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纤弱的人影,慢慢的从楼梯里,走了下来。
看到了这个人,三个人确实不约而同的定在了那里。
一双秀气的脚,穿着一双柔软的缎云秀鞋,和她淡青色的长裙很配。
她走到了桌前,走到了墓枫的面前,对着他,笑了笑。
她笑起来很美,脸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小月凝视着墓枫,皱着琼鼻道“是我先来这里的,这次你不能再赶我走了。”
她从墓枫的手里,夺过了酒碗,抱在了怀里,小心翼翼的啄了一口。
辛辣的酒味,刺的她直接伸出了舌头,她不断用手扇着风,绯红之色顿时爬上了她的脸颊。
在看见少女的片刻,墓枫的酒意早已散了五分。
只是他还没有说话,秦小羽便已经跳了起来,‘砰’的一声,身后的桌子也被他撞翻了。
他的脸,似乎被人劈了一刀,痛苦的扭曲了起来,大叫道“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说着,他疯狂的朝着小月扑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小月早已惊恐的躲在了墓枫的身后,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角。
大眼睛中,充斥着点点恐惧。
墓枫一把抓住了他,将他按回到了凳子上,沉声道“冷静一点。”
秦小羽双手扶着桌子,桌子发出‘格格’的声响,他的整个人都在不停的颤抖着,一张落拓的脸,说不出的痛苦与绝望,嘶声道“你不是她...不是她...”
然后他直接抓住了酒碗,一碗又一碗的舀着酒,一碗又一碗的喝。
七八碗酒下肚,他才渐渐的冷静下去。
他抬起眸,双眼已经通红,他还为开口,声音便已经颤抖,嘶声道“你叫什么?”
墓枫朝着小月点了点头,他虽然未说话,眼神中却有一种使人安定的力量。
小月果然缓和了下来,道“我叫小月。”
秦小羽道“世界上还有‘小’这个姓吗?”
小月瞪着大眼睛,看着墓枫问道“一定要有姓吗?”
墓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姓,那他是从何而来?
一个没有姓的人,她定然是一个可怜的人。
小月,也一定是一个可怜人...
秦小羽又喝了一碗酒,艰难的开口道“华...华天霜,你知道是谁吗?”
这一个名字,很沉重,秦小羽似乎花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这个名字吐了出来。
说完这个名字,他的全身又开始不停的颤抖,他也开始不停的喝酒。
只是半碗酒下去,他又开始不停的咳嗽,苍白的脸上泛起了那种病态的嫣红色。
这个名字里,似乎已经寄托了他的灵魂。
小月皱了皱眉,想了片刻,才摇了摇头,道“华天霜是谁啊!我也不认识...”
秦小羽似乎还不甘心,站了起来,死死的看着小月,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小月依旧摇头,道“我真的不认识她。”
秦小羽又变得极其的落拓,整个人都好似被掏空了一般,跌坐在了凳子上,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已经死了,死了....”
望着变得萧索死寂的的秦小羽,墓枫只能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似乎已经对小月失去了兴趣,抱着酒坛,不停的喝酒,不停的咳嗽。
倒是萧白衣对着小月点了点头,说道“小姐,舟车劳顿,你还是先去休息吧!”
听到萧白衣的话,秦小羽却是猛的抬起了头,盯着萧白衣,问道“你叫她什么?”
萧白衣的嘴角微微的勾了起来,笑道“她乃是帮主的妹妹,我当然是称她小姐。”
秦小羽死死的咬着牙,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了这句话,道“你说,她是阮天刀的妹妹?”
“如假包换...”
