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巧的金丝笼突然之间变得沉重,几乎让她无法负荷,“别胡说了!”
“什么胡说?连爷自己都亲口说你是他的人了,难道还有假吗?你可别又说什么不敢做梦的鬼话来蒙我!”
“爷……他真的这么说?”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天上掉馅饼也没理由会砸到她头上啊?一定是绿儿听错了。
“你这是问得什么话?难道以为我骗你不成?就算我骗你,这蛐蛐笼可不是假的——你倒是说我上哪儿能找这么个宝贝来哄你?!”
一颗心狂跳,要说什么却偏是说不出。突听外头牢役恭声道:“高大爷来了!”
抬头看却是一个青衣人缓步而入。那人看来也是平常,但只看一眼就让人胆战心惊,遍体生寒。玉簪慌张地扭头,正巧瞧见那人的目光落在鹰身上,微现惊色。然后踱到那长板前,甚至连瞄都不瞄她们一眼,就似他的眼中除了那具冰冷的尸体再也没有他人的存在。
一时之间,房里没有人开口说话,静得连心跳声都能听到。过了许久,才听见鹰低声道:“差大哥,若是这位先生要验尸的话,可否……”身后传来干呕声,鹰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再说下去。
高寂回过头,冷冷地瞧着他们,最后把目光落在玉簪身上。直看得玉簪又要吐出来才冷冷地道:“既然敢杀人,又怕什么?”
敢杀人自然是不怕,可那里头不包括她吧?玉簪低着头只是干呕。绿儿却白着一张脸回了一句:“你哪只眼睛瞧见她杀人了?!”
冷冷地瞄了她一眼,高寂冷哼:“验尸之后自然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凶手,现在说得再多也没用。别以为七阿哥相求,我就会徇私枉法。”
七阿哥?!她有没有听错?怎么这人瞧起来顺眼了些……刚抬头就瞥见高寂手上寒光闪闪的刀子,玉簪翻了翻眼又昏了过去。
鹰皱了皱眉,看着绿儿手忙脚乱地扶起玉簪。忽然问:“她真是上次救了七阿哥的人?”记忆中,她不该是这样软弱。
绿儿顿了一下,忽然慢悠悠地抬起头,露出一种古怪的笑,“怎么又问这个?你对她的事还真是感兴趣……”
不说话,看了她半晌,鹰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浮上笑,“你最好的姐妹,总要知道一些——不是吗?”
“是啊!她是我的姐妹……”绿儿眼帘低垂,再落在玉簪身上的目光却是怪怪的。
黄昏,天色倒还未暗。绿儿默默地随在鹰的身后,看着他拖得长长的影子。心里头紧一阵松一阵地隐隐不安,她终于停住脚步,涩涩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鹰闻声回头,仍是平常淡漠的神情,又似根本没听清她的话,“你说什么?”
“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绿儿微一垂头,忽又苦笑起来,“虽然我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丫鬟,可我也知道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唱戏的。”
见他皱着眉瞧她,绿儿沙哑着嗓子嘶声又道:“其实你接近我根本就不是因为你喜欢我,而是为了玉簪和七阿哥。要是我猜得不错,你冒充戏子进阿哥府根本是另有目的。”
因鹰突然的逼近,她恍惚了一下,就已被扯入巷子深处,“你做得出,倒怕我说出去叫人听着吗?”痴痴地瞧着他的脸,绿儿禁不住流下泪来,“你只当我是个好蒙骗的傻丫头,就借着我接近玉簪,好利用爷对玉簪的信任——被我说中了吗?”
她凄然惨笑,“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对我动刀子……你喜欢的人是玉簪吧?要不然那天见着玉簪的背影也不会一眼认出来,硬叫我跟着去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事后想起来,既然刚才那个仵作已证明玉簪没杀那人,就必定是你杀了那人!你为了玉簪,就连官差也敢杀,可见你对玉簪情意之深。”忍不住啊!明知他喜欢的不是自己,怎么竟是止不住对他的爱恋呢?
鹰看着她,声音平淡却带有一丝嘲讽,“你说得不错,那人是我杀的,对我这样的人而言,杀个人,原就是平常之事,官差又算得了什么?绿儿,你平日是个粗性子的人,我实在没料到识破我的人竟会是你。你说得不错,我到阿哥府是另有目的,我是真的没想伤你,但你实在不该识破我之后还当着我的面说穿……”
鹰捏住咽喉的手掌紧了紧,绿儿闭上眼。泪水滑下脸颊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是啊!她一向是个粗性子的人,却唯独对他太过用心……牵动嘴角,她的唇边绽出一朵凄凉的笑,如火般灼痛了鹰的眼,不知怎地手指竟松松地滑落。
绿儿滑坐在地,捂着咽喉喘着粗气,却不曾露出半分怨色,只沙哑着问:“我只问你一句,你心里对我可还存着几分情意?哼,这话问得好傻!你不曾真的伤我,自是还念着你我之间的情分。”撑起身,她扑上前攀着他的背。“鹰,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事,只要你对我好,就算要我为你死,我也心甘情愿啊!”
身子一震,轻轻拥着她,鹰终究只是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