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英雄好汉,在下姓穆名易,山东人氏。路经贵地,一不求名,二不为利,只为小女年已及笄,尚未许得婆家。她曾许下一愿,不望夫婿富贵,但愿是个武艺超群的好汉,因此上斗胆比武招亲。凡年在三十岁以下,尚未娶亲,能胜得小女一拳一脚的,在下即将小女许配于他。在下父女两人,自南至北,经历七路,只因成名的豪杰都已婚配,而少年英雄又少肯于下顾,是以始终未得良缘。”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又抱拳说道:“嘉兴是卧虎藏龙之地,高人侠士必多,在下行事荒唐,请各位多多包涵。”
叶凡见这杨铁心腰粗膀阔,甚是魁梧,但背脊微驼,两鬓花白,满脸皱纹,神色间甚是愁苦,身穿一套粗布棉袄,衣裤上都打了补钉。那穆念慈却穿着光鲜得多。
杨铁心交代之后,等了一会,只听人丛中一些混混贫嘴取笑,又对那少女评头品足,却无人敢下场动手,抬头望望天,眼见铅云低压,北风更劲,自言自语:“看来转眼有一场大雪。”正要把“比武招亲”的锦旗卷起,忽然人丛中东西两边同时有人喝道:“且慢!”两个人一齐窜入圈子。
众人一看,不禁轰然大笑起来。原来东边进来的是个肥胖的老者,满脸浓髯,胡子大半斑白,年纪少说也有五十来岁。西边来的更是好笑,竟是个光头和尚,那胖子对众人喝道:“笑甚么?他比武招亲,我尚未娶妻,难道我比不得?”那和尚嬉皮笑脸的道:“老公公,你就算胜了,这样花一般的闺女,叫她一过门就做寡妇么?”那胖子怒道:“那么你来干甚么?”和尚道:“得了这样美貌的妻子,我和尚马上还俗。”众人更是大笑起来。穆念慈脸呈怒色,柳眉双竖,脱下刚刚穿上的披风,就要上前动手。杨铁心拉了穆念慈一把,叫她稍安毋躁,随手又把旗杆插入地下。这边和尚和胖子争着要先和少女比武,你一言,我一语,已自闹得不可开交,旁观的闲汉笑着起哄:“你哥儿俩先比一比吧,谁赢了谁上!”
和尚道:“好,老公公,咱俩玩玩!”说着呼的就是一拳。那胖子侧头避开,回打一拳。
众人高声大叫。那胖子跳起避开,伸手从腰里一抽,铁鞭在手,原来两人身上都暗藏兵刃。转眼间刀来鞭往,鞭去刀来,杀得好不热闹。众人嘴里叫好,脚下不住后退,只怕兵器无眼,误伤了自己。杨铁心走到两人身旁,朗声说道:“两位住手。这里是京都,不可抡刀动枪。”那两人杀得性起,哪来理他?
杨铁心忽地欺身而进,飞脚把和尚手中戒刀踢得脱手,顺手抓住了铁鞭鞭头,一扯一夺,那胖子把捏不住,只得松手。杨铁心将铁鞭重重掷在地下。和尚与胖子不敢多话,各自拾起兵刃,钻入人丛而去。
众人轰笑声中,忽听得鸾铃响动,数十名健仆拥着一个少年公子驰马而来。原来是杨康来了!叶凡心想。
杨康见了“比武招亲。”的锦旗,向穆念慈打量了几眼,微微一笑,下马走进人丛,向穆念慈道:“比武招亲的可是这位姑娘吗?”穆念慈红了脸转过头去,并不答话。
杨铁心上前抱拳道:“在下姓穆,公子爷有何见教?”
“比武招亲的规矩怎么样?”杨康道杨铁心把规则说了一遍。杨康道:“那我就来试试。”
杨铁心抱拳陪笑道:“公子爷取笑了。”
杨康道:“怎见得?”
杨铁心道:“小人父女是江湖草莽,怎敢与公子爷动手?再说这不是寻常的赌胜较艺,事关小女终身大事,请公子爷见谅。”
杨康望了穆念慈一眼,道:“你们比武招亲已有几日了?”
杨康道:“经历七路,已有大半年了。”
杨康奇道:“难道竟然无人胜得了她?这个我却不信了。”
杨铁心微微一笑,说道:“想来武艺高强之人,不是已婚,就是不屑和小女动手。”
杨康叫道:“来来来!我来试试。”缓步走到中场。
杨铁心沉思了片刻,便道:“小人父女是山野草莽之人,不敢与公子爷过招。咱们就此别过。”
杨康笑道:“切磋武艺,点到为止,你放心,我决不打伤打痛你的姑娘便是。”
转头对穆念慈笑道:“姑娘只消打到我一拳,便算是你赢了,好不好?”
“比武过招,胜负自须公平。”穆念慈道人圈中登时有人叫将起来:“快动手罢。早打早成亲,早抱胖娃娃!”
