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尹府,门口早有接应的小厮和下属。厉和婧一同扶苏珩去了歇息了,卫谦则扶着简柳去了苏珩专门待客用的西边厢房。末了,婧还专门让人给他们拿了一展熏炉过来,里面点着安神香,说是醉酒的人闻了第二天头没那么疼。
卫谦把简柳安置好,转身正准备走,忽然一顿,手被简柳拉住了。
简柳的手十分烫人。
卫谦低头,就见一只掌心红润的手掌拉住自己三根手指,力度还挺大。简柳的五根手指骨架分明,骨节修长,是一双上好的拉弓练剑的手,此刻软软的,略带着固执地拉住自己的手。
“卫谦,你跟她们说,我不喝了,别再叫我喝了……”
卫谦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走后,本来陪自己玩乐的楚女自然就去劝简柳的酒了,简柳年龄小,所以多喝酒好办事。
但看简柳这样子,只知道喝,直到喝成这幅德行。
到底还是自己把他推入狼窝的……卫谦略有一点愧疚,正想挣脱他的手,给他倒一杯清茶,结果简柳抓住了卫谦更多的手指,将卫谦整个手掌纳入自己手掌中,口气有点焦急也有点难过:“别走。”
卫谦真就折回来,见他眉毛细细地皱起,简柳虽眉清目秀,但实际上眉毛略宽,带着些英气,又因一贯清俊柔和的表情疏淡了那英气,此刻那眉毛却拧起来,形成一个难受的弧度。
卫谦把手放到他额头上,有些烫,是发烧的前奏,兼之声音还有些嘶哑。
卫谦一凛,这个时代一个感冒发烧是可以致人死地的,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简柳却浑然不觉,仍旧握住卫谦略嫌小的手掌,嗓子沙哑低沉地喊了一声“娘……”
卫谦失笑起来,原来这家伙梦到自己娘亲了,果然开始犯糊涂。
“别丢下絮儿,絮儿离不开您……”简柳开始说胡话,睫毛细细地颤抖,就像柔弱断翅的蝴蝶,显出许多脆弱来。
絮儿?
是了,柳絮柳絮,絮儿说不定是简柳娘亲给他起的小名。
卫谦低下身来,仔仔细细看着面前这幅容颜。两年过去了,简柳面部张开了许多,比之两年前,眉目疏朗开阔了许多,他的五官线条柔和,显示着本身的好脾气,嘴角微有些下垂,正是性子固执的最好写照。
轻微叹了口气。
这是简柳第一次让自己看到脆弱的自己。
他曾提过自己的娘,生前总喜欢摘了门前的桑葚送到他书桌前,也最爱坐在自己案桌前边吃酸甜的水果,手十分地软,笑起来温柔似水,只是在简柳七岁时死于病痛。但这些都是简柳微笑着说的,从未流露出伤心。
卫谦坐到简柳床边,捏住简柳的手,说:“我不走,今晚就陪着你,你安心睡吧。”
过了好一会儿,简柳不再梦呓了,眉间的紧皱平了下去,呼吸也平缓了,终于沉沉睡过去。卫谦抽回了手,又洗涮了帕子给他擦了脸和四肢,最后盖上两床厚厚的被子,这才回了自己的房,收拾了收拾倒头便睡。
打了一晚上的架,她也累了。
明日还要跟那人斗志……末时……卫谦闭了眼,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