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赢得很快,吴非其实并不轻松。对手实力不弱,介于戚震东与季如松之间,只是求胜心切,招招行险;而吴非出招虽然看似随意,但其实挥洒间都是所有绝学糅合之后的写意一击,如意掌真如意。若是双方严谨地切磋,怎么也要打到二十招开外,吴非绝无可能在两招之内败敌。
演武场中的武者对决很快就都结束了。又等了一刻钟,营外的十一组选手才陆续回到场中。裁判官宣读了胜者的名字,在对阵表上进行了更新。众人有半刻钟的休息时间,第二轮对决很快开始。
季如松胜得很轻松,黑衫一尘不染,没有大战后的痕迹。
戚震东就很不幸了,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不过他很看得开,毕竟自己的武功不过相当于初窥门径的神通者,而对手已经将本命神通修得精熟无比,即将破入登堂入室阶段了。同阶被压制,输得不冤。
吴非依旧不看对阵表。等到站到擂台上,他才发现演武场中只剩下他们这一组武者了,其他人都去了营外。吴非有些同情对手,宗师级以下的武者遇到自己,即使能抗衡自己,也抗衡不了乾天剑。
打过招呼,双方一阵缠斗。这个对手实力不如黑面小生,却打得十分聪明,一直打到三十几招,吴非才一掌将他击飞,令其失去了战斗力。
第三轮对决开始时,演武中已经没有武者对决了,四组选手都去了营外。留在场中的十一府军士开始收拾东西,有序撤离。剩下的比试已与他们无关,他们要迅速回到岗位上,继续担负起守疆卫民的职责。他们隐约知道修炼者的存在,但是无缘得见,只能知道最后的得胜者。
吴非跟着总兵府的军士一直走,到了一片密林中才停下来。林中有一大片空地,长满了野草。军士将对决两人带到,就自顾走了。谁先回到军营,就是胜者。吴非活动了下身子,看向对手,算是老相识了,又是严州参将府的汤俊。
“幸会幸会!真是有缘啊,第三次碰上了。”
吴非面露微笑,开口道。
“希望是最后一次。”
汤俊也是微微一笑,淡淡道。
寒暄过后,下手无情。
汤俊大步猛跨,双腿凌空横抽,竟是要以武功对决吴非。吴非心生警觉,不退反进,紫气喷薄而出,右掌划过空中,站在地上,要以掌力硬撼汤俊从空中由上而下的飞腿。
掌腿尚未相交,“嗤嗤”声连响,吴非身后半圈地上长出木刺,长有三尺,唯有汤俊攻来的方向毫无异样。
汤俊一声冷哼,腿上加劲,狠狠撞在吴非右掌上。吴非内力涌出,堪堪抵住,向后退了半步,衣衫勾在了尖刺上。汤俊并不追击,而是飘然远退。吴非想要跟上,面前也长出了半圈尖刺,阻住了去路。
吴非抽出乾天剑,正要削断木刺,木刺却猛地爆裂开来,炸出点点火星。火由木中生,木遇火而燃,这把火同时烧着了地上的野草,吴非陷入火海之中。
汤俊占得先机,并不放松,而是调起全身真气,加紧攻击。火海肆虐,从中幻化出狰狞火兽;巨木横空,锁定吴非,呼啸间横扫力劈。
吴非在大火中左支右绌,既要避开木行神通的攻击,又要小心使衣衫不沾上半点火苗,着实不易。汤俊如此阴险设计,又穷追不舍,似要置自己于死地,吴非心头动了真火,比身周的火更烈。
吴非分配一成内力运起紫霞神功,体表泛起淡淡紫光,护住身体;乾天剑早已握在手中,七成内力在星月神脉中疯狂涌动,勾动了乾天剑的奥秘;余下的两成内力用以灵活调配,以防万一。
乾天剑黯淡寻常,在火光中被映成红色。星月神脉之力汇入,剑身泛起光芒,内力回到经脉中,复又黯淡。如此数次,乾天剑发出的白光已经不能以肉眼直视。吴非的手中仿佛握住了一个小太阳,压过了火光,冲破了火海。吴非借着剑势,内力强盛了数倍,洗刷着星月神脉的同时,将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挤得涨涨的,正需要一个宣泄的地方。
乾天剑仍然握在手中,只是又成了一段顽铁片,毫不起眼。吴非不再躲闪,挥剑迎击力压而下的万斤重木,入手如切豆腐,留下整齐的切口。连续挥动下,巨木化为木片,归为木屑,在火海中焚为灰烬。早已出现在火海中的狰狞火兽一直张牙舞爪、跃跃欲试,却不曾上前。吴非推测是汤俊功力尚浅,无法同时操控多种神通,也不理会,脚下猛蹬,跳起数丈之高。
这一跳,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内力汹涌至此,居然爆发出这等潜力。没有时间多想,他的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搜寻猎物,迅速找到了汤俊所在。吴非身在空中,无法借力,而对手远在十丈外,等到下落再跳起,恐怕他已经逃之夭夭。于是力贯右臂,吴非掷出乾天剑,剑如流星,直追汤俊远遁的身影而去。下落到火海中,吴非听到一声惨呼,眼前的幻象倏然退去,只有野草间有着几点零星的火苗在跳跃。吴非掌风过处,火苗立时熄灭,杜绝了山林大火的风险。
汤俊脚下不慢,但快不过长虹贯日,左掌被乾天剑钉在地上,只余下一个剑柄在外。吴非第一次用乾天剑使出这招,就奏下大功。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一上来就出阴招,欲置我于重伤,甚至毙命?”