秦小羽转过了头,通红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小月的身上。
他没有说话,一口钢牙却被他咬的‘吱吱’作响。
通红的双目间,似乎已经有火焰在燃烧,炙烤着他的灵魂与躯壳,让的他永不安宁。
萧白衣带着小月,上了楼。
空旷的大堂里,只有两个人。
墓枫与秦小羽。
两个人都在不停的喝酒,一碗接一碗的喝,没有半分的停歇。
他们似乎都想把自己灌醉,可是却只能越喝越清醒。
然后他们便开始吐,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喝下去的是酒,吐出来的依旧是酒。
酒吐完了,他们便开始呕胃里的酸水。
呕完了胃里的酸水,两人又跌坐在了地上,靠在一起疯狂的大笑着。
笑着笑着,笑声却令人撕心裂肺。
他们笑着笑着,眼框却又湿了半圈...
这本就是两个奇怪的人。
偌大的屋子只有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
喝醉的人,要睡。
他没有....
秦小羽坐在桌子旁,安静的,没有哭没有笑,没有任何表情。
此刻的他,才褪去了那一层厚厚的伪装,任谁都可以都可以看出他的孤独与寂寞。
他仿佛已将自己完全隔绝在红尘之外,没有快乐,没有痛苦,只有孤独。
或许每一个人有时都会觉得孤独,只是这段孤独对于他来说是那么的漫长,漫长的好似一生都走不完。
难道这便是他要付出的代价?活着的代价。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似在沉思,似在回忆!
只是他自己都不懂要回忆些什么,孤独?寂寞?仇恨?除了这些,他还剩下什么....
然后他便笑了,笑的那清秀的脸都变得有些扭曲。
门被推开,一个全身包裹在黑暗下的男子走了进来,在秦小羽的审视下,慢慢的坐到了他的面前。
这便是他要等的人?一个可以结束他孤独的人?
他似乎依旧不敢相信,试探的开口说道“是你?”
黑袍人的声音沙哑,好似在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总是能让人将他与死亡联系在一起,透过那一层古铜色的面具,传了出来,道“是我!”
秦小羽有些激动,有些欣喜,这种感觉来的那么突然,比第一次接到他的消息来的更加的猛烈更加的真实。
以至于他的声音都在微微的颤抖着,道“我怎么知道就是你?”
黑袍人将手中那一卷长长的画卷,在桌上轻轻的卷开,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你是否忘记,古墙下,一饭之恩,秦家的收留之情。”
秦小羽立马站了起来,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臂,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没死。”
黑袍人透过那古铜色的面具,冰冷的眸子,充满阴毒,恶毒的诅咒着自己道“我也希望我死了,我不该活着,不该活着....”
说着他便疯狂的扯开了胸膛的衣服,在他的心脏处,一个眼睛般大小的伤疤,散发着最丑陋的黑暗,那如影随形的桎梏,每当他看到这一处,那心中的伤口便一次又一次的被揭开。
所以他疯狂的抓着,指甲划过皮肤,发出撕裂般的声音,血珠很快便渗了出来,他便歇斯底里的癫狂着。
秦小羽看着黑袍人,他便笑了,疯狂的笑着,笑着...泪水缓缓的打湿他的眼眶。
黑袍人停了下来,他在看秦小羽,毒蛇一般的注视着他,仿佛要将他落下地狱,凄厉的道“你不会解脱的,我不会让你解脱的!”
秦小羽的笑也渐渐停了下来,释然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解脱,只要活着便永远不可能解脱,只是知道你活着,我便有了选择的权利。”
黑袍人‘桀桀’笑着,如同寒夜中的鬼哭一般,他的手拂过胸膛,让那细密的血珠染红手掌,他却越笑越癫狂,道“你想死,你怎么能死,怎么能死....”
秦小羽看着他,看着他走过来,将手掌里的血涂在他的脸上,猩红的,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他想躲,紧绷着的身体却是那么无力,将他死死的钉在了凳子上,现在他是那么痛恨,痛恨...
紧咬着牙关,血丝已经爬上他的眼眶,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全都给你...”
'呵呵’黑袍人冷冷的笑着,道“你想杀他,桀桀,你想杀他...”
他缓缓的将衣服拉上,整理清楚,继续道“可以,你去吧,只要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