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啦是啦,姜念念也在,你可以去问她的。”
“哦,对了,念念之前打来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去学校,她来等你一起去。”老爸一拍脑门,完全把泡面的事给忘到一边了。
“一会儿我给她回个电话,烧退了明天就去学校。”
事实证明,我这么积极去学校果真是有好事发生的。当我生龙活虎地出现在班上的时候,我便得知,鉴于我带着病还坚持跑完八百米,虽然成绩不理想,但是精神可嘉,体育老师和班主任一商量,决定给我以及格分通过,不用再补考了。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我美滋滋地混了一天,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也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就到放学的时间了。
不过,乐极生悲这个词一定是得到了历代人的验证,要不然它怎么就这么灵验呢?
刚做完值日想去上个厕所,就在楼道里碰到了我第一次约会的那个人,也就是大家口中的我的“男朋友”王锋。
虽说他和我同校,但高一和高三的教学楼并不在一块儿,我和他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碰面,说没有缘分都是骗人的。
其实那天之后我也是有意无意地躲着他,毕竟吃了人家一顿饭,还没给人家任何机会。但这也不能全怪我,谁让我们相看两厌呢?
此时我正被一泡尿憋得尿意汹涌,埋着头往厕所狂奔,恰好碰到了王锋带着俩小弟在我们教室的这一层晃荡。已经放了学,只有个别班级做值日的学生还留在学校,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第一反应是他来找我秋后算账了,于是想找个角落躲起来,等他走了我再回教室拿东西。谁知道越躲越显眼,他痞痞的笑声像一声春雷炸进我的耳朵:“哟,这不是小西屿吗?这才几天就装不认识我啦?”
啧啧,这个人是那天和我约会的“风流哥”吗?整个一地痞流氓啊!我真想在心里骂他一句“演技派”。事实上,我也确实在心里骂了。
自知躲不过,我只能嘿嘿笑着朝他走去。
“风流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哟,四个字说得挺溜的,不会是从《金瓶梅》、《肉蒲团》里学的吧?”
“让你‘贱’笑了。”我加重了那个“贱”字,一边却很没骨气地点头哈腰,一边留意四周的情况。这家伙看来是要跟我杠上了,虽然我是个女生,但也没见他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虽说现在学生不多,但似乎没有一个要停下来将我带离这个是非之地的,可想而知,“风流哥”当时有多凶神恶煞。
就连姜念念,那个临危倒戈的家伙,那个罪魁祸首,竟然视而不见地贴着墙角就这么跑了!
“要不是我今天来这里泡妞,还真碰不到你啊。”“风流哥”很是得意地炫耀,我只觉得牙齿打战,听说“风流哥”家里有点儿小钱,虽然人傻了点儿,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点儿都不影响他呼朋唤友的能力。
“那……祝你旗开得胜,抱得美人归。”我瞅了瞅快要关上的铁门,打算溜之大吉,“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怎么?这么快就走啊?你都不陪我聊聊天吗?昨天在操场还看你对别人投怀送抱的,我以为你多矜持呢,也不过如此嘛。”
“这……”我将尾音拖得老长,心里怨毒地想:“你全家才投怀送抱呢。”
就在我诅咒他的时候,楼下的铁门很绝情地关上了,我看着那一扇严丝合缝的铁门,不禁流下了悲催的泪水,难道我的青春年华就要葬送在这个人的手里了吗?倘若真是如此,那一顿饭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为什么我的眼中饱含泪水?因为到现在也没个人来搭救我啊,真是有点儿死不瞑目。
“要不今晚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风流哥”不给我一丝机会,说着就要上前来。
“那……那那那……那个锋哥,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我打算用拖延时间法,见他示意我说下去后,弱弱地问道,“这么多学生都穿着校服,你怎么就一眼逮到我了?”
“因为没有哪个女生看起来比你还爷们儿。”他说得风轻云淡,说完还回头看看俩跟班,三个人很没品地大笑起来。
我在心里咒骂:“辱我者,人恒辱之!”
就在我恨得磨牙的时候,他又说道:“你那天那么豪放,今天怎么别扭起来了?走走走,装什么纯情啊?”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打算从另一侧楼梯下楼。
我在脑袋里拼命地想,我那天怎么豪放了?不就是吃相豪放了点儿吗?
