成亲的时候明明喜庆得不得了,可偏偏看在我眼里,整颗心都在滴血。那会儿我整个人成了自闭儿,看谁都不顺眼,连带着一句恭喜的话也没好好对大哥说。
正因为人人都知道我伤心成那副鬼样,大哥讨了老婆也没敢进宫到我眼前晃,后来也就早早带着人回南疆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那可是我大哥,从小到大疼我让我的亲大哥啊!我自己过得不如意,难道还不让别人过得顺心如意了?
前生我已经很愧对他了,今世一定不能这样子!
我抓住二哥的手:“大哥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叫他带白丁香来见我,我可想死他们了!”
二哥失笑,轻轻捏住我的手回握:“放心,大哥一回来,肯定第一时间进宫来看你的。”
我兴冲冲地点头,满脑子都是闹洞房喝喜酒的事,心里暗暗琢磨着,这可是咱们佟家的大喜事啊,人生难得有几回?不成,我看是不是得跟佑嘉皇帝请个假,出宫去喝顿喜酒?
我一高兴,连带着把话也说了出口。我是知二哥不喜欢我提佑嘉皇帝,可当真在他面前说了,眼看他瞬间冷下来的脸色,我心头又是一阵发怵。
“说起来,进宫之前我听娘说,皇上数日前到凤仪宫过夜了?”
明明什么也没做的事情,却要被那么多人兜出来问,我真是深深地感受到窦娥的冤屈了好么!
“皇上确实上我这儿来过,可你也知道他不喜欢我的,何况我身上还带着伤呢,他要真在那种情况下动我那可就真是丧心病狂了。”
不知二哥听进去多少,反正他就是这么静静地凝着我。
我何等坦然无畏,都被生生瞅怕了。
其实就算我跟佑嘉皇帝那晚真有什么也很正常吧,名份摆在那,睡在一张床上什么都不做才叫不正常吧。
所以说那晚我俩盖着被子纯聊天其实才是最不正常的表现,皇后我颜面何存!
我怒甩二哥的手,他攥得紧实,我没甩成,又不敢真的忤逆他,两人只得这么大手牵小手,大眼瞪小眼。
直到头顶传来扑棱棱的拍翅声,我抬头发现那只吃白食的胖鹦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俩看,不知看了多久。
我顿觉老脸一红,两颊一阵烫,臊红了脸挣开二哥。
二哥同时注意到上面那只没脸没皮的偷窥狂,眉心一蹙。
“这是……”
我立时想到什么,心头暗惊,赶紧解释说:“也不知哪个宫的家养鹦鹉,三天两头上我这儿吃白食,赶了几次都没赶成,反正桃红儿也喜欢,我也就随它去了。”
“是吗?宫里的鹦鹉确实多……”
我见之二哥神色平静,不像看出点什么,稍稍定下心:“时候不早了,我看宫门快关了,你赶紧回去吧。大哥的事记得帮我提点着啊。还有娘若是想进宫,你千万拦着点,我可不想成天拿衣服给她抹脸。”
二哥闻言摇头苦笑,大概也是深受其害,特么同情我的。
我正起身准备送二哥出门,他突然按住我的手。
二哥随意地扫一眼四周,目光落在一边的几案上,那里摆着一个白瓷小碟,里面零散着似乎被挑挑捡捡吃剩的几颗干果。
我有些无语,这小鹦鹉来我凤仪宫不仅如入无人之境,做贼还做得这么挑三捡四,真是富贵人养的宠儿,生的什么样的富贵病。
二哥走了上去,从其中拾了一粒缺了半块的干果。他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我正想过去问情况,谁知二哥将那半粒干果捏于指尖,抛了抛,忽而一运力,猛地弹向站在窗框的彩毛鹦鹉。
鹦鹉脑袋被猛射一记,呱地一声摔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响。
“……”我冷汗涔涔,这已经不是我做出反应就能阻止得了的事了。我甚至都不敢上去查看小鹦鹉的脑袋,生怕看见它毛茸茸的脑门上跟镶了一粒干果似的骇人。
关键是,我怕上去看到的是一具鸟尸啊!
我一脸怂地偷瞄二哥,他回以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只是给它一记教训罢了,谁让它要去碰不属于它的东西。”
二哥带着笑,神情自若地大步跨了出去。
这时地上的‘鸟尸’猛地颤动一下,吓得我的心肝也跟着猛颤一下。
我僵着身子垂眼看它,小鹦鹉没被爆头,只不过脑门确确实实出现一个凹。
它趴在地上,咕咕地叫了一声。我虽看不懂它的表情,可我觉得它抬头看我的眼神可怜得能揉出泪来。
我突然觉得良心很过不去,可是又不敢去碰它。
天晓得二哥究竟知不知道这小鹦鹉是谁家的宠物,何况它还这么小,爆头这种事未免太凶残了点。
二哥啊二哥,关师父教你武功可不是给你这样用的呀!
不管它听不听得懂,我期期艾艾道:“那么多人侍候你不要,有那么安全的窝不待,非要跑来我这儿,活受罪了吧?快快回去,赶紧让他给你看看脑袋。本来就挺傻的,以后不会变得更傻了吧?”
估计这小鹦鹉有生以来就没受过这样的欺负,它眼巴巴地冲我咕咕两声,颤巍巍地拍打翅膀从窗口飞走了。
我咽了咽口水,见它还能飞,估计没什么大碍,这才匆匆跑出去跟上二哥。
御书房外,小海子怪叫一声,引起元佑嘉的注意。
“皇上!奉天出事了!”小海子一路哭嚷着跑了进来。
元佑嘉皱眉,只见他怀里的奉天无精打彩地垂着脑袋,仔细一看,脑门还有个小小的凹陷,似是被什么狠狠砸了一记。
这彩毛鹦鹉可是雏鸟时就被皇上亲自养在身边,自幼娇生惯养、百般呵护,比什么都矜贵。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说皇上,就是平日把它当儿子养的小海子都要气炸了。
“皇上,奴才这就派人去彻查,就是翻遍整个后宫也要把这可恶的凶手揪出来!”小海子一脸杀气腾腾。
元佑嘉轻轻抚摸奉天的小脑袋,别提多心疼。
奉天蔫蔫地仰着脑袋,看着实在可怜,它呜呜叫了一声,突然开窍一般,咬字不清地说:“酿、酿酿。”
“?”
皇帝和小海子皆是一愣,没听懂奉天在说什么。
委屈的奉天锲而不舍地‘酿’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完整的话:“酿酿泥醉眉、酿酿泥醉梅。”
听了半天没听懂的皇帝和小海子,突然也开了窍,似乎听懂这是一句——
娘娘你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