众人都轰笑起来。穆念慈皱起眉头,含嗔不语,脱落披风,向杨康微一万福。杨康还了一礼,笑道:“姑娘请。”
杨铁心现在也只能想着早点打发了杨康然后出城去,免得招惹是非,便说道:“那么公子请宽了长衣。”
杨康微笑道:“不用了。”
旁观众人见过那少女的武艺,都觉得杨康有些托大,等会肯定会吃苦头;叶凡更是听见了旁边观众的交谈声。
“穆家父女是走江湖之人,怎敢得罪了王孙公子?定会将他好好打发,不敬他失了面子。”
“你道他们真是‘比武招亲’吗?他是仗着闺女生得美貌,又有武艺,父女俩出来骗钱财的。这公子爷这一下可就要破财了。”
穆念慈也觉得杨康有点托大,但也没有多说。道:“公子请。”
杨康衣袖轻抖,人向右转,左手衣袖突从身后向穆念慈肩头拂去。穆念慈见他出手不凡,微微一惊,俯身前窜,已从袖底钻过。哪知杨康招数好快,她刚从袖底钻出,他右手衣袖已势挟劲风,迎面扑到,这一下教她身前有袖,头顶有袖,双袖夹击,再难避。穆念慈左足一点,身子似箭离弦,倏地向后跃出,这一下变招救急,身手敏捷。杨康叫了声:“好!”踏步进招,不待她双足落地,跟着又是挥袖抖去。
穆念慈在空中扭转身子,左脚飞出,径踢杨康鼻梁,这是以攻为守之法,杨康只得向右跃开,两人同时落地。杨康这三招攻得快速异常,而那少女三下闪避也是十分灵动,各自心中佩服,互相望了一眼。那少女脸上一红,出手进招。两人斗到急处,只见那公子满场游走,身上锦袍灿然生光;那少女进退趋避,红衫绛裙,似乎化作了一团红云。
他们这番比斗在叶凡眼中那是漏洞百出,但也不排除其观赏性,叶凡兄妹三人也都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叶凡看见郭靖正张大着嘴巴看着场中的两个人影,一脸无奈和懊恼,想来他应该是觉得大家年纪都差不多,但杨康,穆念慈两人的武功都比他不凡,觉得自己太笨了吧,看着郭靖的表情,叶凡倒也觉得有趣。
场中杨康和穆念慈正忘我的比斗着,忽见杨康长袖被那穆念慈一把抓住,两下一夺,嗤的一声,扯下了半截。穆念慈向旁跃开,把半截袖子往空中一扬。
杨铁心叫道:“公子爷,我们得罪了。”转头对穆念慈道:“这就走罢!”杨康脸色一沉,喝道:“可没分了胜败!”
双手抓住袍子衣襟,向外分扯,锦袍上玉扣四下摔落。一名仆从步进场内,帮他宽下长袍。另一名仆从拾起玉扣。只见杨康内里穿着湖绿缎子的中衣,腰里束着一根葱绿汗巾,更衬得脸如冠玉,唇若涂丹。
如果要比英俊的话,叶凡还真的不如杨康,但叶凡倒也耐看,踏上修真之路,叶凡的气质也是超凡脱俗。
杨康左掌向上甩起,虚劈一掌,这一下可显了真实功夫,一股凌厉劲急的掌风将穆念慈的衣带震得飘了起来。这一来杨铁心和穆念慈连含郭靖都是一惊,没想到这相貌秀雅之人,功夫竟如此狠辣!这时杨康再不相让,掌风呼呼,打得兴发,穆念慈再也欺不到他身旁三尺以内。至于杨铁心,现在已经是先天中期了,不过好像是年老了,这些年到处奔波,身体也烙下了顽疾,气息并不是很通畅。
叶凡倒也惊讶,惊讶于杨康的功夫已经是先天前期巅峰,快要突破到先天中期了,而且掌法比穆念慈奇妙,变化灵巧,不过想来也是,在身为完颜洪烈的爱子,要这般掌法自是轻松。穆念慈和郭靖叶凡也都看出是初入先天前期,只不过穆念慈比郭靖早踏入先天前期。
穆易也早看出双方强弱之势早判,叫道:“念儿,不用比啦,公子爷比你强得多。”
叶凡也看的出来,这时杨康要伤穆念慈,那是易如反掌。看来杨康是舍不得啊。而杨铁心好像这时候想促成这门亲事。
杨康忽地左掌变抓,随手钩出,已抓住穆念慈左腕,穆念慈一惊之下,立即向外挣夺。杨康顺势轻送,穆念慈立足不稳,眼见要仰跌下去,杨康右臂抄去,已将她抱在怀里。旁观众人又是喝彩,又是喧闹,乱成一片。穆念慈羞得满脸通红,低声求道:“快放开我!”杨康笑道:“你叫我一声亲哥哥,我就放你!”那少女恨他轻薄,用力一挣,但被他紧紧搂住,却哪里挣扎得脱?
杨铁心抢上前来,说道:“公子胜啦,请放下小女罢!”杨康哈哈一笑,仍是不放。
穆念慈急了,飞脚向他太阳穴踢去,要叫他不能不放开了手。杨康右臂松脱,举手一挡,反腕钩出,又已拿住了她踢过来的右脚。他这擒拿功夫竟是得心应手,擒腕得腕,拿足得足。穆念慈更急,奋力抽足,脚上那只绣着红花的绣鞋竟然离足而去,但总算挣脱了他的怀抱,坐在地下,含羞低头,摸着白布的袜子。那公子嘻嘻而笑,把绣鞋放在鼻边作势一闻。旁观的无赖子哪有不乘机凑趣之理,一齐大叫起来:“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