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枫没有醉,他的嘴角微微的勾起,今夜一定会是一个有意思的夜晚。
他原以为客栈外,会有许多人等他,还会有许多人看热闹。
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推开门,门外只有一个人。
一个黑衣人,高大的几乎将所有的光芒吞噬。
他笔直的站在街心。
屋里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与一身黑衣的劲衣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就像是与北凉的夜融在了一起,那么浓,浓的化不开的黑。
就连他那满脸虬鬓的脸,都带着一种诡异的黑色。
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神秘色彩。
墓枫带上了门,慢慢的走下石阶,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没有看他,似乎在凝视着远方的黑暗。
黑暗里有什么,他的眼睛又为什么这么冷漠,纵然有丝丝的波动,也绝不是温情,而是深入骨髓的痛苦。
他慢慢的朝着他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座石像,蓄满风霜的眉角,似乎有着一丝悲愤与不平。
身在黑暗里,那空洞的眼睛,却依旧看着灯火通明的客栈。
当墓枫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的目光才从远处收了回来,落在了墓枫手中的剑上。
然后他便顺也不顺的盯着墓枫腰间的那一柄剑,身上的衣服变得紧绷起来,手掌不自觉的握在了刀上,显然充满了警戒之意。
看着那柄剑,他已经忍不住要拔刀...
为什么会这样?
面对着那柄剑,他好似看到了以前的阮天刀的刀,好似无处不在,好似随时都会落下。
虽然如今的阮天刀,不在给他那种感觉,但他知道,他再也没勇气在他的面前拔刀。
他痛苦,这种感觉来的那么突兀。
墓枫没有动,手里的剑没有动,甚至连目光都未曾转动,依旧凝视着远方的黑暗。
他错过黑衣人的身子,缓缓的朝着远方走去,远方只有黑暗。
等到墓枫走了三丈开外,黑衣人的神情变的更加悲愤,就连那高大的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他不甘的问道“你自信能杀我?”
墓枫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眼里只有平静,他道“我只是相信自己。”
黑衣人大声道“你就是墓枫?”
墓枫道“是。”
“你是不是十三?”
“是。”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墓枫却考虑了很久之后才说出。
黑衣人道“你要娶阮月?”
“也许...”
黑衣人道“如果你是十三,帮主想请你明晚到天刀堂一聚。”
墓枫道“阮天刀?”
黑衣人道“自然,除了他谁还敢在这里称帮主。”
寒风吹过,黑衣人的眼睛眨都不眨,他凝视着墓枫道“这里还有一份东西交给你。”
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一张帖子,朝着墓枫扔去。
一个猩红的‘战’字,其下写道‘于明日与阁下约战与秦家废园,生死不论。’署名:王天风。
墓枫捏着那一张战帖,莫名的笑了,对着黑衣人,道“这算是投名状吗?”
“如果你连他都赢不了,还能算什么十三。”
墓枫叹道“既然知道结果,又何必来送死。”
黑衣人道“总要让大部分人知道,十三就是十三,没有辱没小姐。”
他沉默了片刻,继续道“而且,每一个人都害怕死,总会为了逃避死亡而想出一些特别的法子。”
墓枫将战帖捏了个粉碎,道“战帖我接下了。”
“好。”黑衣人道“明夜之宴,想必你也一定不会缺席。”
“也许,看心情。”墓枫转过头,继续向着黑暗走去。
黑衣人目光凝了凝,沉道“帮主不希望你缺席,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墓枫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黑衣人,道“哦~你想怎么样。”
黑衣人捏着刀,沉默。
他还想说下去的时候,墓枫已然转身,身子缓缓的没入黑暗里。
黑衣人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望着墓枫消失的背影。
风更大了。
暗巷里,一排木板屋子,被风吹的摇晃起来,咯吱咯吱作响。
他走过这条漆黑的暗巷,在最后一件的门口停了下来,将门推了开来。
黑暗,屋子内没有一点灯火,就如同一个漆黑的窟窿。
墓枫朝着无内走去,任凭黑暗一点一点将他吞噬。
是夜,黑暗...
记忆的断点,时间似乎停在了那一刻,永恒而亘古。
凄迷的天空,在那悲凉的阳光之下,似乎就像迷蒙一层雾。
雾,红色的雾,血雾...
战鼓早已落下帷幕,新鬼坐在那无人收拾的尸骨上哭到哑,一声声问谁能带他回家。
怎么这数十万的新鬼,都丢了家。
不堪那血与泪的厮磨,生人途,亡魂路,无数人走,不孤独。
立在万坟上,脚踏肉,身浴血,他的心,早已悲愤欲死。
他死死的护住,身后那身穿一袭战甲的少年,不甘咆哮,呲目欲裂,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一个人的呐喊,数万亡灵的质问,连着漫天的鲜血,都在不不甘的颤抖。
昔日的战友,怎就变成如今的屠夫。
一指流萤,夹杂着惊人的波动,洞穿了血雾,携万顷之势,向他射去。
他手握长剑,青色的灵力,在长剑上涌动,随着一声低吼。
‘破风斩!’
一道银色的剑光,被他劈出,撞在那青色的流萤之上。
‘叮!’
一声脆响,空气都为之一震,狂暴的劲风炸开,交织在他的面前。
青色的流萤,刺碎银芒,依旧来势不减,撞在他横举的长剑之上。
砰!!
随着青光炸开,他手持断剑,倒飞而出,半跪在在了血地里。
他抬起头,双目赤红,凝视着远处,淌血的嘴角,却是裂开,嘲讽般的大笑了起来,道“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他撑着断剑,努力的站了起来,还想再战。
却被两道身影拉住,道“大哥,你带着小枫先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的眼角,淌下血泪,嘶声道“大哥,走吧...”
“想走?做梦...”血雾中,一道身影踏出,白袍染血,他凝视着,黑色的眸子之中,却只有冷冽在涌动。
愤怒到了极致,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一步跨出,骄傲不屈,站在了三人的前面,目光与那双眸子对在一起,殷虹的死寂下,不起波澜“为什么...”
...
记忆停止,那一抹殷虹炸开,他奋力的向前冲去,只沐浴了一身热血。
痛苦欲死,他大吼一声“不!!”
又是一个轮回,无尽的恐惧向他涌来,冷汗已打湿被褥,他从睡梦中惊醒。