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小姐!”
“啊?嗯?怎么了?”轻红停下脚步,恍然回神,一脸问号地面对着叫唤她的凝儿。
“您到底是怎么了?”凝儿疑惑地问道,她已经踏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楼板了。
“没啊!”轻红回答着,眼神却没有焦距地注视着窗外潺潺的雨。仿佛是应对她的心情似的,雨是从昨晚开始下的,颇大的雨势使燠热的天气迅速凉爽起来。今晨的雨势虽然小了很多,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不过,比起伤心的雨来,要真正应对她的心情的话,现在应该是狂风骤雨更适合吧!她整整一宿没睡,越想越不对,如果被人知道艾家的大小姐去当某个男人的丫鬟,她个人是无所谓,若是整个艾家的名声因此受到影响,以死谢罪都不能抵消她的过失啊!还是——干脆现在偷溜,东西也不要了,就说是半路上不小心丢失的。可——唉,早知道就不立那什么烂字据了,偏偏那字据还是她怕对方抵赖,自己要求立的。而且这件事还不能让凝儿知道,以她那容易大惊小怪的性子,肯定会把这件事夸大了传回去。唉,那个男人叫她辰时过去,现在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她除了在原地踏步子,什么也做不了。头好痛哦!
“可是您一直在看雨,雨里有什么吗?”凝儿把头探出窗外,中邪似的顿了一下。
“小姐——那、那是什么?”
“外面有什么东西吗?”轻红走到凝儿身边,然后浑身一震,表情呆若木鸡。
“天哪!那个男人在干什么?竟然站在院子里淋雨!”凝儿嘴上啧啧称奇,“耶?好像是接我们来的那个二公子哦!他来这里干什么?”凝儿困惑地嘀嘀咕咕,那个男人不是为了躲她们而死不回家的吗?
轻红困难地吞着口水,他,应该不是为了她才到这里来的吧!注视着秦誓的眸光做贼心虚地收了回来,顺便把脸隐入窗后。
“小姐!”推推有些闪躲的轻红,凝儿在她耳边悄声道,“他的眼神好恐怖哦!”像是来找谁算账的。
“眼神恐怖?”轻红面色苍白,却强装镇定地道,“谁知道这个男人在发什么疯!”缩缩肩膀,打死也不能告诉凝儿她昨天跟这个男人签了卖身契。
“这、这样吗?”凝儿的心开始凉凉的,没想到一个发疯的男人竟有如此惊人的气势呢!但,他若是真发起狂来,会不会伤害她们这两个柔弱女子啊?
“艾轻红——下来!”
耶?
啊?
两个小女人面面相觑。
“他在叫你耶!”小姐什么时候跟那个男人认识的?她怎么不知道?探照灯似的两只眼睛扫射在轻红的身上,她这个主子,有时候是很会给人添麻烦的!
“你说——他为什么要叫我下去?”轻红怯怯地往一旁的阴影中移了两步,在昏暗的光线中瞄了那个男人一眼。美丽的头脸上满是狼狈的雨水,灰暗的衣裳贴在颀长的身躯上。这样一个样貌狼狈的男人,看起来却像个战神!那气势,仿佛眼前纵有千军万马,也敌不过他一个眼神!是人都懂得趋吉避凶的道理,所以她根本就不会傻傻地下去送死的(实在是没胆)!
“你不下来是吗?好!”原本神色如鬼煞的男人突然绽出一抹艳笑,那被雨水模糊了的笑容却让见者从头凉到脚。而他也果然没让观众失望,他手中那块在雨中却能飘舞起来的白丝让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本少爷打算以这件衣裳为样本,仿制个百把件的销往全国,你觉得如何啊?”
“呀!那、那不是您的那件——您不是说拿回来了吗!”凝儿几乎尖叫,但回过头,哪里还有轻红的身影,只听见楼梯处不断地发出“噔噔噔”的声音。想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的衣裳却出现在一个无亲无故的大男人的手上,凝儿也追着主子跑下楼去。
刚跑出大门,一把大大的油纸伞就罩在二人的头上。轻红转过身,看见大半身子都淋在雨中的安太。安太还带着一张诡异的熊猫脸,像是随时都能够睡去。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是在发什么疯?自己一人跑来淋雨也就算了,还恬不知耻地威胁她。她昨天不是答应他的条件了吗?他还想怎么样?
“跑得挺快的嘛!早知道如此,我应该一见到你就把这东西拿出来了!”抓着那件冰蚕丝衣的左手挥了几下,右手早在第一时间抓住了轻红的手腕,防止她逃跑。
“你要干什么?”见自家小姐冰清玉洁的手臂被一个称得上陌生的男人握住,远远跑来的凝儿厉声喝道。
“干什么?”秦誓做出一副很吃惊的表情,看看已经奔到眼前,正努力想把轻红拉离他身边的凝儿,“你没听到她在喊痛吗?还用力扯她?!”
“那你为什么还抓着我家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的确听到轻红呼痛的声,凝儿匆忙放手,但放了手又觉得不对,只能死瞪着那个贼喊抓贼的男人。
“本少爷抓她的手关你什么事?丑——女——人!”男人居高临下地藐视着足足矮了他两个头的凝儿。
“嘶——”凝儿硬生生地倒抽一口气,震惊万分地瞠大了眼——偷偷地瞄瞄自己被淋成落汤鸡的狼狈样,再用力瞪着眼前那个说话不留口德的男人,虽然淋了一点点雨,晶莹的雨滴却更凸现出他深刻的美貌——被一个男人骂成是丑女人,自己却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悲哀啊!
“喂!你说话客气点!”不知是不是因为地势的关系,方才从楼上看去,她几乎被他的厉色吓得移不开脚步,但这会儿站在这个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的男人面前,她都有点怀疑方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幻觉。“凝儿是我的丫头,不许你污辱她!”还有,他莫名其妙地跑到这里来干吗?她又没说赖账不当他的丫鬟,只是今天下雨,暂且休息一天不成吗?眼睛在瞄到男人左手中的东西时,心虚了那么一下下。
不再理会捶胸顿足的凝儿,秦誓把视线移回到敢跟他呛声的人物身上,“你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啊?我不是说了以后你就住在我的园子里吗?你还在这破烂的地方干什么?给你时间回来收拾东西可不是让你赖在这里不走!害得我整整等了你两个时辰——”歪着脑袋睇着吃痛而想挣开他的手的轻红,咬咬下唇,稍稍放松了一点点的钳制。
感觉到左手的痛楚明显减轻,轻红吃惊地抬起头来,“我答应服——听你一个月的话,可没说要住进誓水园去!而且,你什么时候说要我住到誓水园去了?!”没有按时到誓水园去是她的不该,但这个男人也太得寸进尺了吧!被威胁当他一个月的丫头已经够怄的了,这个男人到底还想怎么样?
“我没说吗?”秦誓迷惑的表情仿若不解世事的稚子,随即,这个在他来说不算大问题的问题就被他甩在了一边,“算了,反正我要你住到誓水园去!你直接跟我回去好了!”说着就拖着轻红往回走。
“喂!我不要跟你走!”如果被人发现她跟一个男人朝夕相处,她不如直接削发为尼!
“喂、喂、喂!你要带我家小姐去哪里?”凝儿慢半拍地跟着尖叫,并且赶上去抢了轻红的另一只手,但已经不敢再用力拉扯。于是就形成了一个男人和两个尖叫不断的女人拽成一串,一个有着深深的黑眼圈、不断打着呵欠的侍从模样的男子打着伞追着他们跑的奇怪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