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念也从屋里走出来,背着她的包和绿毛龟,调侃我:“不能多吃,不然爬不动可没有人背你。”
我瞪她一眼:“我吃再多也没你重啊。”
说话间他们已经出了院子,我怕一个不小心他们就走没影了,只能带着半饱的肚子跟上去。
出了院子,感觉气温更加低了,我想,这要到山脚下还不冻成冰棍了?
清晨的山脚,雾气浓重,山路两边的草叶上都是冰凉的水珠,我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聂晟停下脚步,从登山包里拿出一件衣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我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件红色长袖秋装,我认得那衣服,是我去年生日时他送我的礼物,但是因为我常和他斗嘴,赌气没穿过,一直压在阁楼的箱底。
他把衣服递给我,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模样,说:“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山里的清晨和晚上是最凉的,我猜你就不会带衣服,没想到还真是。”
我接过外套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赞扬他:“聂晟,你真好。”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立在一旁双手环胸,噙着笑悠悠地打量我,说:“一般好。”片刻又说,“穿反了。”
……
我穿好衣服准备再次出发,前面两步远的杜菲竟也“阿嚏”一个喷嚏,然后嗲声嗲气地说了句:“聂晟,好冷哦。”
聂晟显然没有想到还有一个人需要衣服,愣了一下,然后我看见他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了杜菲。
杜菲一脸的心花怒放,接过聂晟的外套在脸上蹭了蹭,柔声道:“聂晟,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走吧。”聂晟率先迈了出去。
“我也冷,我也冷。”一旁的姜念念不甘落后地嚷道,聂晟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脸无奈地说:“我可没衣服能脱了,你找李哥吧。”
“那算了,我不要了。”姜念念噘起嘴巴,双手环抱着她的绿毛龟紧挨着我取暖。
走了一段山路,我们在一条狭窄而清澈的溪流边停住,李哥建议大家休息会儿,等太阳升上来浓雾散去之后再往深处走。
“李哥可真是经验丰富。”我由衷地赞美。
他呵呵一笑,很是谦虚地说:“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无所知,路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
文艺了不是?哲学了不是?
我打了个冷战,探头看看顺流而下的小溪,水很清,就顺手在随身带着的小水壶里装了一些。
杜菲见我这般动作,惊讶道:“这水能喝吗?卫不卫生啊?”
我没看她,继续装水。
倒是李哥笑着对她说:“这里的村民都是取这条小溪的水喝,没什么不卫生,况且我们是出来登山的,如果遇到特殊情况,这水可是能救命的。”
杜菲撇了撇嘴,看向了远处的高山。
我装好水看了一下四周的风景,这条小溪似乎是自山顶流下的,溪水清澈见底,四周除了溪水哗啦啦的声音之外,只有清晨的鸟叫。
姜念念不禁感叹:“这地方实在太原始、太美了,如果在这里过日子该是多么滋润啊?不如我们四个定居这里吧?从此不问人间俗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市什么野的……”
她一边自动过滤掉杜菲,一边求助似的看着我,虽然我语文也就一般,但相比较姜念念,保守点估计,也高出不止一个档次。我眉毛挑了挑:“没学问了吧,叫你不要跟来,你偏要跟……”
我还没说完,姜念念已经跳了起来,扑到我身上一阵揉搓捏打。
我好言相劝:“念念啊,你不要激动,你这个脾气不适合定居在此。还有,那句话是这么说来着,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我话音刚落,杜菲像是反应过来,急切地凑过来:“那我呢?”
