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用手捂住嘴,一声低喘哽在喉间。她的腿又开始发软,“你、你死了?”没人回答,他是真的死了?壮着胆子,她蹲下身,伸出食指,没半点鼻息。那刀,还有这粘湿的触感……她缩回手,在月光下摊开一手血腥。“我我……杀了人!”她傻了似的瘫在地上,身子抖个不停,因此没看见一只手从后面慢慢伸过来,突然落在她的肩上。
“啊!”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嗓门,这么尖的声音。连她自己听着都直起鸡皮疙瘩。但她就是停不了,直到那人一把扯住她尖叫:“姐姐,姐姐……”一耳光轰在脸上,她晃了下回过神。才看清面前的竟是绿儿。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绿儿,我杀了人杀了人杀了人啊……”
“你别叫了!难道想要所有的人都听见吗?”绿儿的手是暖的,脸上的关心、担忧也是那么真切,她怎么会有种陌生而不安的感觉呢?“是绿儿?”绿儿该哭的啊,该抱着她抹她的泪,然后哭成一团倒让她来安慰的啊!
“说什么傻话呢?还不快走!”绿儿扯着她,出了胡同她才发现胡同口的另一个人。先是吓了一跳,却看见绿儿上前和他说话。模糊的光线下,绿儿的笑,好美!原来绿儿的笑也会那么好看?
玉簪胡思乱想着,忍不住抽搐了下,忙捂上嘴。但那人已回过头来。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却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这人她见过。可是她见过的人,尤其是男人根本没几个——会是什么人呢?
“走吧!”短短两个字,却让她的身子一震。
“他的声音……”很好听,在男人中也算是低柔了吧?
“似曾听过吧?他在戏班里唱武旦的!”绿儿冲着她笑,“是前阵子爷请进府里准备给皇上贺寿的戏班子?”怪不得眼熟了。
“可,好像从前就见过似的。”小声嘀咕着,却见那人回头看着她,似乎是对她笑了笑,但那双黑得让人看不透的眼眸却让她的心泛上一丝不安。
玉簪没想到永琮会等她。在角门处和唱戏的阿鹰分手后,她仍是抽抽嗒嗒的。倒是绿儿一个劲地在她耳边唠叨,叫她一定记得对谁也不能讲那个鹰的事情……其实这种时候,她又怎么有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呢?就算是绿儿和那个阿鹰有什么关系,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她一概不想知道的。
穿过园子,就瞧见原地打转的张总管。瞧见她们倒似得了宝贝,“哎哟,我的姑奶奶,你们可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弄得这么狼狈!是遇着劫匪了还是怎么着的……哎呀!算了,快点吧!爷等着你呢!”真不是他这个下人受抱怨。明明是爷自己叫撤回监视这两个丫头的人,现在找不到人反倒向他发脾气,他一个总管也不是好当的,难道要整天看着这两个丫头吗?
“呀!”玉簪心里发虚,“我回房洗把脸。”
“还洗什么脸啊?!再迟会儿爷非把我这把老骨头折了!”张总管推她,永琮已闻声而出。
“你这是什么样子?”
让永琮抓住胳膊,再阴森森地一问。真是吓掉了她半条命。
“我、我……”“我”了个半天,玉簪的眼泪先流了一脸。
看她流泪,永琮倒怔了。记忆里除了仙逝的皇额娘外还真没一个女子当着他的面哭的。他皱了皱眉,声音倒是低了,“你这算是心虚还是害怕?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过是一个丫头,倒扰乱了他的心绪。到这种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八弟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知道他对这个丫头是有些特别的。
“爷,爷……我、我杀了人!”玉簪哽咽着,张总管倒抽了一口气,绿儿只能抚着头暗叫头痛。
永琮却突然冷静下来。盯着她满是泪痕的脸,沉声道:“你再说一遍!”她会杀人?杀了什么人?是碰到了什么事?目光落在她沾了灰尘污渍的衣服上。他皱起眉,“可受了伤?”
“爷,玉簪杀了人,杀了一个官差啊……”玉簪边说边哭,好久才把事情交待清楚。她抽着鼻子打着嗝,又要抹眼泪擦鼻涕的。
永琮皱了皱眉,迟疑了下还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回身对一直沉默站在身后的侍卫道:“鲁图尔,你马上去瞧瞧,看看那人是否真的断了气。”
阴沉的神色让绿儿打了个冷战,眼角不自觉地瞥向他放在玉簪背上的手。
“你们也去歇着吧!”
“嗯!”玉簪应着又抬起泪汪汪的眼,“奴婢还没伺候爷睡呢,怎能先歇着呢!”
永琮没说话,看着她却忽然笑了。那笑,少了三分嘲弄,却多了些暖意。就那么一会儿,玉簪真觉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等永琮转了身,她才捂着怦怦狂跳的心恍恍惚惚地跟了去。
“爷!”玉簪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其实很想瞧瞧爷,最终却只是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