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书肥胖,脸蛋子比胖女人的屁股还大,整个人活像一个穿着衣裳的大气球,多走两步路就气喘吁吁,看着让人着急,恨不得提醒他索性躺地下打滚,那样比走还快点。
他追着水桶后面要拽水桶’步伐踉跟跑跄,刚刚揪住水桶的脖领,水桶停步,他动作笨拙脚下不稳,却又质量惯性太大,刹不住车,一脑袋撞了过来,脸刚好碰到水桶的后脑勺上。鼻子是脸上最突出的部位,首当其冲的就是鼻子,水桶还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只顾跟老妈朝已经散发出阵阵姜母鸭诱人香气的操场上跑,身后的支书却已经鼻孔喷血,梧着鼻子号骂起来:“干你老,水桶卵窖,你敢打人。”
水桶这才回头察看,支书其实伤得并不严重,就是鼻子碰出了血,然而,支书的手在脸上一捂,那张脸满是血污’就像刚从猪肚子掏出来的尿脬。水桶也受了惊吓’连忙又过去慰问:“支书’你这是咋了?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啊,你怎么就成这个样了?”
支书气狠狠地骂他:“干你娘,狗日的水桶,你把老子打出血了,老子……”
支书这个时候又犯了一个大错误,当着人家老娘的面,骂什么话也不能骂“干你娘、狗日的”,水桶阿妈是一个平和厚道的乡村妇女,跟村里任何人没有发生过争执,此时,当了大家的面,支书这样骂人,却也难以忍耐,一把揪住支书跟他讲理:“林家仔,你好赖也是个支书,这样骂人教你们领导来听听,走,跟我见你们领导去,你有本事当着你们领导的面骂我。”
支书挣扎着想摆脱水桶阿妈的纠缠,嘴里还嚷嚷着辩解:“我哪里骂你了,干你老,我是骂水桶呢。”
水桶听到支书对着他妈吼“干你老”’顿时火了,扭住支书挥拳就打:“干你娘,你他娘的敢骂我娘。”
三个人顿时混作一团,嚷成一片,动静闹得很大,那边等着吃酒席的村民看到这边打了起来,放在平时,手上的活再忙,也得扔下跑过来看热闹,可此刻守着正在上桌的丰餐美食,既不舍得扔下跑过来看光景’却又想看热闹’所有人的脑袋齐刷刷地转向水桶他们,就像操场上站了一大群企鹅。
也有心眼好的,看到这边闹得动静大了,就喊村长过来干预,村长正在照顾镇领导,镇领导自然不会跟村民们一起坐大操场的露天桌边,躲在操场边上教室里由村长和妇女主任陪着,村长听到外面有人嚷嚷,跑出来看,看到支书在和别人打架闹事,也不出面,回头告诉镇长和书记:“支书和水桶母子打架了。”
镇书记是村支书的舅舅,要避嫌,指派镇长你去看一下。”镇长心想你外甥闹事’你不管我怎么管?推托:“我是行政干部,支书是党内干部,我插手不合适。”
镇党委书记只好起身出去处置’村长连忙跟了上去’陪客的妇女主任也想跟出去看热闹,镇长给拦住了:“来,男女搭配,千杯不醉,我俩干。”
镇党委书记和村长来到扭成一团的三人跟前,乍看到村支书满面血污,倒也惊了一惊,两个人三把两把撕扯开水桶娘俩和支书,异口同声地惊问咋了?咋把人打成这样了?”
支书此时就像受了委屈见到家长的孩子,嚷嚷着朝镇书记告状’声音里都有了哭腔:“他们投票舞弊’我要追查’就把我打成这个样子了。”
水桶连忙辩解:“我没有打他,是他自己把鼻子撞破了。”水桶妈也连忙帮腔:“支书骂我,我儿子没有打他,是他自己撞过来把鼻子撞破了。”
支书冲水桶阿妈吼谁骂你了?我是骂水桶。”
水桶阿妈说:“你骂水桶干你娘’还说水桶是狗日的,你不是骂我是骂谁?”
镇书记和村长知道支书不过是鼻子流了血,放了心,镇书记先镇压自己的外甥:“干你老,你当着和尚叫秃驴,人家水桶妈能不生气吗?好赖也是一个支书,大庭广众跟村民打架骂仗,像什么样子?”
村长问到底是为了个啥闹成这个样子?”
支书说:“他们选举舞弊,把十个候选人都打上钩了,成了废票,我要追查,他们要跑’我不让他们跑,他就打我。”
水桶继续坚决否认:“谁把十个人都打上钩了?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我就告你诬陷好人。我也没有打你,是你追赶我,自己把鼻子碰到脑壳上了,我娘可以证明。”
他娘连忙在一旁证明:“我证明,我证明水桶没有动手打他。”
现在的干部最怕上级觉得自己辖区不稳定,村镇基层民主选举是体现社会主义民主的象征和实践,如果哪个村镇选举发生了舞弊行为,上级追查下来处置会非常严厉,名声也非常不好听,所以镇书记听到外甥支书一口一个“选举舞弊”就皱起了眉头。
村长这次连选连任,如果认定选举有舞弊行为,传出去不但名声不好听,还可能要推倒重来,那样一来,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得重新再来一遍,不说别的’光是重新拉拢收买选民就够麻烦,支出也会增加,此时听到支书一口一个舞弊,内心反感,插话说哪次选举没有废票?废票不算舞弊么。”
支书对水桶憋了一肚子气’一口咬定:“他们两母子就是舞弊了。”
水桶正要继续否认,镇书记却已经受不了了’抡起大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支书脸上,村支书蒙了,镇书记对村长吩咐:“你领水桶两母子去吃席,不管他的鼻血是水桶打的还是他自家撞的,都活该,你们走。”
村长给水桶使个眼色,水桶连忙拉着老娘跟着村长走了。背后传来镇书记连珠炮般的骂声:“干你老,啥叫舞弊?镇党委、镇政府领导下的民主选举能有舞弊的吗?废票哪一次选举没有?那能叫舞弊吗?”一连串的质问之后,镇书记向村支书下达了命令:“滚回家把脸上的鼻血洗干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