吴非整了整衣衫,向着汤俊慢慢走去。
“比试之间,哪有心慈手软。成王败寇,既然输了,你自离去领功吧,我无话可说。”
汤俊歪着脑袋,不看吴非一眼,伤口显是十分疼痛,口中不住发出“嘶嘶”声。
吴非摇了摇头,上前快速拔出了乾天剑,本是同僚,不愿让他多受苦楚。
背后传来一声长长的低吼,吴非心中复杂,不知道此人为何戾气如此之重,脚下加速,不想在此地多做停留。却不想,破风声陡然出现,在空中发出厉啸,飞来之物来势极快。
吴非反应再快,速度再疾,也躲不开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腿弯、腰间多处遭击,吴非腿上一麻,仆倒在地,几个鸡蛋大的飞蝗石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没来得及起身,原先瘫倒在地的汤俊已经飞扑过来,从靴筒抽出的一把匕首闪着寒光,狠狠扎了下来。
吴非扭身躲过,这一刀深shen插入土中,汤俊整个身子都压了上来。一击不中,汤俊的左手还在不断滴血,他却浑然不顾,双手紧紧扼向吴非的脖子。
吴非腰腿酸麻,上身却还能活动,脖子被猛然掐住,虽然脸上憋得通红,却不影响用皮肤呼吸。吴非双眼漆黑深邃,深深注视着汤俊的眼睛,看得他一阵发慌,手上更加用力,血水顺着脖子流进了吴非的衣领中。
左拳右掌,吴非的双手跟脸色一样发紫,内力在经脉中游走,就要透体而出。汤俊慌乱间没有发现异样,只是惊讶这人脖子这般坚硬、气息这般绵长,竟能坚持这么久而不死。最后看了一眼对手,吴非眼眉低垂,看向高耸的鼻梁。
汤俊以为对手就要断气,手下更是用上了全身力气,嘴上也不甘示弱,咬紧牙关,“咔咔”作响。可他等来的,是右脸上的一记重拳和左肋上的一记铁掌。错愕间,汤俊喉头翻涌,吐出一口污血,带出了几枚牙齿,掉落在野草间。这一下牵动了胸腔,左肋的几根骨头全部断裂,有两根扎到了肺部,汤俊顿时呼吸一滞,咳嗽连连,嘴角鲜血不断溢出。
“之前骑术竞赛也是你出手搞鬼吧!嘿嘿,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累替天行道,可惜了处州参将府的那个兄弟。”
吴非内力冲击下,腰腿的穴道已经冲开,这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汤俊。
“哈哈哈!你杀了我又如何!自以为是,妄想演武夺魁,做梦去吧!”
汤俊咽下一口血水,痛苦地捂住左胸,凄厉地笑道。
吴非弯下腰,将没入土中的那把匕首拔出,细细打量了起来,随后将匕首移到了汤俊腰间。
“你要干什么…”
汤俊肺部受损,面门遭受重击,浑身难以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吴非为所欲为。此时,匕首已经到了汤俊的小腹处,锋利的刀刃割开了布料,汤俊只觉小腹处的肌肤一阵冰冷,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吴非并不答话,手上继续动作,刀片贴着皮肤,来回摩擦,发出“沙沙”声。
“我怎么会杀你呢?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纵然你想要杀我,毕竟没有成功。我不喜欢杀人,不过嘛,还是要给你点教训,永远不要招惹比你强的人。”
汤俊吓得魂飞魄散,对方将匕首停在那里,虽未明说,但大有深意。如果成了那种人,简直生不如死,势必成为别人的笑柄。
“你……你不要乱来!我只是那日路过武昌见过你,想为舒少爷扫清一个障碍罢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宁可死,也不能失去那话儿!”
汤俊浑身如捣筛,语速奇快,生怕吴非手一抖,刀就切下去了。
“舒立……你可别血口喷人,祸水东引。他怎么看,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怎会用这等下流手段?”
见到吴非双眉一轩,刀疤跳动,脸上威严尽显,手下却不停止,依旧沙沙摩擦,汤俊冷汗涔涔,流满了整张脸,颤声道:“舒……舒少爷当然厉害得紧,你绝非他的对手,劝你还是不要与他为敌的好!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你要杀就杀,我汤某人绝不皱一下眉头!”
“哈哈哈!裤裆里怎么有股味道?”
汤俊脸色变幻不定,惊吓间小便已经失禁。他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死死盯住吴非。小腹传来的剧痛,让他悲愤欲绝。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断子绝孙的畜生!”
“何必如此紧张,你那短小玩意儿还留着呢,爷爷根本就找不见在哪儿!对你略施惩戒,希望你以后好好做人,这样才能活得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