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歇亲自前往卫墨房中过问。待走进屋时,姜歇一愣。
“墨儿梳洗一番,原来竟是如此俊朗,不愧是我姜家的好儿郎。”姜歇说。
卫墨刚换上郑国贵族男子常穿的常服,尹叔特地挑选了一套朱红黄鸢尾花样的袍子,增添了几分气色。
散乱的鬈发洗净还未来得及束起来,水汽未干,正散在肩背后面。
原先那抹婴儿肥没有了,两年来虽然缺衣少食,但福伯当真把卫墨当自家人看待,粗栗养育的身板早已不是原先姜歇记忆中的矮小了。
姜歇心中赞叹,只是卫墨眼中深不见底的色彩,刺得他心中一痛。
卫墨淡笑作揖:“卫墨失礼了,还请舅舅坐。”
姜歇见他仪态从容,想来两年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心里感到稍许的欣慰,在卫墨房里的榻前坐下,摆出想要长谈的样子。
此时的卫墨,经历两年的生离死别,有些东西已经哑在了喉咙里、心里,姜歇问什么,只是淡然答什么。
姜歇见此,心里又是阵痛,眼泪上泛,就让卫墨好生养着,自己回了院子。
刚进入院子,底下的人传膳食上来,姜歇本想与卫墨一同饮食,但转念一想,有些事情还是该慢慢来,于是作罢。
若是夏日,姜歇爱在屋外荷风池塘的曲廊里就着荷香用膳,但此刻万物凋零,只得闷在满是药味的房间里。
踏进屋,昏暗的光线,摇曳的灯烛,姜歇霎时胃口全无,喊了尹叔:“不必传膳食了。”
尹叔知道姜歇的脾性,也不好深劝,眼珠子一转,腆着老练笑道:“昨日厨房新进了一个小子,试了他的厨艺,是新鲜的,大人不防试试,不好我赶他走就是。”
“新近的?”尹叔问。
“是了,是城北一家食肆的,查过了,开了七八年,绝没有问题。”尹叔眼中燃起希望。
“端上来吧。”姜歇有些恹恹,咳了两声,朝屋里走去,又叫侍婢多点了两只桐油灯。
往日,端上的鼎、豆、碗、盨、敦里,不是黑乎乎的炖肉,就是肥腻的烤肉,米饭虽精致,却粗粝伤胃。姜歇往往看着就没了食欲,吃几口就停了手。
尹叔招呼手下的人端上的东西不多,只三样菜,但乍一看去,花花绿绿的。
姜歇眼前一亮。
“这是什么?”姜歇手指离自己最远的那道菜色,看起来似饼非饼,分明是圆的面食,面筋却一条一条的,又是红又是紫又是白,拿起来,底下还有凹槽。
尹叔想了想,笑着道:“据说是叫什么花……花式馒头。”
“馒头?有意思。”姜歇心中一喜,拿起一只所谓的馒头,还未咬下,却被尹叔制止。尹叔指着豆里的黄红相见的豆芽和胡萝卜丝,道:“说是要把这菜放进那馒头的凹槽里就着吃才成。”
“奥?”姜歇一挑眉。
尹叔把豆里的菜色小心翼翼放进花式馒头底下的凹槽,压了个满,这才递给姜歇。眼见着姜歇咬下去,眉色似无不喜,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