“你回家歇着吧。”我回她一句。本以为这只是一句不喜欢她的打发之词,没想到她的眼眶里立马蓄满了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杜菲看着我,幽怨无比地说:“西屿,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可是我是真心喜欢聂晟的,请你看在聂晟的面上,原谅我吧,我想和你们一起。”
哎呀,又来了。
姜念念及时蹦出来,一副很不爽的样子:“你真心喜欢聂晟,我还真心喜欢聂晟呢,你喜欢了不起啊?你今天这表现顶多拿个最佳女演员奖,但奖品绝对不会是聂晟的心。”
“说得好,不要脸得太到位了。”我鼓掌,为姜念念如此不要脸的精彩演讲。
杜菲的眼泪立马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李哥在一旁轻声地叹息,他肯定估摸着得罪谁都不好,只能叹气表明自己的立场。杜菲求助地看向聂晟,聂晟向前一步,跟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嘴里不咸不淡地说道:“别闹了,我们走吧。”
姜念念赶紧跳下石头,绑好绿毛龟,背好包,开始了新一轮的攀登。
我们走过了一段较为平坦的路之后,山势就逐渐陡峭了起来。我们再也没有能力斗嘴,一心一意才能勉强保持队形、不掉队。
越往里走,水流的声音越大,我听到有哗啦啦的水声,似乎是一个瀑布。
转过一座天然的屏障,眼前豁然开朗,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水库,被群山包围着,水库对岸的水似乎是涟漪的中心,有层层水波从那边漾开。
李哥指着对岸说:“那边有个瀑布,是我们来时看到的小溪的发源处。”
姜念念顿时兴致高昂起来,拉着我又蹦又跳:“快点快点,我们过去看看,我还没见过瀑布呢。”
我们一行人再次向前出发,越往前原来的小溪变得越宽。
我自认为我的腿还比较长,想从小溪中的石头上蹦过去应该不成问题,但是队伍里也有腿短的,比如姜念念。
当我们一个接一个地蹦过了溪中的垫脚石,就只剩姜念念和杜菲站在对面面面相觑。姜念念因为腿短,够不到最近的一块大石头情有可原。但是杜菲身高将近一米七,比奇女子都高,她有什么理由过不来?
“你俩快点儿,别磨磨唧唧了,天黑前到不了山顶唯你们是问。”我一边催促着,一边就着溪水洗了个脸保保湿。
“你先。”姜念念推了一下杜菲。杜菲一脸的惊恐:“你先吧,我害怕。”
“这掉下去又淹不死,你怕什么?”姜念念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和姜念念生平八字没有一撇合得来,唯独都看不惯矫情做作的人。何况,她俩还是情敌。见杜菲仍站着不动,姜念念的语气明显带了不耐烦:“你快点儿,我马上要助跑起跳呢,你站这儿占了我的空间,我发挥不了。”
杜菲被她催促得更加焦急,一张脸也憋得通红,我想她是真的害怕了。我拉了拉身旁的聂晟:“好男人要有绅士风度,站着干吗呢?去帮她一把。”
杜菲听见我这么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回她:“我可不是为你,换作任何一个女生我都会这么做,我只是为了聂晟不被别人说没风度。”
她原本仰起的脸又略略低了下去。
聂晟往前几步,又从石头上跨回去,腿长就是好,他可以一脚踏一块石头,还能很稳当地朝杜菲伸出手。
杜菲拉着他的手,跟着他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跨到了对岸。
姜念念看看对岸的我们,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别逞能了,让聂晟也拉你一把吧。”我一向都知道姜念念死要面子,尤其是在情敌面前,越是她看不起的人她越是想证明什么。
谁知道我已经给了她台阶下,她居然别过头去,哼哼道:“不用,我又不是什么娇小姐,大不了就是掉下去湿了鞋。”
我们就这么看着她,像在观赏一场世纪比赛一样。姜念念先是往后退了几步,在原地蹦跶了好几下,像拳击开赛前一样,我终于忍不住了:“要不要我们先帮你按摩放松一下?”
她把脖子摇得咔咔响,很干脆地拒绝我:“不用!”
李哥终于看不下去了,打算跨到中间的石头上去迎接她,却被眼疾手快的姜念念制止。
我瞅她一眼,她呸了两口唾沫在左右掌心,然后用力地搓了搓,她又试着往后退了几步,一跺脚,一沉气,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来。
然后声势浩大,实质却……没什么实质,快到岸边时她的速度明显停顿了下,以至于一脚跨出去离垫脚石还差了不到十公分。在我们都以为她必定会落水的时候,姜念念居然憋足了一口气,在空中连续换了几次脚,跟电影里的水上漂别无二致。
我惊叹一声:“哇,姜念念,没想到你除了会失传已久的民间曲艺,还是世外高人身怀绝……”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击起的水花溅了一脸的水。我抹了一把脸,再一眼看去,只见姜念念半个屁股坐在水中,两只脚呈不规则的图形弯曲在身体两侧,头发上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