“放开她。”不知道是不是吓得出现了幻觉,我竟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而那个站在我们面前的人,长着和聂晟一模一样的脸。
“聂晟?”“风流哥”的一声轻呼终于让我知道,这不是做梦,是聂晟真的来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很委屈,鼻子酸酸的,我使劲拧了下鼻子,心里暗骂自己真矫情。
“放开她。”聂晟还是只说了三个字,他本就如万年冰山,现在看上去更是觉得没有融化的可能了。
“哟,你还真是看上她了,昨天就见你俩在操场搂搂抱抱的,还真有那么点儿事。不过你这个小白脸跟这个男人婆倒是挺般配的。”“风流哥”的身后又是一阵爆笑。
笑你妹。
不过,这不得不说明我和聂晟长得真是南辕北辙,天差地别。即使是同一个姓,人家也没有联想到我们是兄妹,只认为我们是五百年前是一家的本家。
“我让你放开她!”“风流哥”握着我手的那只手终于抖了抖,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我居然感觉到了冬天的阴冷。
“风流哥”似乎没有见过这样的聂晟,默默地松开了手。我以为他是知难而退了,没想到,我才后退了一步,“风流哥”朝身后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三个人一拥而上。
结果可想而知,聂晟虽然是九头身的美少年,但他不是超人,不是“凹凸曼”,我看着他被打倒在地,毫无招架之力,而我一介弱质女流,着实没必要上去陪他一起挨揍。
“别打了,教导主任来啦。”不用看,这是我的呐喊,我想现在能救我们的也只有“教导主任”了。
显然“风流哥”是怕教导主任的,我的话音刚落,三个人就一溜烟没了踪影。
“你没事吧?”我上前扶起鼻青脸肿的聂晟,这下完全辨别不出他是不是帅哥了。我暗叹一声,在同情他的同时,也同情起自己可怜的自尊心,人家都舍命相救了,我却仍旧连声哥哥都没喊出口。
他摇摇头,动作轻柔到可以忽略不计。
他站起来,慢慢推开我的手。我知道他是生气了。虽然我常常气他,但他似乎没有真的生气过,反倒是我被自己气得半死。
“聂晟,那个……”我酝酿着台词,想着怎么把事情告诉他而不让他生更大的气,“我只是,只是和他吃过一顿饭,我真的不喜欢他。”
卖乖卖萌一向是我的特长,这次居然失灵了,聂晟充耳不闻,拎起地上的书包,将校服脱了下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径直朝另一侧楼梯走去。
到了楼下,姜念念鬼鬼祟祟地从墙角探出头来,见我和聂晟都沉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蹭到我身边:“他这是怎么了?”
我用口型告诉她:“生气了。”
姜念念朝我摊了摊手,表示她也很无奈。我想起她之前贴着墙角开溜,悄悄问她:“你去搬的救兵?”
她很是邀功地猛点了点头。
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我宁愿她去搬来教导主任,也不要搬来这么个大神。
我跟着聂晟进了家门,老妈正在厨房做晚饭,她头也没抬,但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咦,这是唱的哪一出?你俩居然一起回来了。”
聂晟本就一身伤,想必是无力应答她,而我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办,是无心应答她。
老妈久久等不到我们的回应,放下锅铲往客厅里探头探脑。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她惊叫起来:“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她这一声惊叫,居然把老爸从书房叫出来了。
“老聂,快去把药箱拿来。”老妈一边吩咐老爸,一边替瘫倒在沙发上的聂晟检查伤口。
“妈,我没事。”聂晟试着挪了挪身体,却又被老妈拽了过去。
老妈心疼地看着他,十分担忧地问道:“你这是跟谁打架了?是不是跟人家抢女朋友了?”
躲在一旁观望的我心虚得不敢说话,我拿眼睛使劲地瞄聂晟,生怕他因为生气给我全都抖出来,但是我和他实在是没什么默契,仅靠眼神的交流确实碰不出什么思维火花。
聂晟冷峻的双唇紧紧地闭着,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单从他的面部表情一般人都很难猜出他在想什么。
老妈又追问了几句,他紧闭的双唇终于慢慢开启,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聂晟说:“放学的路上,聂西屿被几个流氓调戏,我去帮忙就被打了。”
老妈不可置信地看看聂晟,又看看我,我以为她会同情我的遭遇,给我一点儿安慰,谁料她摇头叹息道:“这是什么流氓啊?连假小子都不放过。”
“妈!”我一声怒吼,再瞥一眼聂晟,见他嘴角轻轻地抽了抽,那副忍俊不禁的模样真是滑稽死了。
“你这当妈的,说的什么话?”老爸提着药箱过来,不满地瞪了一眼老妈。
“就是,你都不担心自家女儿,还取笑人!”我嘟哝着抱怨,客厅里竟一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还是老妈打破了这安静:“好啦好啦,我这不是逗聂晟笑吗?你看这孩子太寡言了点儿,真怕以后连妞都泡不到。”
这回换我幸灾乐祸了,聂晟原本扬起的嘴角弧度又僵硬了起来。
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我颠颠地去接电话,是姜念念打来的。
“西屿,你没事吧?”
“姜念念,我现在肾虚体虚心虚全身都虚,你就别给我玩虚的了,你想关心的不是我吧?”
“哎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那么彪悍我才不担心你。”
“恭喜你,做回原来的自己。”
“说啊,怎么样了?”
“好着呢,劳你费心了。”
我说完果断挂了电话,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老妈见我一脸愤愤,问是谁打来的。我想了想该如何定位姜念念,轻咳了一声,用不疾不缓的语气道:“可能是我未来的嫂子吧。”
客厅里光线正好,聂晟微微偏头看我:“我怎么不知道?”
偏头的角度和说话的声调都是那样恰到好处。
我顿时被迷惑,这真是个蛊惑人心的少年,我想他要不是我哥哥,我也许会爱上他,他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男生都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